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长照花城里》穆天山

80、大结局：愿赌服输（下）

　　棠荔枝从花城出发，白屿从纽约起飞，二人在马尔代夫的首都马累汇合。

　　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屿先到，在接机大厅等她。

　　半小时后，他看到她穿着艳丽的红色度假长裙拖着行李从关口走出来。
　　她身上最耀眼的是耳垂上的一对南洋金珠耳环，圆润明亮，随着她的步伐在耳畔轻轻晃动，折射出粼粼的光晕。

　　那天早上收到的快递，正是这对南洋金珠耳环。

　　这是2015年棠荔枝在清辉评上最佳记者的时候，白屿送她的定情礼物。2018年外婆去世后，她从他家搬出来时，把这对金珠耳环退还给了他。

　　如今，他又将这对耳环寄去她家，她一见耳环，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看见她又戴上了这对耳环，心中便也有了底。

　　二人乘坐水上飞机，目的地是私人岛屿。水上飞机的飞行高度只有几百米，是欣赏印度洋海面的最佳高度。

　　大约四十分钟后，飞机开始缓缓下降，目标岛屿越来越清晰。

　　洁白的沙滩如同一条玉带环绕着岛屿，茂密的椰林随风摇曳，水上别墅错落有致地悬浮在海面上。

　　飞机停靠在专属码头，工作人员早已在此等候，歌舞团一边打鼓一边唱跳着迎接他们。

　　推开别墅的房门，便可在露台甲板上远眺一望无际的无敌海景。海面宛如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被轻柔地铺展在天地之间。

　　而低头向下，可透过脚底的玻璃地板观赏水下鱼群游弋。

　　二人安顿好之后，天色已黄昏。

　　管家在椰林深处布置了烛光餐桌，由主厨在现场烹制。

　　“你怎么知道我正好想吃海胆？”棠荔枝换上一席黑色礼裙，将长发挽在耳后。

　　白屿温柔地笑了笑：“我不光知道你正好想吃海胆，我还知道你正好想吃黑松露龙虾、石斑鱼、椰子甜点……就没有你不想吃的嘛！”

　　“哦，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一头大母猪。”棠荔枝撇撇嘴，但嘴上吃着还不停。

　　“不是大母猪，”白屿顿了顿，“是可爱的小乳猪。”

　　“咦，真肉麻。你越来越肉麻了。”棠荔枝故意抖了抖身子。

　　太阳缓缓沉入海面，天空被染成了绚丽的橙红色，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沙滩映照得一片通红。

　　饭后，二人回到别墅里，相拥躺在网床上看星光和月亮。

　　“白屿。”

　　“嗯？”白屿一只胳膊搂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你到底认不认输？”

　　“认什么？”白屿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别装蒜。你到底认不认？”棠荔枝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不认。”白屿把脸撇过去。

　　“好啊你……”棠荔枝把胳膊从他的臂弯里抽出来，伸出手向他的身下游走，然后用力一抓，“说，你认不认！”

　　白屿身子一缩，慌忙求饶道：“认，认，我的小姑奶奶，你把我弄残了，吃苦的不还是你么……”

　　棠荔枝这才松了松手，“既然你认输了，那我说我的要求了啊……”

　　“等等。”白屿坐起来，“你的要求我肯定答应你，但你能不能看在我一把年纪的面子上，也让我提个要求？”

　　“哈哈哈哈，你不是一直不服老么？怎么了今天？”

　　白屿抻了抻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确实是不服老，但年纪在那摆着，不服不行哟。”

　　“那这样吧，”棠荔枝坐了起来，“咱们一人给对方提一个要求，谁也不占谁便宜。”

　　“好，那你先说。我的打算明天说。”

　　棠荔枝来了精神，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那我说了啊！”

　　“说吧，我的小鬼，要什么我都给。”白屿双手扶住她的腰。

　　棠荔枝弯下腰来，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要 —— 等回花城，你得每周来我家伺候我两回！”

　　白屿一个卷腹起身，将她压在身下，“还等回花城干嘛？我现在就来伺候你，到时候别喊吃不消！”

　　棠荔枝身上一使劲，便从他的腰下出溜一下钻了出来，一头扎进别墅的泳池里。

　　“看你往哪跑！”白屿也一跃而下，掀起了一阵水花。

　　他们在蓝色的泳池里戏水交融，像两条自由快乐的鱼，与无边的大海融为一体。

　　——

　　翌日。
　　用过早餐后，二人预约了双人海底水疗项目。

　　跟普通水疗不同的是，海底水疗可以让海洋中的生物和疗养人“共同呼吸”。

　　二人躺在海底玻璃下的软榻上，盘腿而坐，首先跟着音钵闭目冥想。

　　将身体完全放松后，接着二人仰面躺在按摩蹋上，闻着香薰油的气味渐入佳境。

　　疗养仓的顶部是一面巨大的弧形玻璃，鱼群正围着水疗仓旋转，像是被撒开的彩虹糖。

　　水疗师的手掌上沾了椰奶精油，在棠荔枝的肩颈处画出温柔的圆弧。她的力度恰到好处，像有魔力一般，将往日积累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在温热舒适的按摩中，棠荔枝渐渐睡着了。
　　等醒来时才忽然发现，身旁的白屿不见了。

　　棠荔枝喝了一口水，问水疗师：“刚才那位先生呢？”

　　水疗师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棠小姐，别担心，请跟我来。”

　　棠荔枝穿上鞋，半信半疑地跟着水疗师穿过连廊，进入更深的海底餐厅。

　　水疗师给已经在餐厅中等待的管家递了一个眼神，管家便心领神会，带棠荔枝走到了一个靠近玻璃窗的座位上。

　　“棠小姐，请您先点餐，白先生说他一会儿就到。” 管家微笑着把菜单递给她。

　　这个白屿，搞什么嘛......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先走了？

　　她看了看菜单，感觉肚子还不饿，打算等一会儿白屿到了再点单。

　　正当她盯着玻璃窗外的珊瑚礁发呆时，忽然看到三三两两的鳐鱼拖着长尾滑过穹顶，接着，便是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鱼加速游过，好似在围着她的餐桌跳舞。

　　不过这些，都是前奏。

　　鱼群聚集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棠荔枝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痴痴地看着这番海底胜景。

　　忽然，只见远处一个背着氧气瓶的身影从珊瑚礁后游出，他的脚蹼搅起周围细小的漩涡，在蓝色透亮的水中划出深色的尾迹。

　　他越游越近，忽然在棠荔枝的餐桌前停了下来，双脚打着水，隔着玻璃用力地和她挥手。

　　棠荔枝仔细看了看身形才确定 —— 这是白屿？！

　　她隔着玻璃跟他比了比手势：你 —— 在 —— 干 —— 嘛？

　　白屿手上拿了一个细长的卷筒，在水中将白底的横幅缓缓拉开，一点一点露出八个蓝色的艺术大字 ——
　　【棠荔枝，嫁给我好吗？】

　　横幅的边缘用贝壳串成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在海水中轻轻摇晃。

　　周围忽然响起阵阵掌声与惊呼。餐厅中的其他客人也都聚集上来，纷纷拿出手机和相机拍照。

　　一支四重奏的乐队不知何时站在了棠荔枝身后，贝多芬的弦乐《我爱你》悠然响起。

　　白屿从来没有练习过潜水，棠荔枝惊讶之余，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安全。

　　她隔着玻璃大喊，手上不住地比划着：“大笨蛋，快上来！快上来！”

　　只见白屿摇摇头，手上收起刚刚的横幅，接着又拿出一条，缓缓展开 ——
　　【我愿意】

　　棠荔枝一边留着泪，一边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怎么还自问自答了！”

　　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用口型告诉白屿：“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你快上来！”

　　过了一会儿，白屿从海底潜上来，走进餐厅。他还穿着潜水服，发梢上的水一点一点滴落在地板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棠荔枝面前，拿出早在五年前就准备好的HW钻戒，单膝跪地，目光炽热而坚定。

　　他凝视着她，缓缓道：“我想再听你说一次，刚才在海里实在听不清。”

　　她一边哭着一边笑着扶他起来，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敞开嗓子大声回应道：“我 —— 愿 —— 意！”

　　白屿将折射出万千光芒的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另一个丝绒盒子。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他颤抖的手笨拙地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只通透细腻的翡翠手镯。

　　手镯的光泽似远山含黛，又像碧波荡漾。

　　白屿拿起手镯，对棠荔枝说：“这是母亲生前戴过的手镯，是她最珍贵的首饰。母亲早逝，我没能护她此生周全。现在交给你，你愿意戴上它，让我余生都守护你吗？”

　　棠荔枝用力地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镯子，小心翼翼地戴到自己的腕上。

　　“所以……你打赌的要求就是这个？”棠荔枝搂住他的脖颈，低声问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拼命想赢的原因。”白屿笑了笑，眼尾的纹路是深情的味道。

　　——

　　用过午餐后，二人回到房间小憩了一会儿，下午一起去浮潜。

　　毕竟大海的威力是无穷的。为了安全起见，两人都系上了安全绳，结伴行动，寸步不离潜导。

　　当他们咬住呼吸管的瞬间，耳畔突然坠入一片幽蓝的寂静。阳光穿透水面，在海底投下粼粼光斑，仿佛无数碎钻在闪烁。

　　他们手拉着手，蹬着脚蹼，开始在海里漫游。

　　珊瑚礁群勾勒出深粉色的轮廓，顶部的尖刺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他们穿越排着列队的蓝唐王鱼，又见到一只超级大的深褐色海龟正在奋力向前游走。

　　白屿拉着棠荔枝游到大海龟后方，二人在水里手挽着手，潜导拿出相机准备给他们拍一张合影。

　　棠荔枝比出了一个大拇指，白屿抡起胳膊比了半边爱心。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对。
　　接着，棠荔枝又抡起胳膊比了半边爱心，白屿竖起了左手的大拇指。
　　哈哈哈，还是不对。
　　二人比划了半天，就没有一次成功的。
　　算了，这样不对称的美，也蛮不错的。

　　他们顺着温柔的水流一路向前，跳动的光束随着水波的起伏明明灭灭。

　　成群的热带鱼围绕着他们的身影，不断地穿梭其间。

　　海中的景色，是罕见的、绮丽的，绵延不绝，无穷无尽。

　　一如他们的故事，忽明忽暗，有平静，有翻涌，灵动又梦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