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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对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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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是下午三点钟从公社卫生所回车前村大队的,不过她回来后直接回了知青点,由季志远和周兰帮她请假。
到了挖渠的工地,季志远就找到了杜建设,替姜雨请假,“大队长,卫生所的医生说姜雨至少一周不能上工。”
周兰也紧跟着替姜雨刷好感,“大队长,姜雨很是自责,说等身体好一些,立刻来上工。”
杜建设不是刻薄人,姜雨受伤不能上工,他批假批得很爽快,“姜知青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上工,但是,不上工的话,没有工分。”
“我们跟姜雨说了请假没有工分的事了。”季志远连忙说道。
他和知青点的知青,以及车前村大队的社员们,很满意车前村大队的工分制度,多劳多得,不劳不得,这样很公平,不像其他大队,无论做多做少,统一男壮劳力一天十个工分,女同志七个,以至于勤劳的人觉得亏,懒人更加懒,大队的生产受了到严重影响。
而杜建设听他这么说,再次嘱咐了句:“让姜知青好好歇着。”
“谢谢杜队长关心。”周兰感激道谢。
杜建设摆了摆手,“赶紧上工去。”
俩人也没再客套,齐声说了句好,便快步回到了知青点要挖的任务段上,刚到就发现刘海洋坐石头上休息。
季志远眉头皱起,沉着脸走到刘海洋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怒道:“刘海洋,起来干活!”
刘海洋把本来搭大腿上的手,举起来,手心面向季志远,十分委屈地说:“季知青,你看看我的手,全是血泡,咋干活,再干活的话,我的手就废了。”
季志远和周兰打量了下刘海洋的手,手指头很修长,手掌心很白嫩,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就是每只手上都有了血泡,左手仨,右手俩,因为他的手掌心白嫩,所以暗紫的血泡显得有些狰狞。
刘海洋等他们看完自己的手后,立刻就收了回去,并且大声道:“季知青,我手受伤了,我要请假。”
季志远嘴角抽搐了两下,俩手上一共也就5个血泡,他想起在卫生院看到的姜雨的脚,血泡早就破了,血肉模糊地黏在袜子上,医生撕下的时候,揭开了脚底下的皮肤,血液呼啦啦地流,但姜雨愣是一声不吭。
还有沈珈杏,照样脚上受伤了,但她也仍然坚持上工。
再看看刘海洋,一个大老爷们,不过手上磨了几个血泡,就嚷嚷着请假,真是太娇气了,真给男人丢脸。
“五个血泡。”季志远开口了,声音低沉中带着怒气,“刘海洋,你知道姜雨的脚底板上的伤有多严重吗?”
刘海洋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哪儿知道,她穿着鞋,我又看不到,反正我手疼,干不了活。”
季志远抬起眼,目光盯着刘海洋的脸,皮肤白皙娇嫩,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但他不是他的亲人,可不会惯着他。
“你手上的血泡是疼。”他抬起下巴,朝着沈珈杏抬了抬,语气低沉而认真地说:“沈知青脚底板的血泡也疼,但她仍然坚持上工,你一个男同志,难道还比女同志娇气?”
刘海洋不干了,“要是让我择菜,洗菜,我也继续上工。”
季志远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说不通刘海洋了,接着说:“我们来插队,是来‘扎根农村,锻炼红心’的,手上起泡,磨破皮,然后磨成茧子,是咱们必须过得关。否则,就想办法回城,或者让家里帮忙安排工作,否则,在农村,你这样会被树典型挨批评的。”
而后,他没再理会刘海洋,而是去干活了,刘海洋那双白嫩又磨出了血泡的手僵在空中,站在大树底下的阴凉里,对着自己那5个娇气的血泡,脸色通红,神情复杂。
段沈珈杏旁观了整个过程,对于刘海洋请假的行为,她并没有任何看法,谁还没有个活法啊,她低头继续编制手里的草帽,下午不用做法,便用麦秸秆编制草帽。
马上要春耕了,社员们需要戴草帽遮阳,另外多出的草帽,还能拿到供销社卖,虽然挣不了钱,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张桂英扭头看了眼沈珈杏手里编的麦秸秆辫子,整齐又干净,不由啧啧称赞,“小沈,你的手也太巧了吧。”
沈珈杏弯眉一笑,“婶子,是您教得好。”
话说她虽然是美妆博主,但平常除了化妆,她也特别注重穿搭,穿搭不能只靠买,她平常也会改衣服,编个小花小草啊,点缀衣服是她经常做的事儿,编草帽的辫子,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
而她的话成功地取悦了张桂英,她爽朗地“哈哈”一笑,“你这小妮子嘴真甜。”
沈珈杏小脸儿一绷,神情十分认真地说,“我是实话实说。”
张桂英更加高兴了,她笑着说,“婶子家都是闷葫芦,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想把你这个嘴甜的闺女拐回家,当我闺女。”
俩人笑闹一阵后,沈珈杏凑近了张桂英,低声问:“婶子,跟您打听个事儿?”
张桂英好奇地问:“啥事儿?”
沈珈杏便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婶子,您也看到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不是干农活的料子,我想问问,咱们大队,有啥不下地的轻省活没有?”
张桂英往一边挪了一小段距离,打量了打量沈珈杏,小姑娘皮肤又白又嫩,手脖子细的,她抓着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就怕力气大了,给弄折了,再看那脚脖子,还没她手脖子粗,这样的人还真不是做农活的料。
但是大队里不用下地,又体面的活,都很抢手,本地人都抢不到,哪里轮得到知青。
但,沈珈杏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依赖又期待,“没有”俩字含在嘴里,咋也说不出口,体面的活儿都给本地有文化的人了,但不是有不大体面的活吗?
但她又看了看沈珈杏,经过一上午的劳作,除了衣服上稍微有点草毛,手脸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就是衣服也是除了沾了点草毛,看不出任何的脏污,可见这姑娘是个爱干净的人。
她抿了抿唇,小声回道:“小沈啊,不下地的活倒是有,就是有点埋汰。”
沈珈杏心一沉,问:“是不是喂猪的活儿?”
“啪!”张桂英拍了拍大腿,“就是喂猪,平常也就是割猪草,煮猪食,再打扫打扫猪圈,一天七个工分,活不重,就是有点埋汰。”
割猪草,煮猪食,沈珈杏能接受,但让她去打扫猪圈的卫生,她接受不了,猪圈里都是猪屎等物,她光想想胃里就翻腾。
她试着问:“婶子,没有老师,或者赤脚医生之类的活儿?”
“有。”张桂英回道,但不等沈珈杏回答,她很快就接着说:“但是这体面又轻松的活,当地人都不够分的。”
他们车前村大队虽然穷,但大队里初中生,高中生还是有好几个的,他们毕业后,进不了城,当不了工人,便只能在大队里工作了,杜建设最看重文化人,咋能看着好后生下地蹉跎,便都给安排了体面又轻松的活。
用他的话说,“你们虽然毕业了,但老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至古到今,咱们农村娃想要出息,除了读书,还有啥更宽的路,你们既然读书了,就不要把书本放下,平常下工了,继续看书学习,甭等着哪天天上掉馅饼了,你们接不住。”
这话很多人不赞同,国家都不高考了,上大学要推荐,毕业后没进厂,今后进城当工人的机会几乎没有,还读屁的书啊?
但也有不少人听进去了,平时下工了,会拿起书本看。
这些跟沈珈杏关系不大,她此刻内心有点绝望,她难道注定逃不过干农活吗?
不,一定有办法的?
“娘。”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她眼睛机械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五六岁左右,梳着羊角辫,穿着红底碎花袄的小姑娘,拉着她亲娘的手撒娇,“娘,你就给我编一个有花的草帽吧,娘~”
有花的草帽,这五个字入耳后,沈珈杏脑海里灵光闪现,她咋把自己最擅长的技能给忘记了呢?
上辈子,她就是一个爱美的人,跟美有关的技能,她没少学,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哪个时代,追求美,都是人之本能。
这个年代虽然崇尚朴素美,但也就是审美观不同,不代表人们不追求美了,要不然的确良的衣服为啥那么受欢迎?
做衣服,她目前没有缝纫机,手边也没布料,做不了。
但编制有花的,样式精致的草帽她完全可以啊,成本低,出效果快,她完全可以用这门手艺跟杜建设谈判,换取不下地的工作。
她嘴角上翘,杏眼发亮,抬起手,朝着那个小女孩儿招手,“小花,过来姐姐这边,姐姐给你编有花的帽子。”
小花的娘张大妮连忙说,“沈知青,你甭惯着她,有花的帽子可不好编。”
“好编。”沈珈杏笑着说,“我会一个简单的法子。”
其实有花的帽子,大队里自然有人会,但他们也就是在草帽上编几朵花,但她却可以编制实用又好看的草帽样式,保证惊艳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