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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Chapter·转变 ...

  •   这声生日快乐就像一个杠杆,不光撬动了时和,也撬动了濯清。濯清从没见过时和这个模样。肆意、朝气——不对,也是见过的。在初中那会,时和加入了一个乐队。
      其实最后那场毕业汇演她去看了,演出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舞台上的时和也像现在一样,一样的“陌生”,“陌生”到她有些恍然。

      恍然间,濯清听见时和叫她。她回过神,不经意地捋了捋头发。听见时和说:“妈!我可以下去一趟吗!十五分钟!”
      “……”第一次,濯清没有直接拒绝。

      手机里烟花继续,窗外月朗星稀。时和就这么握着手机,像是握着宴云川的呼吸一样,用恳求地眼神看着濯清,说道:“就一次,妈。”
      就一次,濯清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全当生日礼物了。她摆摆手:“去吧。”

      她发现自己总是这样,辜负不了宴云川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她宁愿宴云川对时和不要那么好,差点、再差一点。这样她才有充足的理由拆散,才有足够的立场阻拦。可这些宴云川都没有。

      濯清疲惫地接受着时和的感谢,看着时和冲出家门,又冲回来,从桌上切了一块蛋糕,用小瓷盘稳稳当当地装好。她站在阳台边未曾离开,直到视线里出现时和的身影。
      这一刻,她不合时宜地想,早知道当初买房选个高层了,至少这样看不见时和和宴云川拥抱,也看不见时和对宴云川若有若无的依赖。
      **

      当夜,濯清离开了榕城,存了眼不见为净的心,还有思绪太过混乱,她想找个地方冷一冷。时和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冰箱上的字条:早餐和午餐都在冰箱,微波炉打热五分钟。醒来冲杯热牛奶,阿姨晚上会来煮饭。
      在这个字条的最后,濯清还用红笔非常严肃地写了一行警告:不许偷偷出门!

      时和刚生出散步去找宴云川的想法,这会悻悻摸了摸耳垂。角落摄像头转了一下。

      他还残留着昨晚的兴奋,在等待家教上门期间,他很认真地把冰箱里的菜按照碟子大小进行了一次排序,又按照濯清要求给自己冲了一杯热牛奶,最后抑制不住地给宴云川发了三个早安。

      [我二十一岁了。]时和对宴云川说。
      [还有五年。]

      还有五年,就到了濯清所谓的长大的年龄。到时候他就可以决定自己的路,可以正大光明对所有人说宴云川是他男朋友,哪怕濯清不同意。

      宴云川今天晚班,却在时和发出信息的第三分钟回了句:[嗯,祝二十一岁的时和天天快乐。]

      榕城的国庆结束在这句祝福的尾音之中。自那晚结束,论坛一连多了好几个帖子,有炫耀自己参与了百人大项目的,有羡慕时和有宴云川这样一个师父的。一时间,游戏里收徒DD的喇叭暴增,大家都表示想要宴云川同款。
      只有一些“磕学家”和单身几个知情人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欣赏广大玩家自娱自乐。
      而濯清离开后,时和的生活变得规律又充实。除了上课,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跟宴云川讨论电竞酒店的事,偶尔会被濯清的视频打断。

      家里的监控转动得比以往更加勤快。好几次,时和讨论的话题刚偏离一点,监控好像能识别文字自动报警一样,濯清立马来了视频。
      一来二去,两人的话题也从十八禁聊到了宝宝巴士版本。从中午吃了什么到网吧刚才有个客人落下了身份证,两人不厌其烦且事无巨细地说着一天发生的事,试图从对方口中拼凑出完整的生活轨迹,好像这样就能在对方身边一样。

      这样生活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十一月初,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下来,某一天夜里,榕城迎来了断崖式降温,这根杠杆彻底倾斜。

      起因是时和发烧了。

      时和作息很规律,醒来总会给宴云川发一个早安。今天过了八点,宴云川还没等到时和的早安问候便猜到出事了。
      起初宴云川以为是濯清回了榕城,后面问了沈停得知濯清还在佛罗伦萨。当即,他交代了两句有事电话就冲出了网吧,路上给时和打了几个语音。打到第四个的时候时和才接,一接通就连着咳了好几下,声音虚弱。

      宴云川踩着单车顾不上榕树墩,在电话里问时和:“除了咳嗽头晕,有没有发冷?”
      时和耸着鼻子说:“有一点,降温了。”说完还倔强地否认自己发烧的事实,不肯量体温,好像发烧是一件什么很丢人的事一样。

      等宴云川买好药,时和已经烧到39度了。

      对着宴云川的眼神,时和有点心虚。他小声后退半步说:“被单太薄。”意思不关我的事。
      宴云川觉得好笑,“没怪你。”想到时和还要上课,他说道:“跟伯母请个假吧。”

      时和摇头,滞缓说:“不能被我妈发现。”
      说话间,角落的摄像头又自动转了两下。

      发烧的时和脑子俨然成了一团浆糊,记不起家里还有摄像头,濯清迟早会发现宴云川来过,会问她,会起疑。他只觉得发烧可以换来宴云川,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所以他不想好,他抗拒吃药。最后被宴云川捏着脖子喂了下去。

      喂完药,时和哀怨地看着宴云川,眼神大意可以解读为:我不喜欢这一种方式。至于喜欢哪种,不用宴云川读,时和就自己说了:“想做。”
      时和垫着脚,声音很小,却一个音节不落地传进了宴云川耳朵里。

      看着客厅三五个摄像头,宴云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兜里的打火机合上打开合上打开,来回十几下,他才压制住想抱着时和吻下去的冲动。

      桌上摆着几个梨,宴云川转移话题问:“想不想吃冰糖雪梨?”
      好在时和这时候不聪明,没听出来,就这么忽悠了过去。可时和不聪明的同时也有点睥睨天下的嚣张。他下巴一抬,皱起眉头:“太甜了。”表情写着你怎么可以给我吃这种东西。

      宴云川笑着说:“我做个不那么甜的。”
      时和把这句话咀嚼了几遍:“做?”

      一个“做”字,时和说得抑扬顿挫。宴云川看出了时和嘴里的“做”跟他的“做”不是同一个,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眼瞅时和兴奋劲要上来,他把人摁到沙发上:“坐着等我。”
      说完不顾时和要追上来的动作,捞了两个梨转身就走进厨房,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隔绝了门外的定时炸弹,宴云川松了一气。然后他眼神回头,就看见玻璃门外站着一个人影,满脸委屈,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宴云川对时和发烧的印象还停留在药房那天匆匆一瞥的背影,没想发烧的时和会这样“表情丰富”。他定了两秒就败下阵来,把门打开,任由身边多了一个监工。
      监工吃了药开始恹恹的,但也不忘指点宴云川少放几块冰糖,还让宴云川把梨子切整齐一些,数着梨子的块数,看着梨子下锅。

      蒸锅上汽,时和忽然说:“宴云川,我想去佛罗伦萨了。”
      宴云川擦灶台的动作稍顿。他知道时和所谓的“去佛罗伦萨”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怀念他在佛罗伦萨那段自由随意的时光。

      “会去的,”宴云川哄着人说,“还记得我们的许愿币吗?许愿币掉下来了。”
      “许愿币……”时和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像是思索到了答案,眼睛一亮。

      “你现在这样不能上课了。”宴云川拿着手机给濯清发信息,发完才想起来现在是佛罗伦萨凌晨三点。他以为濯清不会回,没想到屏幕上方很快出现正在输入中。
      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三个轮转,濯清才说:[好,麻烦照顾小和了。]
      **

      濯清刚结束一个国内的会,本想敷个面膜睡觉就收到了宴云川的信息。看见时和发烧的那一刻,她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下意识涌上担忧,本能想买票立马赶回榕城。直到大脑反应过来,发信息的人是宴云川。

      她点开监控软件,看见宴云川端出来一份雪梨,做着她在家做的事情。时和的状态看上去没有她想象中的糟糕,相反,还有些病态的兴奋。

      这一个月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现在这样耗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到底想要什么?单纯的想要时和少走弯路,还是想让时和留在自己身边。可时和现在并没有离开。而所谓的弯路……

      濯清发现自己也不明白了,什么路是对的。她的路是她父母一手铺成的,可是她现在并不快乐,相反,她很累。她甚至很多时候羡慕过时熵,羡慕时熵可以有随时抛弃一切重头再来的勇气。她不敢这么做。就像她不敢测试让时和接受一个男生的后果。

      可时和真的会快乐吗?

      她到底想要什么?

      濯清有些迷茫地望着窗外。十一月的佛罗伦萨有了明显的寒意,风吹进来,胳膊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她像是不觉得冷一样倚在阳台栏杆边,莫名想到了宴云川在佛罗伦萨的那些日子。

      鬼使神差地,濯清点开宴云川微信,发了个:[你——]发完又马上撤回了。
      宴云川回:[怎么了伯母?]
      像是被抓包在场一样,濯清在心里为自己的冲动叹了叹气,又看向监控屏幕。看见宴云川把药摆出来,按照分量拆分成了九份。像是得到什么答案一般,濯清重新开始打字:[上次跟我提的方案,调研和项目定位做好了吗?发我看看。]

      这不算同意,濯清心想。这只是对一个青年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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