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战之歌》流湮

3、死讯（下）

　　屏息凝神了一会儿，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当然，当事人对于他们从高空投射下来的强烈期盼是毫不知情的。失望的情绪让他们一个个纷纷都拉长了脸。

　　眼看着硝烟仿佛拥有红外线跟踪搜索功能一般，越来越向这边聚拢来，更有从上方掉落的仍燃烧着的金属碎块，只一瞬便擦着防弹玻璃从眼前飞速掠过，掉落进无法估摸的深海。心情更是不由郁闷上了好几分。

　　这时，甲板上同时炸开的好几束黑色飓风，轰轰烈烈地搅乱着气流，始作俑者却始终面无表情地、漠然地居高临下注视着底下的一切。然而这些似乎完全无法影响到中将大人。

　　她站在那里，风暴几乎就是自她身旁掀起，空隙全无。
　　分明是肆无忌惮地在焚烧着，却好似有无声无息的威压逼迫着它避开。桑格·海德因的背部对着他们，就像一柄流水线畅肆的锋利军刀，泛着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微茫。在他们眼中就连独获美国海豹突击队青睐的索格刀也难以媲美。

　　虽然校长大人在基地里表现得很是心狠手辣，但看她那么瘦削的身躯却象征了那样令人惊叹的种种功勋，以及平素不轻易显露、一显露就搞掉人性命的身手，其实潜意识里早已将她的形象神化。事实上，桑格·海德因也确实缔造了无数个神话。

　　被誉为意大利史上最引以为傲的军事天才，创造了甚至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是寥寥无几的记录。美国中央情报局也曾想方设法派出精英誓要将海德因的档案搞到手，可最后总是莫名地不了了之，除了向社会广泛公开的那些信息之外再无其它。

　　军事第一人。
　　皇军神女。
　　天才将领。
　　无论是哪个称号，似乎都不足以囊括她带给世界军事领域的震撼。

　　很快地，那一架“末班逃生机”起飞了。但在它半停泊在甲板上空不愿尽快离去的扭捏下，我们的海德因中将终于不负众望地恼火了！
　　从期待总是扼杀他们食量的林大神被踹，到现在睁大了眼，瞠目结舌地看到那纤细劲瘦的女人突然直接跃起，轻而易举地腾空了足足有一二米的距离！

　　她的动作无疑是轻巧得令人惊叹的。
　　可下一秒她循着地心引力落下，重重踩上与大海微米之隔的特殊材质的栏杆，军靴底没有缓冲过地撞击上去，硬是将那笔直的金属杆给拗陷下去了一个凹形的缺口，甚至从这样远的距离开外也能隐约看到有一缕缕的焦烟冒出，向高远的天空扩散……

　　可就是这一记威力恐怖的踩踏，偏偏像调控了好的一样，只发出不轻不重的一道声响。

　　所有人都因此被震呆在了原地。

　　奇怪的是，她明明站在栏杆上不再移动，那盘旋着的飞机却顷刻间便加足了马力，刹那间便呼啸着飞得远远了。
　　众军官众学员极目远眺：“……”

　　就在这个时刻，未着寸缕的人形兵器猛然发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光束自他全身上下迸射而出，交织成罩住整个天空的巨网，宛如无数弓箭手拉满了弦，拼尽全力射出的光箭！

　　光束横冲直撞，海中央巨大的地中海王座顷刻便成了显眼的靶子，一下下承受着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这艘巨舰的舰身再怎样堪比铜墙铁垒，也是无法经受住这样强烈度的空袭的，很快便微微震动着歪斜向海平面，吃水线已经全部浸泡进了深色的海水！

　　而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境况下，那位被称为皇军神女的天才将领依旧屹立不动。

　　她的站姿是谁也比不过的标准和挺拔。从这个距离一眼看去，几乎就要分不清那里究竟是站着一个人，还是直直插着一柄顶天立地的刺刀。
　　刹那间什么都好像不存在了，所有凌虐着感官的惊雷、红彤彤的火焰、黑黝黝的烟尘、刺鼻的硫磺味道，通通在这一秒间彻彻底底地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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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后亮到几乎要刺瞎人眼球的滔天之火不断地在在跳动，勾勒得她的身影明明灭灭。一直一直地紧紧盯着她，高度集中的精神力都化作了潮水，渐渐不留痕迹地褪去。飘忽之间谁也看不清她是何时、又是在零点零几秒之内动的那第一下。

　　总计达一千余名的、由各个地区选拔上来的高危兵种预备役，以及饱经战火之歌洗礼的军官们，谁也未曾料到这个女人会在他们这群人特殊的生命体验中，留下一笔无法擦去的印记。人不过短短的一生，他们更是一群随时都将性命悬挂在外面的军人。
　　然何其有幸，能拥有一个与所有战友共享的、深深刻入战魂的传奇式的记忆。

　　随着战火威力的升级，原本打算在这附近海域等候海德因中将调配的特种部队在无奈之下，只好先赞同了林琮的建议，暂时退避。
　　马达的轰鸣也盖不住巨大的爆破声。林琮深吸一口气，隔着仿佛将被窗外的火热一起溶化、已经滚烫得惊人的玻璃，沉默着凝望机舱下方一大片宽广的海域。

　　这或许是他一辈子里最难以忘怀的回忆了。甚至连曾经自己崇拜的那位英才领袖的死亡，也因这样一个秾艳壮丽的景象而淡去了它刺目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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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史上最年轻、最能堪称神话的中将——桑格·海德因。不愧为苏隐唯一认同的将才。

　　＃＃＃

　　耳边似乎有从远古飘来的战歌，是一群不知男女的嗓音低低的吟唱。

　　血液很久没有这般沸腾过了，桑格知道现在的自己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
　　名叫桑格·海德因的这个拥有最高军衔的女人，似乎从来不知道危险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恐惧又是个怎么样鲜明强烈的感受。
　　甚至，她连任何一点点的害怕都从来不曾衍生出来过。

　　虽然身为军人都会修一门心理学，可只要还是个人类，他便是无法完全屏蔽掉对死亡的恐惧心的。因为这个再顶级的专家也无法否认的事实，桑格·海德因曾不止一次接受过最全面最权威的身体检查，用以回复外界对于她“躯体是否为经过生化改造”的猜测。

　　结果是，否。

　　明明每一次紧紧擦着脸颊过去的，都是威力几乎媲美一枚□□的银光。而这个类似人形兵器一样的敌人是谁凭着什么样的目的派来的，他的能力又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这些她一概不知，却可以面不改色、姿态悠闲地站在摇摇欲坠的、最终可能免不了永远沉入地中海的巨舰上，正面迎接直冲而来的高烈度攻击。

　　就像一柄千呼万唤也不肯出鞘的利剑，偏偏再厉害狂烈的冲击也无法撼动它的一分一毫。
　　而这把剑，可说是所有国家梦寐以求的护身符，也是意大利如神明般供奉着的杀手锏。

　　桑格沿着栏杆走向船尖，然后跳下到跃飞甲板的最高点。
　　这里是不会飞行的她可以到达的，离这个怪物最近的地方。然后她竟冲着高高在上的人形兵器笑了。这轻轻的几下短促笑声并不刻意，但谁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那份小小的愉悦。

　　挥开面前缭绕的气旋，她朝半空扬起尖尖的、被身后火光反射了一层薄红色的下巴，她说：“你不下来的话，要揍你很难办诶。”

　　浑身发光的怪物没有异常举动。

　　“这位……呃，听得懂人话么。”

　　“……”

　　桑格在沉思过后叹息：“不知道你被研制出来多久了，或许一周岁都还没有过。但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顿了一顿，“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

　　几日后。海军参谋部驻罗马地下基地。

　　“沢田先生。这次邀请您来，是因为您是海德因中将撇去军事因素之外、私人化教授的唯一一名学生。在海德因中将再无其他血亲的情况下，您便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全封闭式高机密性的基地竟然会这样向他一个不相干的人物敞开大门，沢田纲吉收到邀请的时候绝对是吃惊的。
　　而这个正告知他原由的人物，正是海军大将，整个军事参谋部军衔最高的将领。五十余岁的提耶斯·金，鬓边早已霜白，可那双鹰般老辣的眼却精烁深邃得非同寻常。到底是战火千锤百炼而出的气魄，只在他面前坐着，额头已经有湿冷的汗渗出。

　　强大如彭格列也不能免俗，原本沢田纲吉以为是军队里是否有人被军事部揪住了尾巴，可现在见提耶斯大将他提到了桑格·海德因这个名字，想来便不是那一回事了。
　　但这更令他坐立难安。桑格·海德因这人的本事他是领教得昏天黑地了……实在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她身上会牵扯出什么样的大麻烦来。

　　在潜意识里，沢田纲吉一直认为他的海德因导师是无所不能、毫无破绽的。

　　“我知道了。”

　　他等着这位老迈的大将继续解释，提耶斯却突然间沉默了。
　　一下苍白了的脸色，以及花白的髯须和略垂下的双眼，令这个方才还气势压人的大将一下子多出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意味。
　　整个冰冷壁垒一般的空间，是前所未有的、令人突生不安战栗的苍白死寂。

　　这一刻，沢田纲吉感觉到心脏疾速沉了下去。

　　只听得那老者叹息一样说出口的话语，变得像把愚钝的刀，擦过耳边是一阵钝钝的刺痛。

　　他竟像是说了一种他怎样也听不懂的语言：

　　“中将……她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很抱歉，沢田先生。因为海德因她的特殊身份，国家能留给你的，只有她的一些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

　　留言评论是动力……
俺是无动力会死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