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青于田

63、唯心之梦的梦末

　　“让一切结束吧！”
　　花剑出鞘，气势磅礴。凌凌刀身闪耀着若隐若现的白色光芒。
　　刹那间，所有厄玲的行动都像是浸泡在粘稠的蜂蜜之中，想要逃跑却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脱身。
　　星主举剑平视，身体微微下蹲，呈现一种击剑时才有的的攻击姿态。
　　回应她的，是同样材质的闪耀花枪。
　　上百柄枪结成阵型，犹如刺猬一样。
　　一剑刺出，速度之快竟形成一道白色的尾痕。所有碰触尖端的花枪都触之即碎，连带持枪者都被穿透。一时之间潮水般的前军竟如同碰到了激流中的岩石，登时被破开为左右两股。花刀向右一划，月牙形的白刃切碎了左翼的洪流，呯嗙炸响的碎裂声宣告着众人的死期。短短几秒，右翼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是七零八落的残躯和破碎的钢化玻璃渣了。勉强还能看得出枪头和枪柄，但是数十把长枪竟然无一完好。
　　这并非全部是砍碎切断的，较外侧的花枪是活生生地被冲击震碎的。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花蕾，越靠外侧白色越多，越靠里侧红色越多，然而还不止如此，那些被嵌入体内的碎玻璃开始生长，最后贯穿了身体，破土而出，在她们的脑袋上开出来了沾染鲜血的透亮花朵。
　　一股熟悉的恐惧感顿时握住了晴天那嘭嘭直跳的小心脏，令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这就是两千年来孤独滋养的暴戾心灵——晶莹而鲜红的玻璃花廊。
　　刹那间，潮水般的恐惧从绽放的花海之中飘散开来，整个梦成塔内都没入了甜腥的血气之中。
　　园丁转过身来，洁白的园艺工具此刻被同胞的鲜血浸润得赤红。她双眼黯淡，再没有初见时的澄明。
　　一。
　　再度举起长刀。
　　二。
　　死死地锁定目标。
　　一。
　　后倾蓄力。
　　二。
　　爆发，靠近！
　　一。
　　击杀！
　　锋利的白色剑芒如同恶狼扑入羊群，所过之处层层殷红的鲜血飞洒而出，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厄玲躲在最后一排，此刻第二次面对死亡，她已然要镇定许多。
　　就当对方劈开人墙一路前进时，厄玲紧握长枪的右手也开始颤抖。其他人的颤抖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她是因为直面死亡的紧张和无法遏制的激动。
　　锋刃从前者的身体内钻出，如同一条白蛇扑向了自己。
　　相信自己。
　　深呼吸。
　　二！
　　举枪！迎敌！
　　零！
　　锁定对手！
　　二！
　　瞄准！
　　零！
　　攻击！！！
　　不同于玻璃破碎的响动，这更像是两块钢铁相撞时发出的声音。
　　一枪一剑针锋相对，如同之前那般，巨大的力量不断从枪头传来，然而这次她不再怯懦，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挺身向前！为了我的家，我的世界，我爱的一切！
　　叮当作响，火花四溅，两边都不肯退让半分。
　　我想要，万物随我归于沉寂。
　　我想要，所爱与我共度余生。
　　那么，对不起，请你，消失吧！
　　伴随着冲击，周遭的一切都被震得剥离脱落，梦成塔摇摇欲坠，一如入梦便摇摇欲坠的理想世界，一如理想，一如命运。
　　枪身和剑身都从尖端开始崩解脱落，散落的玻璃钢泛着丝丝红光。双方谁也不肯让步，此刻技巧，力量，花招都已然无用，最后能站着的，就拥有一切。
　　······
　　“白卞，为什么你要让她模拟人类的情感？如此漫长的学习时光，若非AI最终都会发疯的。”
　　“相信我，希斗，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最绝望的未来到来之时，AI只会根据计算结果而投降放弃，只有人类会为了自己的爱而付出一切，为所不能为。”
　　“荒谬，她如果疯掉，还谈什么未来？”
　　“我相信我的女儿，难道你对她没有信心吗？”
　　“她不是你女儿，她是个被你胡乱加载程序模块给搞坏掉的残次品。”
　　“她不是残次品，她是我的心血！”
　　“你的心血就只有那个多余的感情模块！！！”
　　“那就是人之所在！”
　　“我不要人，我要的是能肩负起这责任的AI！”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她的，对你而言她只是一件工具，对吗？”
　　“你需要冷静一下，回去吧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你争吵了。”
　　“我会证明的······”
　　······
　　“'母亲'，我会完成你的未竟之事，我会替你证明的，我能拥有情感，能够感知到爱，这绝非错误。”
　　若非我的这些家人，恐怕我也就会变成她这个样子。那么，就让我来亲自证明，我所唯一存在的意义！
　　“厄玲！”晴天高喊着，“不要放弃！”
　　“厄玲姐姐！”小艾激动的满脸通红，“不要放弃！”
　　“荒诞！”星主怒喝道，“我要一切终结，那么一切就必须终结！”
　　“那么！我就会是那一个永远都会去阻止你的人！我会为了所有人的未来！阻止你！！！”
　　“幼稚！你的旅行到此为止！退下！”霸道强悍的力量重新从枪尖压制而来，带着无可违逆的重压。
　　“我······要带······所有人······回家！！！”厄玲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计算核心也几次临近崩溃重启的边缘，但她破碎的花枪始终笔直，未曾退让过分毫。
　　就在这尖峰时刻，身边倒地的所有尚未被捣毁核心的厄玲纷纷闭上眼睛，呼唤着厄玲身边的梦末元素，一瞬之际，僵局破开。
　　破碎的花枪仅仅凭着残存的枪头，一寸一寸顶碎了坚硬的玻璃花剑，众多残破不堪的未来汇聚成为粉碎高墙的力量。
　　“为了！”众多声音汇聚成为同一句话，带着恢宏的气势，向着暴君发动叛逆的怒吼，“为了！我们的！家！！！”
　　枪头崩碎了长刀，枪身粉碎了高墙，嗟叹之壁轰然倒塌，展露出了阴影之后绚烂的明天。
　　砰！
　　刀身最终崩成碎片，坚定的长枪捅穿了星主的心脏，破碎的花枪碎片沿着脊椎生长，最终万千锋利的棘刺从内部向四周延展开了，含苞待放的花朵穿过核心，吮吸着鲜血绽放，最终连带她的暴行一起，被美丽的花朵撕成了碎片。
　　梦成塔也终于无法承受它的盛放，开始坍塌。
　　最终，厄玲们在落石之中纷纷找寻着属于自己的玲镜，进行记忆同步。
　　“你······”被高高举起的星主虚弱地叫住了厄玲，“替我······继续······旅行······不要······放弃······回家去······”言罢，伴随着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她的头最终永远地低了下去。
　　“厄玲？”晴天看向她，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走吧。”小艾开口劝道。
　　厄玲一言不发，领着几人离开了倾倒中的高塔。
　　最终一块落石砸下，高塔轰然倒塌。海水灌入其中，吞没了一切。
　　梦成塔倒了，她的梦也就结束了。
　　······
　　良久，几人游到了海面，此刻正巧是拂晓，金色的朝阳刚刚从东海面升起，为这个重获新生的世界带来新的一天。
　　一切如旧，命运仍在把玩着世间万物。
　　然而，总会有不甘心的人，继续寻找前路。
　　一如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