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风[莎头]》折线图

10、偏心

　　男单决赛开始前，主持人例行热场。运动员的名字喊了两轮，然后镜头对准了嘉宾席。

　　“坐在第一排的是前乒协主席刘国梁，他旁边的是……”
　　主持人停顿了一下，观众席已经炸了，喊得撕心裂肺：“孙颖莎——”

　　她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拉过刘胖一起入境，比了个赞。

　　“观众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她就是三届奥运冠军、曾经蝉联世界第一超过70个月的孙颖莎！莎莎已经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昨天解说了女单决赛，今天又出现在男单决赛的现场，不知道她今天是为谁而来呢？”

　　王楚钦站在运动员通道准备入场，场内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旁边的瑞典选手拍了拍他的肩，表情惊讶又夸张：“She is here！”
　　他未听真切，未来得及问谁在这儿，主持人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驾轻就熟地穿过八角灯门，向观众挥手示意，走向那方小小的球台。
　　这条上场的路他走过无数遍，今天的观众格外热情，比赛还没开始，嗓子就已经喊冒烟了。而且口号乱七八糟，一点也不整齐。

　　路过嘉宾区，观众的呼喊声达到顶点，几乎掀翻屋顶。
　　见惯了大场面的王楚钦觉出不对劲，疑惑地环顾四周，然后对上了孙颖莎的目光。

　　原来口号之所以凌乱，是因为大家不是在为他一人呐喊，她和他的名字并列，一如几年前的混双赛场。
　　她说她不会来，却坐在了他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有一年的年终总决赛，男单决赛是场内战，她说她不方便去现场，怕去了会偏心得太明显。

　　王楚钦有些不乐意，说偏心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就是我妈站在球台对面，我也希望你赢。孙颖莎翻了个白眼给他，说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结果到了比赛时，她坐在一众男队员中间观赛，他一丢球就甩脸，被人全程拍了下来，做成一组“莎爱如山”的表情包，广为流传。

　　他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她，唇角荡漾。
　　刚要弯腰，孙颖莎看了一眼球台，他立刻立正站好，摸了摸鼻尖，朝场地中央走去。

　　两人的微表情被放大投在屏幕上，观众席笑作一片，四处起哄。

　　比赛还没开始，二人已经承包了热搜。
　　#死去的cp又复活了#
　　#王楚钦看孙颖莎脸色的一生#
　　#薯条派今天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刘胖狐疑地看向孙颖莎：“他不知道你来？”
　　她耸了耸肩：“不知道。”

　　“你俩不是分手了吗？”
　　“是。”

　　刘胖上了年纪，八卦之心猛涨：“那现在是怎么着，再续前缘？你俩也老大不小了，折腾折腾差不多得了。”
　　孙颖莎朝天翻了个白眼：“主席，您能好好看球吗？再说了，这事儿怨谁？”

　　刘胖哈哈一笑：“怨我怨我。球不用看，他今天稳了。”

　　前国乒主席金口玉言，王楚钦状态神勇，手感甚至比伤前更热。
　　可镜头每每扫到孙颖莎，她总是眉头紧锁，从未展颜。

　　麦芃看着屏幕上她严肃的面容，不忿地问身边的队医：“她凭什么坐在那里？”
　　队医笑道：“她可是孙颖莎，亚洲代表，想坐哪里不行？”
　　麦芃睨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楚钦这个打法，比完赛就得躺半个月！”

　　孙颖莎不知道，让他这样兴奋到底对不对，甚至有些后悔来现场，一心只希望比赛快点结束，盼着每一分都只靠前三板。

　　比分停在4：0，四局比赛，王楚钦只让对方得了13分。
　　孙颖莎松了口气，起身欲走。

　　王楚钦匆匆与裁判和对手握了手，就朝她跑来，她半蹲半起，僵在了原地。
　　他看出她要离开，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汗，随即把球拍扔进她怀里：“帮我拿一下。”

　　全场欢呼雷动，王楚钦被工作人员请上了采访台。
　　好几台摄像机监视着孙颖莎，她只好讪讪地坐了回去。
　　刘胖在一旁鼓掌，点头笑道：“脑袋大就是好使。”

　　孙颖莎已经三年没摸过球拍，没想到再次拿拍，竟是他的。
　　球拍上还留着他手掌的余温，她把拍柄上的贴纸转向自己，十八岁的王楚钦朝她灿笑。那一天，他用金牌圈住自己，对她说，小豆包，我们一起拿遍世界上所有的金牌。

　　主持人示意大家安静，问出了全场期待的例行问题：“楚钦，正赛第一轮你说要拿了冠军再想庆祝的事，现在你拿了冠军，打算怎么庆祝呢？”

　　早已脱去稚气、成熟沉稳的王队扶着麦架，露出和十年前一样的笑容，情难自禁，又有些羞涩。
　　“我觉得，不用庆祝了吧，场上的观众已经帮我庆祝过了。”

　　这话太官方，又有点欲迎还拒的意思，观众们远远不满足，不知道哪个勇者首先喊出来：“拥抱一下！”
　　然后满场附和。

　　镜头对准台下的孙颖莎，她深吸一口气，戳了戳旁边的刘胖：“你上，你上。”
　　国梁岿然不动：“人家没叫我，我上去干嘛？”

　　孙颖莎转向他，笑眯眯地伸出胳膊，来了个温情满满的拥抱，在他后背拍了拍，央求道：“主席，你发挥一下余热，再救我一回。”
　　国梁哈哈一笑，起身上了台。

　　一上台，他就伸出双臂，王楚钦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没抱过。”
　　他这才伸手搂住胖乎乎的小老头，四舍五入，也算是抱过她了。

　　国梁捂住话筒，低声叮嘱：“你就这姿势别动了。”
　　然后取下立麦：“今天楚钦的表现非常好，作为国家队的老队员、教练员，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国乒精神的传承，很感动，也很骄傲。中国乒乓球队一直是一个团结的队伍，一个为荣誉而战的队伍，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说完，他朝大家挥挥手，直接和王楚钦搂搂抱抱地下台了，原定的三个问题都没回答，只答了一道附加题。

　　孙颖莎瞧见队医急匆匆往运动员通道跑，捏紧了手中的球拍，也不管自己穿着裙子，直接抬腿跨过了挡板。

　　跑到医务室，只见一群人把王楚钦团团围住，他仰面向上，刺目的灯光照在他拧紧的眉心，他极力忍耐的时候，便是这副表情。
　　她抓着门框，才稳住身体，竟一步也不敢上前。

　　一人从她背后撞了一下，疾言让她别挡路，然后冲到人群中间：“医院已经联系好了，简单处理一下就出发。”
　　有人急匆匆推了个轮椅过来，把手擦过孙颖莎的手臂，她却一点也没感到疼。

　　麦芃的身影把王楚钦挡了个严实，只有声音传出来：“莎莎走了吗？我得去找她。”
　　麦芃急得跺脚：“王楚钦，都这时候了，这条腿你到底想要不想要？”

　　国梁劝道：“你这样怎么去？先上医院，莎莎那儿我跟她说。”
　　王楚钦想笑，但笑声还没出来，就因队医检查的动作发出一声痛呼，连带着玩笑都有些虚弱：“主席，我不是对你有意见，但你跟她说，我是真不放心。”

　　国梁拍拍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当我一把年纪还乐意管你们小朋友的事儿？”
　　他后撤两步，转身瞧见门口呆立的孙颖莎，回头对王楚钦说：“说实话，就你这样，我对你说的话也很不放心。人在这儿呢，你自己跟她说吧。”

　　王楚钦闻言，噌地一站站了起来，单腿支撑着身体，与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