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问楼林挡偃月》极川司

25、无名之人

　　动作…是什么来着。

　　一长串的舞蹈，这点时间根本不可能记住。

　　女人扎着丸子头，和蔼地看着他，轻轻将他的外套脱下，情绪忽然转变，面色狠厉地将外套扔到了地面上。

　　这张脸慢慢贴近，越来越扭曲，最后，化成了另一张人脸。
　　“给我再去好好学一遍！”

　　灯光忽明忽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屋顶上的风扇吱呀转着，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来到不知年代多少的教室。那里是一个夏天。

　　燕沉棋感觉到头晕不止，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孩儿，衣服满是破洞。

　　那个孩子头发凌乱，面色淡然地垂着眼眸，周边一阵低气压，与四周明亮的环境各各不入。

　　燕沉棋心猛的一颤，门外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响起，他转头望向门口。

　　卷着丸子头的老师夹着教案走了进来。

　　“上课了，同学们”
　　老师瞥了一眼站在讲桌旁的小孩，没理。

　　自顾自地从粉笔盒里挑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书写起来。

　　小男孩像是没看到燕沉棋，两只小手急促不安地捏起指甲，时不时望向台下的同学，有的一直在朝他露出难以辨认情绪的笑容，有的是眼底露出同情的神色，有的则是无视他。

　　女老师背过身，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存在，措不及防踩到了小男孩儿的脚，被绊了一下。
　　“啪”

　　一摞本子被摔到了他的身上。

　　“你安的什么心？！”

　　她高声惊呼。小孩只是踉跄了一步，过了几秒，才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到了地板上。

　　老师心虚地晃了晃头“你……你给我起来……教室里可没有监控，不用在这给我装。”

　　对方一直淡淡的，像个被抽干了灵魂的洋娃娃，噤声屏息。脸色苍白，嘴唇的红色对比一开始淡了很多。

　　他缓缓站起身，坐到了座位上。

　　一言不发。

　　燕沉棋好奇为什么男孩看不见他，他在那人眼前晃了晃手，手指径直穿过小孩的头颅。
　　灵魂形态

　　摸不着，看得到。
　　男孩的眼珠微不可查地跟随着燕沉棋的手左右摇摆，却因为长睫毛被挡住，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有效果！
　　燕沉棋卖力的做着鬼脸，努力想逗他笑，谁料对方油盐不进，只是悄悄地偷看他。

　　“哈喽”他尝试与男孩交流，“你能看见我吗？”

　　男孩身形一顿，望向了燕沉棋的眼睛，怔愣地点了点头。

　　之后一堂课上，燕沉棋像是找了一个说话的人不停地聊，很久没有人有耐心同他说这么多话了，语气格外激动。

　　“你自言自语在说什么？”
　　老师犀利的话语用像剑一般贯插心脏。男孩瞬间没了话，安安静静翻开课本，蜷动胳膊装睡，

　　“啪”白色的粉笔被精准扔了过来，他轻颤睫毛，没有醒。

　　“他一个人耽误一分钟，就耽误了你们所有人四十分钟”
　　“这样的孩子来我们这上什么学啊，以后上了社会只能捡垃圾吃！”

　　无数道目光盯了过来，像几十条小虫子一样，慢慢爬上他的心头，再轻轻啃食。

　　老师突然话锋一转，朝着大家笑了笑，继续说:“我可没有在侮辱他啊，我只是为了他，别到时候这娃子不知好歹去举报我啊。”

　　“……”

　　燕沉棋紧了紧攥着的拳头，死死抱住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男孩儿，将后背面朝着老师，阻挡了她的话语。

　　他的鼻头有些酸，看向男孩儿。

　　庆幸的是周围的人看不到他，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拥抱，安慰。

　　男孩儿的眼眸亮了一秒，随后又急速黯淡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
　　燕沉棋握住他骨瘦如柴的胳膊，拉住了被下课铃声叫住的男孩。

　　“……我不知道”
　　男孩低低头，似乎不想让眼前这个大哥哥发现什么，窘迫地握了握自己双手的食指，左右摩擦。

　　突然被撞了一下桌子，小男孩连忙扶住，却因为身体太过于瘦小，摔倒在地上，等燕沉棋转头望过去，门口已经无影无踪，只剩被风刮进来的那一片树叶。

　　把人扶起来之后，燕沉棋走到门口，看着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再看看坐在最后一排安静睡觉的小孩，欲言又止地朝他伸出了手。

　　想了想什么，又放下了。

　　他拉过一把椅子，轻轻坐在小男孩的一侧，也将头枕上了胳膊，缓缓闭上眼睛。

　　清风拂过，两人酣然睡在窗边，阳光柔和，为孤独的小孩奏放轻音乐。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开口问道？

　　燕沉棋将白皙的手放在眼前阻挡阳光，眼眸却还是被刺眼的光芒照的一眨一眨。

　　“你也有病吗？”

　　小男孩翻了个身，随意的说。

　　“……”
　　好孩子，这话不兴说。

　　见燕沉棋疑惑，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指向他的眼睛。
　　“和我一样诶”

　　“我不知道”
　　或许吧。

　　“大哥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燕沉棋笑了笑，随意编了一个谎话，“因为你最近表现特别好，我是上天派来做小天使的。”

　　“天使是什么呀”对于这个从小没听过什么奇异故事的小孩，天使像是一个刚创造的词语，但这个哥哥那么美，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吧。

　　“就是……很好很好的神仙”
　　想了一通之后，最后决定用好来形容天使。

　　“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
　　胡乱的夸下海口又能怎样呢？为了小孩儿开心办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

　　小男孩眼里充满希冀，像是横生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似波浪一般，风吹即荡漾。
　　燕沉棋冰冷冷的心又被这团火烘烤，阳光一晒一晒。

　　忽然间，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消失，同一堆乱码被强行修复好，是一个个小方框叠起的虚拟人。

　　时间要到了。

　　他急忙从他桌上拿起一支笔，在书上空白处签下他的大名——燕沉棋，字迹歪歪扭扭，隐约透露出几分焦急。

　　燕沉棋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开口“我叫燕沉棋，乖孩子”

　　你的愿望，写到纸上，下次见面，我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