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小少和狐狸卿卿》莫惹是非

2、白府记事（一）

　　三月初春的一天，天上万里无云，日光和煦，春风暖融。北皋桥外堤坝上的三江营鱼市已经过了早市，零零落落的还有几个渔户。
　　白府鱼行的挑夫个个脚程如飞，三四十里路片刻即至，所以鱼市在卯时开市，不到辰时，扬州城的各鱼行内，就可以买到各种新鲜的鱼。
　　扬州城的渔户大多和白府的鱼行签下了契约，每天三市，三江营都会有两三个鱼行管事在此记下各家渔户交给挑夫运至鱼行的明细，月底结钱。
　　不过三江营这里还是会有一些前来买鱼的客人，有一些是住在附近的人家，更多的是来买鱼行不收的一些残鱼，猫鱼。

　　“这些猫鱼多少钱？”
　　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那大叔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了一个还没他鱼篓子高的小男孩正站在他前面，指指他鱼篓里剩下来一个底的猫鱼。
　　“十文钱，就都拿去。”
　　小男孩从腰带上取下一个金丝绣制的蓝锦缎钱袋，那钱袋上的图案很奇怪，一面绣着一只老鼠，一面绣着一只猫。
　　他数了十文钱出来，那大叔看看他，“你没有东西装鱼？”
　　小男孩朝自己身上看看，摇摇头，想了想，把自己身上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短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一件大红色的宽襟小袄。
　　扬州城的三月天新草出生，初上几天还有些春寒料峭，慢慢地就会暖下来，不过小孩子，要春捂，捂暖一些，不容易染上风寒。
　　他捧着那件短上衣，“倒下来吧。”

　　小男孩捧着那一短上衣的猫鱼，从三江营走出来，捧得正手酸，迎面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大婶，“咦，这不是趴小少吗？上三江营做什么来了？”
　　趴小少抬起那双水水的大眼，“喂狐狸。”
　　趴小少的额头特别漂亮，所以奶妈总喜欢把他的头发朝后一梳，拢一下扎一个辫子，其实这应该是更大些的男孩才用的打扮，不过趴小少这么一梳，额头都露出来，加上那双大眼，唇红齿白，圆润润的脸蛋白里透红，大婶们一看，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喂狐狸？”大婶放下了担子，“狐狸喜欢吃肉，最喜欢吃鸡，你没听过狐狸偷鸡的故事？”
　　“我听过黄鼠狼偷鸡。”
　　大婶捏捏他的脸蛋，朝两边拉了两下，趴小少捧着短上衣，“婶婶，我手酸，我要走了。”
　　大婶一听，“手酸，你也真是的，家里不是开鱼行的嘛，自己跑三江营来买鱼干什么呢，来来，大婶替你拿，送你回去。”
　　趴小少甜甜一笑，大婶接过上衣，打开自己担子一头的空桶，放了进去，趴小少走在她身边，“不是回家，老爹不给我养卿卿。”

　　卿卿，是狐狸的名字，它跟着白玉昭的姓，所以，叫做白卿卿。
　　其实，白问目不给白玉昭养狐狸这事，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不能理解。
　　白家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居然还有不答应趴小少要求的时候？
　　这原因嘛，就都是因为一卜卦象。

　　趴小少两周岁的时候，正好扬州城来了一位铁嘴神算，这铁嘴神算不是他自封的，而是有口皆碑，享誉江南，可惜这位半仙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一见。白问目那日正带着趴小少走到他的摊子前面，见着人大喜过望，自然就来请他算上一算。
　　半仙的摊子很小，案台上点了一支香烛，他摸摸光秃秃没有胡须的下巴，像是在抓什么，看了白玉昭一眼，问的是白问目，“卜什么？”
　　“姻缘吧。”白问目想着，小趴是个女孩子，没必要卜什么前程官运，自然是卜个姻缘。
　　半仙拿起龟壳，朝天一挥，掉出来五枚铜钱。
　　他啧啧出声，“奇了。”
　　“什么奇了？”
　　半仙收起了龟壳，“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就会损我阳寿。”
　　他开始收摊子，“我该走了。”
　　白问目不依不饶，“我请你卜卦，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半仙摇着头，揉揉趴小少的脑袋，“小姑娘命数奇特，确实还是男装为好。”
　　这句话，也是为什么白问目一直没有想着要趴小少换女装，甚至在外说自己有两个儿子的原因。
　　他把铜钱一枚一枚拈起来，“我只能说一件事。”
　　“什么事？”白问目急急问道，半仙背起了书箱，卷起了摊子前的条幅，“此事，皆因一狐狸而起。”

　　趴小少当然没那么容易妥协，可这次白问目是铁了心，不给养就是不给养。
　　白卿卿喜欢吃鱼，所以趴小少上鱼行拿鱼去喂它，没几天被白问目发现了，他下令扬州城的鱼行都不许给趴小少鱼。
　　于是趴小少就雇人去买鱼，反正白问目只是不给她鱼，却舍不得收回给她的零花钱。万一趴小少平日里饿了渴了，身上没点银子买食吃可怎么是好？万一趴小少突然间看见什么心爱之物，身上没点银票把东西弄回来可怎么行？
　　但是，狐狸除外。
　　过个半个多月，趴小少雇来的人也被白问目给抓了包，于是，就有了趴小少上三江营鱼市买鱼的一幕。

　　老爹那里打不开，趴小少决定打白展堂的主意，大趴最疼她，只要大趴帮她，二对一，怎么会搞不定老爹？
　　“大趴。”她迈着小短腿跑到白展堂的院里，正赶上白展堂换了衣服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小趴。”
　　白展堂蹲下身把她抱了起来，“我要上琉璃坊，要不要一起去？我们可以顺路去买点卤味，再去看看你最喜欢的那家旧石头铺有没有什么被人丢掉的宝贝？”
　　“好。”趴小少开心地点点头，大趴每次上琉璃坊就会心情很好，心情很好的时候她就可以和大趴商量卿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