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废土之上(第一部)》live

63、第 63 章

　　63
　　“好了，孩子们，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Tay的话不疾不徐，仿佛不过是宣布一场话剧的落幕，但在其他人耳中，却如同落雷炸响，比刚才黑□□塌的巨响更加震耳欲聋。
　　Phuwin难以置信地回头，这个人，是Tay？明明刚才还跟他们一起炸毁了黑塔，准备和他们一起返回白塔的人，现在却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似的，眉眼明明一模一样，但淡下了的笑意，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沉。
　　一旁的Winny觉得自己完全是大脑过载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刚才还满心佩服的上将，问：“这……上将，这……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有点太浪费生命，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太喜欢这样做。”他抬手，向着大楼朝自己的方向拨了拨手指，只见还站在楼顶上观望的三个人立刻就从楼顶灵巧跃下，向他们这边走来。
　　“他们是……你的人？”
　　“这并不奇怪，他们都有愿意跟随我的理由。但可惜的是，我并不需要所有人。Phuwin可以留下来，至于其他人……”沉下来的目光变得森然，阴云之下光影模糊，在他脚下淡得模糊的影子仿佛从地狱登场的死神，却在众人神色戒备的时候，像个逗弄孩子的大人般放松了表情，露齿一笑，“吓到了？哈哈……你们真可爱！不用害怕，我并不想要你们的命，毕竟，你们是宝贵的人类资源。Phuwin留下来陪我就好，你们可以好好地回白塔去。”
　　他的做法让人迷惑，Phuwin不由得皱眉，他本能地觉得Tay很不对劲，留下他，绝对不是因为想把儿子留在身边的缘故。如果是为了保守黑塔的秘密，却又毫不在意地让其他人离开这里。这样的做法相当匪夷所思。
　　Winny瞧着气氛不对劲，但想想会不会是Tay因为是北哨塔幸存者的缘故，到头来不愿意回到白塔呢？毕竟以他的身份却又是唯一的幸存者，就算是上将，回去也免不了受到白塔的审讯，不想回去也正常。
　　Phuwin虽然觉得Tay变得有些危险，但如果只是让他留下其他人离开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也想知道Tay到底有什么企图。正想开口答应，忽然手被Pond用力拽住，宽厚的肩膀从旁拦出来，阻挡在他与Tay之间。
　　“Phuwin不能留下。”
　　没想到反对的人是Phuwin的向导，Tay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的存在感并不强，在他面前也很沉默，几乎是你不问他不说话的，但他很快想明白过来，了然地摆摆手：“啊，抱歉，没考虑到你是Phuwin的配对，没事，你留下来陪Phuwin也是可以的。”
　　Pond却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固执地重复：“Phuwin不留下。”
　　他的坚持完全不像是舍不得分开的意思，甚至连Phuwin也听出了不对劲：“Pond？”
　　Tay看着Pond的眼神渐渐有了些变化。
　　“我有些意外。”Tay摸着下巴，脸颊上的笑弧纹路慢慢加深，“Phuwin，你选了一个很不错的向导。”
　　Phuwin想起昨晚Pond的心不在焉以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当时已经发现了不妥的地方，如果涉及的是Tay，他确实没办法说……
　　“Pond。”
　　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Pond抓着Phuwin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些，内心挣扎着，在Tay同意炸毁黑塔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确实是想多了，毕竟如果Tay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就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答应摧毁研究核心所在的黑塔以及把黑塔下的陨石埋掉，那时他非常羞愧，甚至唾弃自己无聊又多余的小心眼，用那些阴暗的想法去猜度一位英雄般的上将，而且还是Phuwin的亲人。然而……
　　“我昨晚看过研究数据。这些数据大部分是变异体在异变之后神经元兴奋和抑制过程、突触传递化学物质释放等细胞水平的生物学过程研究数据，涉及了变异体大脑区域、神经元和突触协同，以及神经调控这些可以驱动实现意念控制的研究……我认为他们可能不是消灭变异体，而是试图使用精神领域控制变异体。”Pond看了一眼Tay，见他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精光，却并没有否定他的推断，“他可以……Tay上将也许是可以控制变异体。”
　　“啊？！”旁边听着的Winny跟之前一样，前半部分是完全听不懂，但后半部分却惊得他下巴都要磕到地上去了。
　　Phuwin的反应比他更快：“那就是说，之前袭击我们的好像拥有智慧的变异体，其实并不是智慧型体，而是受到了控制？”如果控制这些变异体的人是Tay，那之前所有的一切，意味着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他其实并没有在睡眠舱里冬眠。
　　北哨塔发生的一切他都是知晓的，甚至有可能，是他一手主导。
　　黑塔里的研究人员，有多少是在他的控制下逐渐变成变异体，并受到他的控制？
　　此刻即使像Phuwin这般冷静的人，一时间也无法完全地接受这过多且过重的信息量。
　　“但是这样做会引起异能反噬，研究在这里停滞了，没有结果。上将他……应该已经无法控制这种异变。他要你留下，是想要一个继承者。”尽管Phuwin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一直注视着他的Pond却能够注意到自己的哨兵连眼神都在震颤，他担心地看着Phuwin。他不是不知道这些答案会对Phuwin造成多大的伤害，但眼下却也来不及安慰，他必须确保Phuwin不会因为Tay的隐瞒事实而选择留下来，上将颈项上那些盘桓的网状黑色血管，就是最好的证明。“Phuwin，你不能留下。”
　　“呵呵呵呵呵……”Tay笑了，“Pond Naravit，你真的是一个出乎我意料的人。除了New，你是第二个让我感到惊讶的向导。”他没有否定Pond的推测，甚至赞赏地看着这个阻挡在他和Phuwin之间的大个子，仿佛重新衡量他的存在价值，上下打量Pond，忽然打了个响指，“很不错，只是我有一点点好奇，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破绽？毕竟我觉得这些计划和布局还是相当完美的。”
　　Pond的目光没有离开过Phuwin，但Tay的问题，他还是回答了：“你跟我谈过一次。如果你一直在沉睡，在我称呼New上将的时候，一定会惊讶于他为什么能以向导的身份成为白塔上将。但……你没有。”所以，您并未如同所说的那般，在北哨塔沦陷之前就开始进入维生舱。
　　“嘿，小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细心。很好，非常好……这样吧，你和Phuwin一起留下，毕竟哨兵还是需要有自己的配对向导陪着，总比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好。”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自己的痛处，他的笑容中蔓上了一层苦涩。
　　“欸，我说，上将您这话我可就不能同意了啊！”Winny看了一眼围着他们的那三名陌生哨兵和向导，他身边的红色狐狸跳了出来，向那名壮硕哨兵和高瘦向导发出尖锐的鸣叫，“我说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们干不过？我们还有一支小队正赶过来……”
　　那名叫Force的哨兵从兜里掏出一个通讯环，面无表情地随手丢到Winny面前：“你是说这个吗？”
　　“？！”Winny视力好得很，自然能看清那个通讯环是Fourth手上戴着的，而且上面现在沾满了尚未干涸的血迹，没人能从Fourth的手上夺走他的通讯器，除非他的配对哨兵已经再也无法保护他。
　　难怪那边一直没有信号，Winny的脸色难看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认输，他精神体红狐狸越来越暴躁地龇牙：“啊，不好意思啊，我们白塔哨兵从来只会死在任务点，不太会在打之前投降，毕竟变异体可不接受俘虏的欸！”
　　Phuwin一直盯着Tay，仿佛要从他身上寻回记忆中的碎片，然而之前所见的男人仿佛只是刻意制造的幻象般，薄得一撕便碎，如今站在那里的，才是真真正正的黑塔掌权者，Tay Tawan。
　　“好了，小朋友们，不要太固执了，这样对你们很不好。”
　　坍塌的废墟，就像Phuwin曾经的崇敬，以及信任。
　　Phuwin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崇敬，因为信任，Pond觉察到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地忽略了，甚至把进入黑塔后的这么多的巧合都自我地合理化，当一切浮出水面，他就像个被大人骗着玩儿的幼子，幼稚又可笑。
　　“既然你可以控制变异体，也有外援，为什么还要帮我们炸掉黑塔？”
　　“因为不需要了。陨石其实也已经不在塔下。”Tay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真正的黑塔，在这里。人类的未来，不能交到白塔那帮伪善者手里。”他向Phuwin伸出手，“你只是还不了解这条道路，Phuwin，过来，很快你就能明白，为了人类的未来，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Phuwin反手握住Pond的手腕，慢慢地把他拉到身后的位置，手中的合金重剑斜切而出，在他与Tay之间割开了空间。
　　“我不太能理解，也不太想理解。”他歪了歪头，眼神中戾气四溢，青年哨兵的精神领域毫无预兆地带着火势腾空，咆哮而起，“不过我回去之后会跟New说，你已经死在北哨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