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卿卿》壬子时

41、姻缘

　　“小六说今晨王爷离开得匆忙，您们昨晚又睡得晚，想必王爷是不忍吵到娘娘。”
　　连翘在一旁搭话。

　　“兴许吧。”
　　归染边用着早膳，心不在焉地道。

　　......

　　这几日阴雨连绵，或许是受心情影响，浑身提不起劲儿。
　　她用了晚膳便又躺会了榻上。
　　待彻底清醒时，已过了晚膳时辰。

　　房中昏暗，屋外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没个完。

　　她最不喜的便是潮湿之气，冷冰冰，凉飕飕的。

　　随即唤了冬青进来，将屋内烛火全都点燃，又烧了炭盆，这才暖和起来。

　　“昨儿还热气冲天，今日这雨便下个不停，娘娘可要用晚膳？”
　　冬青将她身上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轻声问道。

　　归染轻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眸尚未完全清醒。

　　冬青见状，不禁出声道：“王爷不在府内，娘娘可是不习惯？”

　　榻上女子侧了个身，面对着床边丫鬟，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还好。”

　　冬青眼珠子转了转，换了话题：“听说京郊有座城隍庙，庙里供奉的神明都很灵验，尤其那药王爷，许多百姓都去祭拜。”

　　“是么？”

　　见她开腔，冬青继续道：“明儿若是天晴，娘娘可愿意去瞧瞧？”

　　“好。”
　　她扬起唇角，轻声回应。

　　“时辰不早了，娘娘您早些歇息。”
　　冬青说着便熄了灯出了房门。

　　......

　　城隍庙就在出了京城十里外。

　　马车正位上归染兴奋异常，时不时欣赏着车外景色。
　　出了王府，感觉空气都变清新。

　　一旁的冬青却不停地打着盹儿，又迷迷糊糊睁眼瞧了瞧。

　　娘娘天儿没亮便起来了，原本计划用了午膳再去庙里也不迟，可娘娘只要碰到关于医术方面的，便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至极。

　　她轻声叹了口气，道：“娘娘您歇会儿吧，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呢！”

　　马车才出了城门，归染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车帘，闭眼休憩。

　　一个时辰后。
　　马车稳稳停在庙外一处大树下。

　　庙宇坐落在山顶，上山之路不算崎岖，偶尔碰上早早来还愿的百姓。

　　一行四人走的不算快，小六在最前头带路，归染不紧不慢跟着，丫鬟冬青与连翘亦步亦趋地跟着。

　　小六边走边道：“今日天儿好，时辰也早，路上行人不算多，娘娘可需要歇息？”

　　这会儿已到半山腰。

　　“不用，接着走吧。”

　　她本不是娇弱女子，这点儿路程不算累。

　　青石板路蜿蜒至山门，两旁树木茂密，却挡不住从里飘来的阵阵香火气。

　　进了庙门，一座座殿堂巍峨伫立，殿堂内供奉着城隍和众多神灵。

　　归染只对那药王爷来了兴致，径直去了供奉药王爷的殿堂。
　　殿堂内正中央摆着药王爷的神像。

　　一般来说，道教的跪拜与佛教不同。

　　归染恭敬立于拜殿前，学着旁边之人的动作跪下磕头。

　　出了大殿，来至院中，领了三支香分别各方位拜香。

　　此时已过了晌午，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待拜完后路过求签处，冬青建议道：“娘娘，既然来了，不如求支签？”

　　求签处坐着一小道士，这会儿人全都往殿堂内去，唯独这儿是静悄悄的。

　　归染来了兴致，点点头。

　　待走近，小道士却仿若没看见一般，将脸转向一边。

　　身后的冬青见状，忍不住开口：“请问如何求签？”

　　“没到时候，几位明日再来吧。”
　　那小道士眼里透出一丝不屑，随口应道。

　　“这......”
　　冬青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再想开口，被归染拦下：“既然不行，那便回吧。”说着便往院外走去。

　　却听身后那道士瞬间拾起笑来，殷勤道：“姑娘可还有不懂？”

　　一女子声音不远不近传来：“方才我求了签没来得及问这签文上是何意？”

　　归染回头，只瞧见那女子背对着，将签文递给小道士。

　　小道士仔细看了看，顿时大喜道：“姑娘求的是姻缘签，根据签上所说，是上上签，恭喜姑娘。”

　　“真的？”
　　那女子兴奋，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

　　“切~”
　　冬青离得近一些，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原来是个只认钱的。”

　　她口齿清晰，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小道士瞬间不满，当即便要上前来理论，却被一旁女子拦住。

　　她转过身来。
　　却顿住往前的脚步。

　　虞归期站在原地愣了一瞬，这才笑着快步走来：“姐姐？”

　　她略过冬青，来至归染面前轻唤了一声。
　　又意识到什么，随即改口：“王妃娘娘。”

　　归染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轻“嗯”了一声。

　　虞归期：“好巧，娘娘今日怎有空来城隍庙？”

　　归染只是一笑，没兴致多说，淡淡点了点头，便要转身。

　　“娘娘等等。”
　　身后女子走上前来，叫住她：“方才我远远便瞧见这求签处，不知娘娘求的是何？”

　　“小期。”

　　不等归染开口，却见丞相夫人从旁走来。

　　她笑着走近，却见归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染染？”

　　归染却一直面色从容，大方的行了礼。

　　丞相夫人这才上前一步来，拉过她的手，关心道：“你怎在这儿？”

　　归染：“闲来无事，随意逛逛。”

　　“嗯......”她轻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这城隍庙里的神灵很是灵验，尤其是这药王爷。”

　　归染微勾了勾唇角，轻声回：“方才见小期在这儿求了支姻缘上上签，想来她也到了年纪，夫人可是有打算？”

　　丞相夫人面色稍变，目光转向身边女子，轻撇了一眼，这才些微笑了笑，点头应是。

　　没过多寒暄，归染便转身出了庙门。
　　下山之路亦是不难走，比来时快上许多。
　　刚坐上马车，便下起瓢泼大雨来。
　　地面湿滑泥泞，没着急走，只坐于马车内待这场大雨渐弱。

　　待雨停，黄昏时分才入了城。

　　“娘娘难得出府，可要在这城中逛逛？”冬青建议道。

　　归染见她两眼放光，开口：“好啊。”

　　马车停在巷口僻静之处，车夫在旁守着，归染带着三人上了街。

　　这会儿正是夜市热闹之时，路边小摊上的美食香味飘散，正巧几人都饿了，便随意找了一面馆。

　　冬青：“老板，三碗阳春面，二两牛肉，两碟小菜。”

　　连翘与冬青都随着归染坐在桌前。
　　小六跟在几人身后，独自站在一旁。

　　冬青转头一瞧，连忙招呼道：“快来坐呀！”
　　她招了招手。

　　小六却挠了挠头，看了看归染，站着没动。

　　“无碍，坐吧，现不在府内。”
　　归染瞧见，抬眸轻声道。

　　“诶。”小六点了点头，这才坐了下来。

　　桌子是四方桌，四人刚好凑齐。
　　小店里人不多，上菜上的快。

　　几人正吃着，陆陆续续进来些书生。
　　三名书生就坐在隔壁桌。

　　一人欢喜道：“听闻今日研学会上洛兄文采非凡，可惜我因有事没能亲眼瞧上一番。”

　　“岂止！洛兄从前年起便在这研学会上崭露头角，他等会儿便来，到时我们再一同探讨！”另一人爽快道。

　　“这......你怎不早说，不如去那万花酒楼吧！”

　　那人说着便要起身。
　　却见门口进来一人。

　　因每桌隔着竹帘，洛云枫径直走来。

　　“在下来迟了，还请各位谅解。”
　　他弯腰抬手一躬。

　　几人全都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招呼着他坐下。

　　兴许是店内人不多，归染背后便是那竹帘，几人说话声清晰传来。

　　洛云枫好似就坐在自己身后，归染正巧拈了一块小菜送入嘴里。

　　酒过三巡，隔壁几人都熟络起来。

　　一人随口问道：“洛兄才学出众，可有做官之意？”

　　洛云枫愣了愣，这才出声：“暂时没有想法。”

　　“哦？那......”

　　他面上一喜，接着道：“我有一表妹，她从小便喜爱念书，自从去年跟着我来了京城，在研学会上见识了洛兄，自此时常以洛兄为榜样，殊不知，这到了年纪，竟......”

　　他顿了顿，将话说完：“竟起了心思，在下不忍，便斗胆在这儿问上一句，洛兄可有婚配？”

　　“暂无。”男人轻摇了摇头。

　　那人面上一喜，当即便要再继续说。
　　却被另一人抢先：“李兄且慢。”

　　“我怎听闻洛兄可是有喜欢之人？”

　　那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反问道。

　　洛云枫顿时深吸口气，直视道：“张兄说的不错。”

　　“在下确有心悦之人，还望李兄劝其表妹，莫要将心思放于在下身上，在下不值得。”

　　他说的诚恳又直接。

　　李兄却微微一笑，甚不在意，接着问：“那名女子可是金陵人？”

　　“是。”

　　金陵人？

　　归染不动声色竖起耳尖。

　　其实她无意听这些，只是自小与洛大哥相熟，从未听他提起旁的女子，现下难免好奇。

　　又听那张兄忽然放低了嗓音，小声道：“可是从小与洛兄一同长大？”

　　洛云枫眼眸顿时微眯，赫然垂眸，轻点头，“张兄怎知？”他疑惑。

　　两人眼神对视上，洛云枫瞬间明了。

　　一同长大？

　　归染微蹙眉头，想了想，应是未曾见过的。

　　突然，“砰”地一声响，瓷碗瞬间落地，砸碎在脚边。

　　她转头望去。

　　只见身旁丫鬟“唰”地一下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