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爱租房日》勿扰我心

1、味

　　叶悠两手提着深灰色行李箱，身后背着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正哼哧哼哧地爬楼梯。
　　他低着头，入眼是附着厚厚灰尘跟油渍的阶梯，中间部分有些反光，像是被人的鞋底来回摩擦形成的亮光。
　　他连爬六楼，喘气喘得厉害，眼睛也有点冒金星，忍不住伸出手撑靠着扶梯休息。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才缓过来，黑亮的眼珠顺着楼梯扶手上望去，吓得他立马将手从扶梯上挪开，只见上面泛着斑斑铁锈。
　　走廊里不知谁家在做饭，抽油烟机的排气筒直直对着楼梯，黑黑的、油油的。饭菜的气味本该是香的，但混合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腐朽气味让叶悠没来的有点干呕。
　　他强压下去呕吐感，赶紧握紧行李箱继续往上爬。他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以后安定下来一定租个好一点的小区。
　　叶悠一口气爬上顶层，一边大喘气一边在包里找钥匙，正式进入顶层前还有一扇喷着绿色油漆的防盗铁门，当初叶悠想租下这个房子有两方面原因。
　　一个是老破小区低价的房租，另一个就是单独楼层的防盗门还有两扇入室门。
　　门多了，钥匙自然也多，刚开始开锁难免得多试几次。
　　叶悠三把钥匙都一一试过，每一把都打不开。四周的油烟混着霉味直往他鼻子里钻，身上爬楼出得黏腻腻的薄汗让衣服紧贴着皮肤。
　　他有些烦躁，手一抖钥匙落地，发出啪地一声。
　　周围空气里突然透出一股香水味。
　　“需要帮忙吗？”
　　突然出现的男声把叶悠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是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颧骨凸出眼睛狭长，嘴唇薄而紧闭，挂着仿佛刻在脸上的笑。
　　香味就是从他身上传出的。
　　叶悠疑惑地想，这人怎么喷这么浓的香水，而且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他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男人弯腰捡起钥匙伸手递给他。
　　“谢谢！”叶悠伸手接过，连忙道谢。
　　他看见男人半掩在袖口里的虎口有好几道很深的红痕，但没在意。
　　再抬头时只见男人笑着看他问：“你是学生吧，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刚搬来？”
　　“已经工作了，是刚搬来。”叶悠干巴巴的摆脱学生身份，一一回道。
　　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才道：“看着不像。”
　　叶悠看瞒不过，索性直接道：“今年刚毕业工作。”
　　男人点头笑道：“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姓李，叫我李哥就行。之后有遇到什么邻里邻居不好意思开口的事可以找我帮忙。”
　　叶悠顿时觉得李哥虽然喷着浓到刺鼻的香水很奇怪，但人却很贴心。他第一次租房，网上说这种老破小区就怕邻里邻居隔音不好互相打扰指不定就互相撕破脸。
　　他自己脸皮薄，真要遇到这种事他可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谢谢李哥！”
　　“邻里邻居嘛，应该的。”李宗诚白首笑道，“看你开门开了半天，没打开？”
　　说完李哥捏着钥匙往反方向一拧，只听绿色铁门啪嗒一声缓缓开出一条缝，露出还有上楼的半截楼梯。
　　见状叶悠皮薄的脸有些泛红，尴尬道：“原来是往反方向拧啊，哈哈。”
　　李宗诚没笑，只是看他的行李箱，两三步帮他提上去。
　　叶悠见状又惊又喜的张嘴道，“太谢谢李哥了！”
　　“没什么，我住903有事随时找我就行。”说着李宗诚将行李箱推到他面前。
　　叶悠惊喜的道：“我住902咱俩挨着！”
　　李宗诚挑了挑眉，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真巧，一墙之隔啊？”
　　“李哥放心我作息很规律的不会打扰到你的！”叶悠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个，赶忙解释道。
　　闻言李宗诚才像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恢复笑容：“互相体谅就好。”
　　说着他打开903的门，门内吹起一阵风，带出一股更为浓烈的香味。
　　本就对气味敏感的叶悠终于忍不住捂住鼻子。
　　李宗诚回过头看着他，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家里的猫不小心打碎了香水。”
　　随着一声悠长的猫叫声后，门缝里钻出一只白色的猫，像是刚吃饱一样，肚子鼓鼓的。
　　“小白”，李宗诚弯腰抱起猫，猫挣扎着，李宗诚抱的紧了些，猫开始叫唤。
　　“我得先喂猫了，”李宗诚又画上了那副笑，对叶悠道：“再见。”
　　“李哥再见！”叶悠用另一只手朝李宗诚摆了摆。直到903的房门合上，刺鼻的香味才淡下来。
　　走廊很暗，只能隐约看清门牌号，他住在902，正对楼梯的中间那户，右边是李哥住的903，住李哥对门的是905。
　　住在叶悠左边是901，那户的入室门跟这个小区格格不入，门框要比其他人家的门框高出一大截，门框跟门都崭新的让人眼前一亮，并且还是电子锁，住901对门的是905。
　　他还不知道除李哥之外，其他人家都住着什么样的人。
　　叶悠摸黑打开902的门，直到进门他才真正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屋子不大，一室一卫还带着个小厨房，但白天阳光很充足。照的整个屋子敞亮通透，跟走廊里的黑暗形成再强烈不过的对比。
　　叶悠刚进屋，啥也没管，直奔阳台拉开窗户，夏季的风慢悠悠的闯进来，带来微乎其微的凉爽。叶悠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伸着懒腰，深呼吸自言自语：“终于到了！”
　　找房子、看房子、签合同、搬家这些难题已经攻克，还剩下最后一项收拾屋子。
　　叶悠想早点收拾完早点休息，于是中午只啃了个背包里剩下一半的面包。
　　面包有点干，叶悠嚼的无味。没一会儿从窗户外面飘进一股肉香。
　　叶悠咂摸着嘴里寡淡的面包味，胃里似乎跟没吃一般空虚。
　　隔壁又接连响起几声猫叫，紧接着是猫特有的护食声。
　　是李哥家的那只猫。
　　猫估计是吃到主人做的肉了。
　　叶悠心想这房子是真不隔音。
　　擦桌子铺床，打扫洗漱间，扫地拖地一系列的家务，他哼哧哼哧的将近弄了一下午。
　　屋里家具设施很少，除了必要的家电，连个像样的凳子也没，他想坐下歇息，但一身的汗，让他没办法坐在刚刚铺好的床上。
　　于是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
　　浴室很狭小，光马桶自己就占一半的空间，但好在浴室有扇内开式的小窗。小窗的的位置很高，外面的玻璃上布满灰尘，但仍有光钻进来，狭窄的卫生间就没有那么憋闷。
　　房东出租前把屋子里的墙重新粉刷了一遍，卫生间用的是天蓝色防水漆刷的，红白相间的地瓷砖上还有擦不掉的斑驳油漆点。
　　叶悠与卫生间四周的瓷砖擦肩磨肘的洗完澡，身上被热气熏的微微泛红，天气太热，他就一个人住，阳台窗帘一拉他就只穿了条内裤出来。
　　他在前租户留下的唯一一件有用的落地镜前，仔细欣赏着自己的身材。
　　肌肉匀称，很是满意。
　　叶悠在床上躺到傍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直到四周再次飘起肉香，他才被饥饿感唤醒。
　　他决定下楼买点吃的，顺便提着打扫出来的大包垃圾下楼扔掉。
　　夜晚来临，楼层逐渐热闹起来。与李哥对门的那户人家响起电视节目的声音，叶悠甚至能听清电视放的是新版还珠。
　　楼下有男女交谈声，由远及近，直到一男一女停在铁门前。
　　男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背着一男士一女士的包，在口袋里摸索钥匙。
　　女人双手搭在胸前，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讲着白天在单位受的气。骂着那些人都是傻逼。
　　男人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换了只手摸钥匙，但发现依旧没摸着。
　　“晓薇，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你带了吗？”男人尴尬的向女人求助。
　　“笨死了要你有什么用！”
　　王晓薇愤怒的超男人翻白眼，语气不善道：“在我包里自己拿！”
　　“晓薇帮帮我吧，东西太多了我拿不过来。”男人低声下气地说。
　　“让你提个东西就闲累？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叶悠站在走廊里墙角听的有些尴尬，最后只能再重新打开自家的门然后合上，装作刚出门的样子下楼打开绿色防盗铁门。
　　虽然叶悠已经很贴心的当做无事发生，但当他对视上男人眼睛时还是察觉到男人的尴尬。
　　王晓薇推开一旁的男人，径直上楼，然后朝男人吼道：“你还站在那干嘛！快上来开门！”
　　被叫到的男人朝叶悠尴尬的笑笑，然后迅速上楼。
　　直到铁门合上，甚至隔着入室门声音都不容忽视。只是门一合，一个人的愤怒变成了两个人的争吵。
　　叶悠想原来这男人也是有脾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