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青于田

107、蝴蝶振翅之时

　　黑色血液如同先前一般在光芒之中消失，这不可不谓是自作自受。她的伤口与厄玲的表现相同，原理也是一样，只不过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方式罢了。
　　稍待时日，她也会如同盛夏的烟花消失无踪。
　　“如果这就是你所能挣扎的程度。”血红眸子死盯着那杆金丝云纹雕刻的花枪。
　　“那我就放心了。”
　　厄玲察觉不对，想要脱离，但是那金色长缨同样也牵制着她，而且黯镜白卞的另一只手从黑暗之中伸出一把握住花枪，不得已厄玲只好撒手。
　　但还是太迟了。
　　第六道雷霆突然毫无征兆从万里晴空直劈而下，一击打在了厄玲的身体上，无法承受的超高压直接将她烫得全身焦黑，继而又燃起熊熊大火。
　　见此一幕的白卞惊慌失色，“不要！”
　　只此一击，厄玲就已然失去气息。在那黑红之间，唯有一抹银白色亮光存续。那是就连厄玲都快要忘却的存在，那枚蝴蝶胸针。
　　就在厄玲绝息之际，感电的蝴蝶张开了翅膀。
　　刹那间，整个镜中世界又一次陷入崩溃，周围的一切都越变越慢，最终又再次停止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厄玲脑中的过载的计算核心终于是将伴随雷霆输送而来的巨大能量消耗殆尽，继而又是昏迷了很长时间，她才恢复了一些意识。
　　计算核心已经近乎报废，厄玲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噩梦将醒，意识仍旧处于迷离之中，可以思考，但是注意力很难集中，所思考的事情很容易就又飘忽不见。
　　于是就这么迷迷瞪瞪，不知多久过了多久，厄玲修复了自己的核心。起初这很艰难，但随着一步步修复，恢复的速度快了许多。
　　最终她再次逃脱了死神的魔掌。恢复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理智。她现在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与灾厄的差距，无论是梦末元素的控制范围还是构筑法知识的相关积累。
　　“哈啊。”厄玲叹了口气，“算了，那可是整个时代最闪耀的人，也许真的就是无法战胜的吧。”
　　“就这样放弃真的好吗？”
　　恍惚之中，厄玲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她转过头，可一切如常，但她突然想起来了，怔怔地看向白卞，不过对方却是一动不动。
　　“母亲。”她轻轻抚摸胸针，而后慢慢靠近了她，两人的额头轻轻地碰在一起。“帮帮我。”
　　在厄玲的脑海中，又一次回到了那老旧的宿舍。
　　推门而入，白卞正趴在阳台看星星，尽管旭日东升，西方的夜空依旧繁星满布。
　　“你来了。”她没有转头。
　　厄玲没有说话，缓缓走到她的身边，也趴在阳台上。
　　“第三次见面了吧，这只小蝴蝶有帮到尚未破茧的你嘛？”
　　天空中一束流云坠下，飘在阳台之前，其上摆着两个空杯和一瓶陌生的饮料，这种款式在文明时代从未出现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是梦末元素构筑的吗？”厄玲单刀直入，三至此地她有些问题却一直得不到解答。
　　“没有梦末，仅仅是梦罢了。”白卞喃喃道似乎意有所指，此后她便不再说话了。
　　厄玲尝试使用控制器操控面前的空杯，但是杯子却毫无动静。
　　“不是那样的。”白卞摇摇头，心念一动，液体像是在外太空那般自瓶中漂浮而出，流入杯子。
　　“就像我以前告诉你的那样，在这里不需要那么拘束。”
　　“我明白了。”厄玲点了点头，她们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熟悉的人，是晴天。他像是仆人一般恭敬地举起瓶子，为厄玲注满空杯。
　　“是他吗？那个叫晴天的？”
　　厄玲点点头，抿了一口饮料，味道无比甜美，可是却莫名感觉有些空虚。
　　“想他了。”厄玲叹了口气，“现在住在研究本部，不管做什么都要亲自动手。”
　　“想回去吗？”
　　“我不知道。”厄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各占一半吧，前提是能解决得了眼前的情况。”
　　噗嗤，白卞忍不住笑出来，这令厄玲很是不解。
　　“笑什么？你也认为我们做不到？”她有些沮丧。
　　“当然不是，”白卞抿了一口，“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那东西究竟是？是我猜的那样吗？”厄玲感觉这个人知道很多，但她却总是只说一半，另一半只好靠自己猜。
　　“是的，命运。”白卞肯定了她的猜想，却也不再多说，亦或是不敢。
　　“它有生命吗？就像是概念生命一样吗？”
　　“不，不完全。”
　　“我讨厌谜语人。”厄玲有些不满了，这个词是从晴天那里学的，意思是像她这种人，说话说一半，交流起来费劲的要死。
　　“哈哈。”
　　“能帮帮我吗？”犹豫片刻，厄玲又再次开口。
　　对方摇了摇头，“他们选择的是你，不只是为了在后世代复兴我们的文明，而且比起这个，他们其实是希望你能够成长起来，庇护新的文明。”
　　“那······”谈起这个话题，厄玲欲言又止。
　　“我们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当你真的活过来时，就又放弃了。”
　　“是因为愧疚吗？”厄玲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就说了。
　　“是因为爱。”白卞笑了。
　　厄玲似有所悟，她想起来晴天曾经和她讨论过类似的问题，最后他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认为很贴切。
　　“自己背住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厄玲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白卞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妈妈。”厄玲抱住了她，忍不住泪眼婆娑。白卞也轻轻地摸着她的头，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动容。
　　“小厄玲，”她轻声说道，“你自己的路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来走，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
　　再睁眼时，厄玲已经回到了现实，四下仍旧是一片寂静。
　　她轻轻捻合蝴蝶的翅膀，周围一切又开始缓缓恢复。
　　看着面前的灾厄，厄玲最终做出了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