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玉璜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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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金山婆岭？”
这个名字阎青乐并不陌生，或者说，名震五洲。
五大洲，除开现今最大的苍洲之外，便是元洲，钧州，幽阳和朱金。
山婆岭是朱金的一个边陲山岭，当年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成一个巨大的乱葬岗，凡是去到那里的人，不论修仙者还是凡人，无不离奇暴毙，又在某一天，所有尸鬼突然暴起，甚至是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最后，是当今的苍洲之主出手，仅以一扇，渡万鬼。
阎青乐记得很清楚，她无法忘记当时听到后来消息的震颤。
山婆岭在那时，也只是闻名，能够名震天下，是因为苍洲之主一举将最不可能成为王的人送上朱金王的位置。
之后不久，朱金王亲赴苍洲，献上镇国之玉。
谁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臣服。
阎青乐深吸一口气，按了按眉心，面上凝重：“村民说的？”
只见对面的人点头，她垂下眼，在山婆岭事后，有许多入执清道者为了著书前往山婆岭，她同样看过许多与此相关的书籍，可是，并没有记载过一个叫做折柳村的地方。
脑袋骤然“嗡”一声，她唰地站起：“岭东二里远的大坑？”
人左右瞧来瞧去想要找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藏书远在阎府房中，这会儿也坐不住，在房里急切地来回踱步。
每一本记录山婆岭的书，多少都会提及岭东二里远的大坑，坑里早已生出树木和花草，能被注意到，不仅是因为大坑突兀，还有里面的植物年份并不长。
当年山婆岭被某种特殊术法笼罩，又因为死伤在五大洲内也是常事，才导致没人发现不对。
朱金也不似元洲，会对每一个村庄进行记录。
“我记得……”阎青乐望向苍舒禾，“有本叫做«山婆俗事»的小书，里面记载过一个村庄的名字。”
“折柳村。”苍舒禾直直盯着她，笃定地回答。
记忆里模糊的边角渐渐清晰，不断重合，阎青乐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对！你看过？”
她松了口气，只要乌三娘也看过这本书，要解释起来就容易得多。
她坐下，稍稍调整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那位没有署名的著者提出一个假设，假设大坑原是一处名为折柳村的地方，整个村庄因为某种原因，被全部刨起。你一开始的猜测，可能会是正确的。”
苍舒禾双手横搭在桌上交叠，身体前倾：“我记得，«山婆俗事»被绝大部分执清道的人认为，是一本可以扔掉的书。”
对于爱书的执清道人们来说，扔掉，可谓是非常差劲的评价。
阎青乐对此没有否认，当年«山婆俗事»一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可是这个假设，因为多种原因，最终被阅览过的大多数视为哗众取宠。
并非是整个村子被连根刨起不切实际，而是人都去哪？为何会凭空消失？与山婆岭形成的乱葬岗诸多走尸不同，那是一大群人凭空不见。
甚至，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记得折柳村的，会寥寥无几？
当初苍洲之主和朱金王给出的交代，是心怀不轨之徒为了炼尸，方成的惨状。
里面的内情，恐怕就只有苍洲之主和朱金王知晓。
“但是……”现在阎青乐也没细想对方说这句话的意思，“里面记录，坑环绿柳，临中状深山，民居茅草屋……”
都对上了。
苍舒禾错开她的视线，敛下眸。
“如果能多问曜尊点细节就好了。”阎青乐小声嘀咕。
对面的视线忽然抬起。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面上局促，“我知道不切实际，曜尊不可能会在这的。”
倘若曜尊苍舒禾在这里，怕是都没有她和乌三娘什么事。
苍舒禾努努嘴点头。
阎青乐总觉得对面的乌三娘脑子里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欲言又止，说道：“那可是天下第一人。”又不由得多解释一句，“如果折柳村真的在玉璜内，就算那位，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她很确信，无论是自己的女侍水兰，还是乌三娘的女侍，玉璜项圈最后都一定会在奚淮昭手里。
她根本没看苍舒禾的反应，站起往外走：“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打开门，叮嘱道，“你，在我回来之前，乖乖待在花玉影家，哪也不要去。”
天空黑白交替，星星闪烁，清风吹过。
苍舒禾躺在屋顶，一颗一颗地数星星。
折柳村，或许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一点。
她一只手放在脑袋下，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小金镜，若有所思。
花芽儿，花玉影，阎青乐……
“仙人。”
听到声音，苍舒禾扑腾一下坐起，望向下方的人：“怎么了？”
花玉影提着竹篮：“阎仙人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苍舒禾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又跳下房屋，快步走过去，双目灼灼：“我听说，明日你就要嫁人了。”
花玉影扯出一抹笑：“是啊。”
苍舒禾轻易地看出女孩笑容苦涩，凑近她小声问：“不满意这桩婚事？”
花玉影愣神，摇摇头：“也不是。”
她转过头，亮着烛火的主屋映在眼里，从小养育她的爷爷奶奶就在里面。
他们很满意村头的花猎户，其实他对她也是不错的。
家中冷冷清清，除了下午刚贴上的喜字，与平常没有不同。
手中传来触感温热，花玉影回头，就见这位姓乌的仙人拉起自己的手，往里塞进一件看起来就昂贵的发簪，不等她拒绝，只听苍舒禾说道：“收下，就当我与家妹的留宿钱。”
院内昏暗，可花玉影还是清清楚楚地在面前人澄净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这样的眼睛，她只在花芽儿脸上见到过。
好像……心底在想什么，都被对方知道了一样……
“谢谢。”她低下头，垂下的睫毛落在眼睑处一片阴影。
目送花玉影的背影，苍舒禾抬头望望天。
在这种地方，普通与安静，往往酝酿着波涛汹涌。
她朝花玉影远去的方向看，提着竹篮的人走出门口，在侧边乞丐的位置停下，往里面拿出一个馒头和一小碟野菜。
不等苍舒禾再细细观察，余光里阎青乐火急火燎地进门，见着她直接就把人拉进去。
只留下门口招呼打一半的花玉影一脸懵。
“嘭！”木门被用力关上。
阎青乐喘着粗气，面上急切：“不对！这里绝对不对劲！我下午出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
她越过苍舒禾，倒水，咕噜噜下肚，石碗啪地放下，嗓音沉沉：“我下午尝试出村了。”
苍舒禾知道结果。
“失败了。”阎青乐说道，“边缘都是万丈深渊，我绕行一圈，可以确定，的确是朱金山婆岭岭东的大坑。”
“你的猜想……”她猛地转身，只见苍舒禾视线就没有离开她，似乎是在期待她能继续说下去，语速缓下来，“是对的。”
“所以……”苍舒禾笑着歪歪头，“可以相信我了吗？”
阎青乐一怔，别过脸：“你应该有所发现，整个折柳村除了柳树就没有其他树种，柳树的分布也有点奇怪，我特地循柳树从村头走到村尾。柳是驱邪之物，偏偏村尾的柳最为高大。”
她面色凝重，几步走近苍舒禾：“是一盏灯的形状。”
若是单独的柳树，或是单独的灯，也不会令她多想。
“柳与灯……”苍舒禾没有避开她的眼神，“柳与长明灯。”
“你早就发现了？”阎青乐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你之前不告诉我？”
“你会信吗？”
不会，阎青乐知道答案，她愿意与乌三娘合作，不代表愿意相信她。
所以……乌三娘又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自己去发现，笃定判断。
以柳做灯，这折柳村下，到底压着什么东西？
阎青乐只觉越来越扑朔迷离。
先是莫名其妙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再是与朱金的山婆岭有关，但是，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去的办法。
“不要轻举妄动。”苍舒禾提醒。
“我知道。”
“明日花小姐出嫁。”她忽然岔开话题。
＊
黄昏漫枝头，一顶花轿，几抬嫁妆，便是花玉影出嫁的全部。
纵使喜宴举办并不隆重，但对于折柳村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
夜里的黑与布匹的红，蜡烛的淡黄如烟交织，村民们举杯欢笑，觥筹交错。
“我觉得你不该答应来参加喜宴。”阎青乐斜眼，望向身边的苍舒禾，“趁着他们都聚在花猎户家，反倒是一个调查的好机会。”
苍舒禾凑近她的耳朵：“你待会儿帮帮我，拖住他们。”
阎青乐眼中一瞬犹疑，但没有拒绝。
两人踏进喜宴，热闹的热气轰然抬高，她们应着兴头上的村民们说一两句喜庆话。
又不知什么时候，阎青乐一转头，苍舒禾的身影早已不见，她咬咬牙，要做什么，去哪儿都不提前说就算了，连走也不吱声。
这边阎青乐熟练举杯，那边的苍舒禾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喜房。
轻轻合上门，血腥味直冲鼻腔。
她猛地回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