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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慈悲道? ...

  •   “不好,夭九有危险!”南月撑起身便要向朝阵眼方向跑去。卫海从那奇异的景象中回神,连上前拽住他胳膊,急问:“你要干什么?夭九在哪儿?”

      南月回头深望向卫海,无奈地拂开卫海的手,道:“卫海,钰娘是被夭九劫走了,她是被我连累的,我去救她,可夭九一定也有他的苦衷,我不能见死不救。”

      卫海翕张着嘴,五味杂陈。时璟也罢了,直到现在,夭九与南月相识不过月余,可在南月心中,他把夭九当成自己人,而他不过是个外人。

      “那也该我去!”卫海按压着那股难言的情绪道,“夭九是我带来的,他能把长嫂劫走责任全在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于情于理我都该把他和长嫂救出来。”

      “不行,卫海,你去不了。”南月摇了摇头,只片刻的犹豫,一头霜白的发丝恍若水洗而出,道,“那是我们妖之间的事,合该我们自己解决。”

      卫海不出所料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南月那头霜白的头发怔怔无言。可情况紧急,由不得他慢慢从震惊中回神,南月果断道:“卫海,你能从九嵕山出来,就一定有办法再回去,我不一定能救回钰娘和夭九,但时璟一定有法子,你去找他好吗?”

      他一路跑上山就知道,塌山并非意外,这林子里布满了兵搜查,时璟大约也是被困住了。

      卫海脑子发懵,醒过神来,再有百般无奈,也知道南月说的是对的,此刻他无权无势,再多蛮力都是徒劳无益,眼下能帮南月的只有时璟。

      南月是妖的事暂且不谈,卫海重重点头,道:“好,南月,我去找他,但你一定要小心。”

      南月点点头,再没有一句废话,只身朝乱葬岗深处跑去。而他身后,卫海也掉头跑出这片乱葬岗。

      孤鸟高飞,羽翼划过岑寂的夜,遍布坟茔如幢幢鬼影幽邃森冷,冲过阴暗累卵的朽骨腐尸,夭九立在冷风中衣袂翻飞,后颈血流不止。寒风如诉,他抬手自后颈缓缓抽出一根骨鞭,眼神狠绝,长鞭一震,宛如蛟龙出水,翻腾破风!他道:“景佑四十二年,京指挥使司奉令捉妖,掳走大批妖遣往蓟州充作军奴虐杀殆尽;元和四年,正德帝始修道,缉妖司势大,天下道士、缉妖师遍布,捉妖无忌以供炼法;元和七年,金陵出兵围剿白茅原,屠杀我族三百五十七人,妇孺老残皆不放过,其余百一十四人关入洪府地牢豢养妖奴至今!”

      “人与妖,不共戴天!!”

      夭九字字珠玑,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剧毒沁入骨头,灼心裂肺。在他身后的密林,是被困在阵法内的族人,夭九放眸盯向前方,逼问:“道空,你满口佛曰,以彰佛法为己任,这累累血债,那一笔没有你的恶因,你又凭什么替天行道!?”

      长风灌出去,佛光笼罩下,道空虚坐阵法外,合掌立在胸前,睁开眼,古井无波。“人妖本殊途,却因千百年来的仇恨因果交织,才使纠葛难断,嗔恨不竭,此非我佛愿见,所以贫僧入道,化此痼疾。”

      他抬眸平视,看不出丝毫情绪,却续道:“贫僧以杀证道,愿杀尽天下妖,斩一切因果于地下轮回,人间无妖,一切爱恨嗔痴消弭殆尽。”

      这竟是一个和尚说出来的话,修道修了几百年,面对佛祖念经念了几百年的和尚,在我佛慈悲下生出的竟是颗只杀不渡的心!

      杀尽妖,因果不入轮回,便可斩断乱线!没有了妖,仇恨从何而谈?

      夭九瞳孔骤缩,如何也想不到这就是道空的解决之道。大道至简,大慈至残吗?他忽然嗤笑,鄙道:“人称妖狠戾好杀,引之止孩童夜哭,可比起你,谁能抵你半分嗜杀!?可笑你以佛自居,实则虚伪至极。”

      夭九蓄起灵力,灌入骨鞭,猛地朝道空头顶阵旗冲去,道空岿然不动,一道道金光刺密如箭雨攒射向夭九,夭九挥鞭格挡,鞭断的金光刺射向四周,碑石累骨登时碎为齑粉。

      前冲,破空声接连烁响,夭九不断挥鞭,金光刺却没有休止,密不透风地挡住他前进,直到他汗如雨下,灵力耗尽,道道金光刺割破他的肌肤,夭九倏地跪地,残喘着望向道空头顶阵旗。

      他不甘!明明离得那样近,他却像是一辈子都闯不过去。目睹着金光锵然向他刺来,他却抬不起手臂再挥一鞭。

      一股悲哀霎地淹没了他。夭九从没想过死,就像他从没放弃过带族人回白茅原的初衷,可这一刻,绝望和无力这样汹涌,那金光刺射向他时,求死的情绪刹那间几乎将他啃食殆尽。

      然而,霎那间,一片金光之内,银白闪烁,金光刺疾冲而来,却被一束银丝陡然截断,夭九未及反应,一个身影蓦地翻出来带着他翻滚出去。

      锃!截断的金光刺射穿地面碎石,堪堪在钉穿在夭九和南月耳边。夭九魂魄归位,木木地盯着南月,嘴唇翕张,南月却极快起身,转头冲着道空喊道:“臭秃驴!你刚刚啰里八嗦讲什么鸟语?你分明就是待强——不对——恃强凌弱,算什么男人?”

      听见声音的那刻,道空神魂一震,倏地抬眸目光直刺向南月,南月却兀自大喊着:“哦,我知道了,难道,你还是死太监吗?”唯恐他听不见

      但凡是个男人,听了这话都要急眼,饶是道空被这样当头骂,也倏地铁青了脸色。

      “南月。”

      道空第一次当着南月的面喊出了他的名字,岿然不动的身躯缓缓立起,从虚空盘坐踏在了地面,脊背□□,气场逼人。南月和夭九都不由地后退一步,夭九更是拽了拽南月,想把他拉至自己身后,但南月却不动,反而暗自握了握他的手。

      夭九愣了愣,南月却没有看他,只和道空对峙着,唇角紧抿起来。

      道空缓缓走向南月,南月看清他的面容,与他料想中洪府佛舍所见的人一个模样。南月心头一阵暗悔,如果他当时多想想,警惕此人,夭九他们不会被逼入阵法,发觉洪府空了时,他就该反应过来,是这个和尚在背后做局。

      “那日洪府放你一命,为何还来送死?”道空向他走来冷声问道,却没有准备出手杀了他的动作,好似真的只是问一个问题,而不是……恐吓。

      南月紧张得手心捏汗,却不在意笑道:“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伴随着他的音落,道空脚步陡然一停,看见南月得意笑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淡淡瞥向脚下,一株荼靡幻影消散,同一刹那,柱柱华光曳动而起,密密麻麻包围住他,肥大的袈裟袖袍被看不见的蕊丝割破。

      道空抬眼望向南月,唇角竟溢出丝丝笑意,这笑连他也没意识到。

      南月一开始激他就是为了让他自己走入阵眼,这只妖一如既往,每次见面,总有让他料想不到的举动。

      “把阵旗撤了,放我们离开。”南月放起了狠话,“否则,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你真以为你能困住我吗?”道空却是审视着他,一瞬间气场冷下,凛凛的目光浸着冷漠。南月和夭九脸色空白一息,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道空眉间的金纹掠出,附着在袈裟上,浑身立起一层微弱光屏,道空不顾削铁如泥的蕊丝,悍然迈步,一根根蕊丝随之猝然崩断,发出极具压迫感的声音。

      攻守异形了!南月和夭九同时变了脸色,瞪大双眼,惊悚地望着他走来。夭九溘然挥鞭,拽过南月,喝他道:“跑!”

      然而,太晚了。

      道空眉间一凛,空凭手硬接下夭九这一鞭,纵然血溅横飞,他手腕翻转,缠住鞭尾便将夭九拽过,一掌击入林中法阵。

      “夭九!”南月推搡惊惧间狼狈跌倒在地,猛然间被一只手擎住肩骨带坐起来,他一转身,对上道空冰冷的脸,惊怒交加下,朝他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远处的阵旗凌空动了起来,密林里随着阵法转动,金光束迭起,悬于上空,宛如铡刀。

      一道屏障落下,围住二人,南月扑过去拍打起来,扭头恨恨看向和尚。

      道口盘腿虚坐,兀自念了一串经文,然后缓缓开眼。

      他道:“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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