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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原来是故友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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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姑娘若要这么说话,可就没有意思了。行善?我只管任我舒心,哪管它是不是善事!”烟雨手腕又发了力,见她在自己手上挣扎不已,这种快感瞬间席卷全身,浑身都起了兴奋的劲儿,又一脚踩住她脚踝,又稍稍松了手,听到她口中逐渐发出的呜咽声,见她因疼痛而出了颗粒的汗珠。
烟雨十分满意姜蕖在她眼前的状态,柔弱且无力。
她收回了手,也抬起脚,戾气一下子收敛了许多,眉眼的笑都是带着刀子,她继续说,“反正你们今天也不能活着离开这,索性告诉你,韦家少夫人,那次莫名失踪,是花钱雇了我们帮忙的,之所以没把她灭口,只是因为她威胁不了我们,不然你以为,她一个人怎么避开城门守卫悄无声息地去了西城。”
“还有,草药店里的那小姑娘。”
姜蕖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她的脚一动就是牵骨的痛苦,但她还是强撑着痛立起身,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溟阁将她抓回去,本想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奈何她性子极倔,怎么都不肯配合,为了避免生出事端,索性杀了她,于是造了一场意外,谁知还是被查出来了。”
“吴大娘的儿子,说是被债主害死,谁又知道,所谓债主也是我们的人……哈哈哈哈!你看看,我们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你……你们……可真狠心!你们会遭报应的!”姜蕖想起那些尸体横尸山野,就觉得可怖可痛至极。
烟雨不以为意,旁边蒙面男子更是讥笑一声。
“我不信你们午夜梦回时没有做噩梦,没有梦到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向你们索命。摔在悬崖下而满脸泞烂的小女孩,鲜血淋漓的头颅被挂在大门之上的徐山松,被你们下毒而至全是□□腐烂的准新娘子……诸多人命,你们会一一还报的!”
姜蕖愤言激昂,又再次看到烟雨失控,这一次,她还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惊慌。
姜蕖知道自己赌对了,她昂着头,一次又一次地出言精准戳他们内心。
“你心虚了?你也会心虚?不是不相信梦境轮回吗?我初次见你时,眼底微微泛青,脂粉都没能盖住,可见夜里常被冤魂叨扰。”
“闭嘴!你给我闭嘴!就算做梦又能怎么样,他们已经死了也不能奈我何!”烟雨更加暴怒了,她又上前,双手掐着姜蕖脖子,任她挣扎也不松手。“你是绘梦师,绘梦加疗愈是你的职业技能,你此番说这话不就是想激怒我把你杀了,这样不连累唐砚知!”
“你这样想,我偏不!”
在她濒临死亡之时,烟雨松开了她脖子,既而又抓着她头发将她头砸向石头,直至她昏厥才松手。
忽有一股暖流流下,从鬓边划过脸颊,姜蕖在这昏昏沉沉中,嗅到血腥的味道,似乎也听见洞外的响声。
松枝不堪积雪之重,在夜色中发出断续的脆响。
她意识逐渐涣散,似乎陷入一场梦境。
她又梦见了那个女子,精通捡骨术的江千衿。
江千衿虽出身捡骨世家,从小耳濡目染长辈们行捡骨之事,但她在及笄之前并未真正上手过此事。
因为她胆小。
家里她是幼女,颇得长辈欢喜,也从不对她有所要求,因此她的童年过得舒心自在。
直到父亲意外离世,娘亲也一病不起,不出一年,也撒手人寰。眼见爷爷的白发愈发多,愁容满面,她主动提及此事。
年过七旬的江老凝望着尚与自己高的孙女,不禁心中泛起心疼,他抬起粗粝地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无人继承就当且到我这辈吧,今后要想靠这手艺吃饱饭,太难了,也太累了,我更希望我的衿儿能做些其他轻松的活。”
爷爷虽从未说过,但江千衿却十分明白,他还是希望捡骨这一职业是有人传承下去的,因此她坚定得选择了这条路。
于是,每当城有人找江老办事,都能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初见时,怯生胆小,后来再见时,已是提笔记录的下手了。
一次偶然,江林山接到了自榛州传来的信件,说是古家被一场大火烧灭了全部,府上下十几口人无义活口,故请身为捡骨人的江林山帮忙处理这件事。
“那么远?他们何故不找当地的捡骨人?”江千衿发出疑问。
在几十年前,江家还是人丁兴旺,事业也正当火热,与古家结缘也是一次偶然办事时,江林山与古家家主结识,纵使相隔甚远,但一见如故情意甚好。
许是还记着那份友情,意外接到这信,江林山心里惆怅不安,决定走这一趟。
信件是由古家外亲所发,酬金亦是由外亲所付。
江林山答应前往,千里迢迢亲手将故友的骨灰拾起,待他安葬之后又返程池城。
因为急着返程,江林山选择了架着马车朝另一条稍微杂草丛生的小道走,未料在路上,见一男子倒在路边。
见他似乎重伤昏迷,江林山将他带上了马车,一同带回了家。
经过几日的照顾,男子醒了,他眉目清朗但整日郁郁寡欢。江千衿觉得他很是奇怪,便开口直接问道:“这么多天你都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受那么重的伤?你是坏人吗?”
男子终于抬眼看她,见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眼睛纯澈,像极了……不过他清楚的知道,那人已命丧于火海,每每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心痛如绞。
但他忍着,并没有让眼前这姑娘认出来。
他弯了弯嘴角,笑得干巴巴,“我叫言靖,你呢。”
“我叫江千衿。”
“我记住了,来日定会报答你与江老救命之恩。”
江千衿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转眼间,江千衿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接了一个在山中的活,那天正逢雨季,爷爷摔倒之后再没能起来,约莫过了半年,江千衿料理完后事,一人拿着买药剩下的一点银两和那本捡骨笔录,一人来到了亶都。
初来亶都这所大城市,她还是如小时候接触尸骨般怯生,可渐渐地,她能慢慢适应了这城市的喧哗和热闹。
一次看到袁府贴出寻找捡骨人的告示,因为囊中羞涩,江千衿打算重操旧业。
但也因为这一桩差事,她意外结识了一位“奇人”,说之奇怪,此处并非贬义,只是在那人愿在众人非议之中帮忙捡起了掉落的笔录,又提议“此人可用”,着实令人惊叹。
加上此人身材欣长,有着一双极浅的瞳,眼尾微微上扬,瞳色如砚中墨被水化开,浓而不滞。鼻梁高挺如雪岭孤松,转折处却意外柔和,消解了凌厉之势。嘴角含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白瓷盏边搁着的青梅,清涩里透出温雅。
说是琅轩玉貌,一点不过。
后来逢人听说,她才知道那人便是亶都久负盛名的“迂夫子”——唐砚知。
再后来,许是缘分使然,江千衿和唐砚知以书相识,竟成了朋友。
“抱歉,我来迟了。”雪天路难行,唐砚知这次姗姗来迟,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含笑道,“上次见你着实喜欢那陈家糖铺的糕点,这次特意各式口味都买了一份,且当作迟到的歉意,可不许拒绝。”
“知你忙得紧,不是传了信笺给你,今日便不约了吗?”江千衿侧坐在桌边,自见他进门也未有起身行礼动作,这是两人久处了的缘故。
她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他。
屋外飘着细雪,来人除了拎来一盒食香,还携了一身凌冽,衣摆之处浸了风雪,印出一洼深色。
“无妨,也算是路过。”唐砚知掀亿落座,将食盒打开推至到她身前,示意她尝尝。
江千衿本就尤为钟爱陈家的甜食,二话不说便浅尝起来。
唐砚知见她吃得开心便知道这一趟并不白跑,看见桌上铺开着笔墨未干的笔录,娟秀字迹写得满满当当。
“这是你早上去郊外替主家办的事?”
江千衿点头。
“近来办事还顺利吗?可有人为难你?”唐砚知见笔墨已干,遂将笔录合上放置一旁,凝眸看她。
江千衿咽下一口桃酥,十分满足,“现在谁人不知,我江千衿如今攀上你这枝高枝了,谁还敢瞧低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