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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家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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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祁谨再看到沈雀的时候,那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脸上似乎写满了同一句话。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潭文还拉着他东问西问,要不是祁谨提醒他该吃饭了,他真的还要说上个大半天。
晚宴正式开始了,祁谨让沈雀坐在他旁边,离主座很近。
“我爸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宴上,祁谨低声问沈雀。
“就问了我一些简单的事情。年龄,工作,噢…顺带还问了家世什么的。”沈雀说道。
“你都说了?”
“呃,可以不说的吗?”
祁谨扶额。
“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的吗?不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
沈雀愣了愣,“嗯”了一下不做声。
拜托,他可是你爸爸。
你敢骗你老板的爸爸吗?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
不过他还是有所保留的,比如自己来自洛司德以及工作上的一些事,他并未提及半分。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是很明白的。
“生气了?”祁谨看他不吭声了问道。
“没。”
“不是训你,但是有些时候你要小心一些,不是什么都可以和别人讲的。我不在的时候,要警惕一点。”
祁谨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他,精明而锋利的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柔情。
“知道了。”
“好了,给你夹肉,吃吧。”
说完,他夹起面前的糖醋排骨放进沈雀的碗里。
他知道沈雀是不敢先伸筷子夹菜吃的,于是自己代劳,帮他夹了一整碗。
此举动作不大,但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看过来。
祁家的家宴,来的都是极亲近的家属。祁老爷子坐在主位,然后是大儿子祁破雪夫夫,二儿子祁见晓夫妇,最后是小女儿祁沐阳。紧随其后的,就是祁谨。
祁谨是大儿子祁破雪的独子,同时也是孙辈中最优秀的人。
在祁老爷子的支持下,澄励集团在前些年正式由祁破雪交到了祁谨手中。
所以,祁谨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是祁家现在的掌舵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整个家族的波澜。
潭文示意祁破雪看看自家儿子。
这么多年,没见他带什么人回过家,个人的事情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祁谨到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家,潭文他们虽然嘴上说着顺其自然,但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今天破天荒地带了个人回来,自然是要好好了解的。
祁破雪早看见了。
沈雀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没有爱人那么激动,他更偏向于慢慢观察。
宴席上大家三句五句地说着,有时候彼此打趣,还能笑上一笑,氛围还算不错。
祁谨跟家人们交流着,偶尔举杯饮酒,好不从容。
沈雀坐在他旁边,只顾埋头吃饭,偶尔拿起橙汁来喝一两口顺顺,然后继续吃。
他吃的不多,祁谨给他夹的菜吃过一半后,他就放慢了速度,夹菜也只夹面前最近的几道,不多伸手。
至于偶尔看向他的目光,他也能完美避开,就是不对视。
不够吃……
沈雀轻叹口气,看着碗里的半碗米饭,思考着要怎么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恰到好处地解决完它。
他饭量大,中午吃的早消化完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又不能敞开了吃,他只能寄希望于回家以后泡两包泡面充饥。
他做什么重活吗?也没有。只是从洛司德逃出来时的习惯罢了。
不吃到撑总会有种隐隐的焦虑,徘徊在心头不能消解。只有摸着自己微鼓的肚子,他才能安心地去做别的事。
于是一口米饭在嘴里嚼了又嚼,肉和菜也是细细品味,然后才能咽下去。
祁谨他们讨论的事他是听不见的。
于他而言,这是不该听的东西。不该听的东西,沈雀绝对不会听见。
祁谨是他的老板,几年的相处下来他难免会见证一些关键的时候,比起把牢自己的嘴,他更擅长屏蔽这些信息。
他对于祁谨,没有上下职以外的任何求知欲。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不论有没有,都不应该有。
一道玩味的目光注视着沈雀,沈雀没有察觉,依旧望着碗里的方寸天地打着自己盘算。
直到他又拿起了筷子打算夹点什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股针扎般的疼痛瞬间将他席卷,仿佛是数万根钢针钻进了大脑而且还要持续深入一样。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紧咬牙关,控制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制造出更多声响。
“怎么了?”祁谨听见他的声音扭头问。
沈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好痛,像是被人强行探索脑域了一样。
换了双筷子,沈雀没多想,继续埋头准备嚼饭,可这时,又是一阵刺痛。
他确定了,是有人在强行探索他的脑域。
脑控师是有自己的脑控区域的,一般来说只要传递申请信号就可以交流。但像现在这种强行探索他人脑域的行为,就完全是恶意了。
沈雀抬起头,刚好与那道玩味的目光对视。
那是一个alpha青年,二十上下的样子,面容跟祁谨有几分相似,但少了些硬朗和沉稳,多了分张扬。
“我看到了,是星星。”
青年对着口型一字一句朝他说道,充满了挑衅意味。
沈雀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他非常讨厌不尊重他的人。
觉察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祁谨立刻瞥了过去。
是祁劭。
他二叔家的小儿子,他的堂弟,这个月刚刚晋升黑+级脑控师。
他平时就跟这个祁劭不对付,这小子估计是看他带沈雀回来,看出来沈雀也是脑控师,想挑衅来着。
“看什么呢?吃饭。”
他伸手把沈雀的脸扭回来,并没有理会他看向自己的目光。
沈雀明白了,不再盯着祁劭,安安分分地坐好继续吃自己的饭。
然后,下一秒就在祁劭准备好发动第三次恶意探索时,就被对面狠狠地顶了回去,而且还直冲他的领域,害的他闷哼一声。
好啊……
祁劭瞪着大哥带回来的这个叫沈雀的人,心里是越来越不舒服,莫名地就想欺负他。
一个黑+级脑控师而已,他也是啊。
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餐交流,背地里,两个黑+级脑控师已经完全在这个地方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沈雀才不会让着他。
看在他是祁谨亲人的份上,他才多看了祁谨一眼询问。不然,放在平时,轮不到祁谨发现他就要反扎回去。
祁谨刚才的话是个信号。
他们相处这么久,这点小小的共识还是有的。
不是特别喜欢的亲人,意味着沈雀他可以反击。
一场关于领域控制权的争夺就此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祁劭的脸色开始变色。
本来自信从容的他慢慢意识到不对劲,严肃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他只觉得对面是一片黑洞,他的所有攻击都会被吞噬,然后莫名增强个好几倍,重重地反击向他。
而且不仅是防守,对方的攻势更是猛烈地无法抵抗。
他顶着餐桌用力,脸色都涨红了,而斜对面的沈雀却依旧风轻云淡。
“来,这道虾仁很好吃,你尝尝。”祁谨给沈雀夹了几块鲜香的虾仁,沈雀夹起来放进嘴里尝尝。
“嗯,确实不错。”
怎么还有精力说话?
祁劭只觉得头疼。
现在他的大脑像快要死机一样,承受了太多了领域攻击,一时之间真的顶不住。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正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战斗。
他们也不说什么,继续刚才的话题,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又默默关注着情况。
“呕!哇呕——呕!”
几分钟后,突然,祁劭一抖,突然抓着桌布顿住,然后开始疯狂呕吐。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他直接就吐了出来,吓得人一愣,然后才赶紧把他拉下去清理。
“切,没用。”
他被扶下去的时候路过祁雅婷,被她顺带问候了一句。
他想反驳,奈何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闭嘴。
“小劭怎么了?”潭文没注意,问道。
“没怎么,自己作的,估计又是垃圾食品吃多了。”祁劭他妈倒是一点儿不在乎,让大嫂放宽心。
“这样啊……你多盯着他点,别吃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
沈雀低头吃饭,仿佛所有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
“诶,我说你看了没啊,儿子今天带回来那个。”
深夜,潭文坐在床边问丈夫。
“你说那个年轻孩子?”
“是啊,听小谨说他叫沈雀,你觉得怎么样嘛?”他问。
祁破雪在刮胡子,没有那么着急说话。
“不怎么样。光这个名字就没有水平。沈字原来从沉,偏偏又加个雀字。雀是鸟,本该在天上飞着,却偏偏要让它沉在水里。
这名字不好。”
“啧,我让你说人呢,你跟我在这儿扯起名字来了。”潭文撇嘴。
“人也不怎么样。”祁破雪说道,然后凑近镜子看自己刮干净了没有。
“畏手畏脚,睚眦必报,这样的人不能惹,不然他会跟你死磕到底,直到搞死你为止。”
他说着,又想起了刚才家宴结束前跟这个年轻人的唯一一次眼神对视。
那双棕色的眼睛,那种眼神。
他只在多年前跟部队去战区援救时见过。那是难民的眼睛,逃不了。
“不过我听他说话好像就是不一样哈,嗓子低低的,好像是声带受过损伤一样。”潭文说道。
“或许是烟熏的吧……”祁破雪扒拉了两下脸,然后把剃须刀放下,回床坐下了。
“反正你跟小谨说,要离这种人远一点。要是有什么的话,趁早断的干干净净的。”
“我不要,要说你去说。孩子多少年了才往家里带了这么一个,你就这不行那不行的,让你们老祁家绝后就得了!”潭文不想理他,故意背对着他躺下。
祁破雪张张嘴,被媳妇这么怼回去,到底也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躺下睡了。
得,一句话不对付就又让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