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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贵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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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止压根不爱她这件事,赵徽光一早就知道。
他早有婚配对象,那是个平民小户的女子,与萧家这般名门勋贵格格不入,在赵徽光那位九五至尊的皇兄滔天的权力面前更是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被皇帝赐婚那天,萧玄止在大殿中不停地叩首,试图用磕头磕出来的伤口拒绝这场“恩典”,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无济于事。
皇兄就是这样,或者说皇权就是这样,总是固执地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安给别人,这场婚事里,赵徽光一时想不明白她和萧玄止到底谁是那个“东西”。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成亲的喜轿里沉思这个问题。梳头嬷嬷为了今日的大喜,特意为她垫了比寻常新娘高出不少的发髻,又奉她的好皇帝哥哥的圣命,从内务府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统统往头上堆,加之那套曳地的束身浮夸嫁衣,整个人是低不得头,弯不得腰,只能端端正正坐在轿子里,祈求快些到公主府。
从宫中出阁前,皇兄特意叮嘱她受了委屈要及时讲,新修的公主府与宫城间那条十里红妆的大路,一是为了她出嫁,二是为了她探亲。
赵徽光尬笑:“原来皇兄你也知道强求的瓜不甜,我会受委屈。”
皇兄一把鼻涕一把泪:“朕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拣最好的给你,你去哪儿我们都觉得你会受委屈。”
让她嫁人,嫁个靠谱好人,嫁个才貌双全的靠谱好人,是新帝继位后第一道命令。于是本朝别的没做,第一件事就是开新榜科考。
彼时萧玄止脱颖而出,一副好相貌,衬得同榜考生都暗淡无光就算了,偏偏还满腹经纶,新帝殿试时连夸三个好字,钦点了他作今科探花郎。
赵徽光有点怜悯地想,估摸着当时萧玄止还以为自己才华横溢终于被人赏识,殊不知只是钻进了一场公主择婿的圈套。
头顶珠翠的重量压的人头痛欲裂,束身的绫罗让人几乎窒息。什么婚礼,简直葬礼。赵徽光咬牙切齿,谁说这场乱点鸳鸯谱的受害人只有他萧玄止一个。
约莫半个时辰,喜轿终于停在公主府门口。
赵徽光下轿时,第一眼就透过额前的珠帘看到萧玄止正黑着一张脸,背着手在府门口等待。掀帘子扶她下轿的婢女松月见状,忙在她口中塞了一块桂花糖,低声道:“公主,咱们今日拜过天地就算礼成了,再忍忍,回房后奴婢给您做糖藕吃。”
赵徽光含着糖,含混的说:“不要糖藕,要透花糍。”
松月点头如捣蒜:“公主只要别发作,吃什么奴婢都给您做!”
一双新人各有各的不悦,满腹心事地好不容易熬过天地礼,总算到了新妇入府的时候。萧玄止双手作揖:“西苑已为公主打点妥当,请公主入阁。”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自古以东为尊,东苑是正室住的地方,萧玄止宁愿空着东苑,也不愿赵徽光这位身份尊贵的新夫人住进去。松月正欲理论,赵徽光掀起碍事的珠帘道:“少说两句,西苑在哪,带本宫去。”
“公主!”松月急得低声说,“驸马这是在给您难堪。”
赵徽光望了站在一旁的萧玄止一眼,而他们此前并未见过。
也许幼时在上书房读书,见过的读书人都是老学究的缘故,他倒是比她想的还要年轻。皮肤极白,更衬得眉目黑如点墨,脸像一张名家的水墨画。此刻赵徽光却没有欣赏的心情,他们这些读书人迂得好笑,以为搞点什么东为尊西为卑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就算奇耻大辱了。
如今对她来说最需解决的东西是腰间的束带和头顶的凤冠霞帔。赵徽光又道:“西苑就西苑,快些去。”
萧玄止大约没想到她会是这么配合,有点呆楞地看着一队宫人簇拥着赵徽光往西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