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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碧烟 ...


  •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痊愈,情绪失控的情况仍时不时发生。

      每当和沈听岚争执,或是碰上与【Y】相关的事情,压抑的躁意就会冲破自制力彻底爆发。

      药物倒是坚持在服用,不过时间完全不固定,全凭当天能不能记得这回事。

      有时临睡前才惊觉今天漏吃了,有时明明吃过又疑心自己记错了,干脆再补两粒。

      顶灯将睫毛的阴影投射成栅栏状,所有人眸中的情绪在光影交错间起伏不定。

      女孩的每个词句单独听都自然合理,组合成完整段落却生出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当这些话语传入耳膜时,尖锐的不适感如细针持续刮擦着听觉神经。

      所以,看似正常的音节背后,藏着的是抑郁症未痊愈的真相。

      可他们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迹象。

      只觉得女孩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感,这种疏离寡言的气质反而形成特殊引力场。

      越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越令人产生想要主动靠近的冲动。

      墙上的秒针在刻度间艰难攀爬,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爬行。

      官清晚眼球转动幅度小,余光只勉强扫到身旁人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最终打破窒息氛围的果然是制造窒息的人。

      “我去楼下一趟,帮我打着点。”
      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塞进萧司彦手心。

      总要留些消化事实的余地。

      既然要窥探深渊,就该直面深渊的晦暗。

      她生来就与完美绝缘。
      从脐带剪断那刻就注定的事。

      来休息室前她问过司书在场人数。
      得到答案后,她给小丙发信息,让买些奶茶和咖啡,顺便把书包捎过来。

      小丙收到通知立刻赶往奶茶店。

      扫码点单时突然发现消息里只有单独一杯咖啡,剩下全是奶茶饮品。

      他盯着屏幕直发愣,想不通大小姐特意交代要买的这杯咖啡是给谁的。

      官清晚到楼下时,小丙正站在乌柏树荫里来回踱步。

      见她身影出现,立刻抱着纸袋快步上前:“大小姐,您看看合心意吗?咖啡是按您常喝的口味订的,这杯奶茶是您最中意那款,其他都是按店里销量榜点的。”

      官清晚接过还凝着水雾的纸袋。
      她不确定萧司彦爱不爱喝冰美式,毕竟甜的他嫌腻口。
      不过苦咖啡总该符合他挑剔的味觉。

      “谢谢,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大小姐。”小丙呲着牙笑出声。

      他现在和这位小主子处得越发自在,刚被上官景尧调过来时还憋着股闷气。

      毕竟跟着大少爷五年多,突然被派来给刚回国的妹妹当眼线,换谁都要犯嘀咕。

      可这些日子下来,他倒觉出几分轻松。

      比起大少爷那些盘根错节的商业布局,大小姐的日常简直单纯得像张白纸。

      除了偶尔让他跑几趟腿,多数时候就窝在火锅店里,给大少爷发些不痛不痒的日常汇报。

      休息室内的人群在官清晚离开后,仍陷入凝滞般的寂静。

      直至一道悦耳铃声从官清晚手机听筒内传来。

      “阿尧”两个加粗字体在屏幕上持续闪烁,来电显示几乎要灼伤萧司彦的漆瞳。

      他当然记得这个称呼。

      在快递驿站的路上,在烧烤店堆满杂物的储物间里,这个备注就像甩不掉的影子般反复出现。

      也是被他错认作官清晚男朋友的陌生人。

      但他有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不擅自接听他人手机来电。

      手指轻触屏幕,干脆按下红色拒接键。

      可手机刚沉寂半秒,铃声却再度急促响起。

      “嘟嘟嘟……”

      他稍作犹豫,又一次果断挂断。

      可电话像被按下循环播放键,第三次在手中震动起来。

      “嘟嘟嘟……”
      来电提示音不依不饶穿透空气。

      骨骼清晰的手悬在挂断键上时,司书的声音传来,“哥,要不接一下吧,万一有急事呢。”

      他原本就有接电话的打算。

      屏幕上第三次跳出相同号码时,他眉峰微挑,被这通锲而不舍的来电勾起兴致。

      既然对方这么执着,倒要看看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他顺势按下绿色接听键,连借口都省了。

      司书现成的台阶送上门来,何必再端着礼貌回避。

      “晚晚。”听筒里立刻传来一道寒澈冷沉的男声。

      比之前在警局时听到的更为低沉,混着信号干扰的沙沙声,几乎难以辨认。

      是成熟男人的低音炮,带着点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

      萧司彦将手机平放在玻璃桌面,修长手指不紧不慢挑开山竹紫褐外壳。

      直到将雪白果肉送入口中,才漫不经心解释一句,“她不在。”

      此时的上官景尧正握着派克钢笔批阅文件,金属笔尖在听到陌生男声的刹那“啪”的折成两段。

      黑色墨迹在合同签名处晕开刺目的污渍,像极了男人眼底翻涌的暗潮。

      助理僵立在办公桌前,眼睁睁看着他们爷徒手折断金属笔杆。

      西装布料下的后背瞬间渗出汗液,却不敢挪动分毫去擦额角的冷汗。

      电话那端的大小姐究竟说了什么?
      竟能让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失控至此。

      “你是谁?”上官景尧将合同甩在助理怀里,突出的喉结急促滚动才挤出问句。

      五指重重扣住黑檀木桌面,手背青筋随着压抑的呼吸起伏跳动。

      休息室内的萧司彦懒散转着手机,听筒传来文件落地的闷响时嘴角微翘。

      “你猜。”他故意停顿片刻才吐出那句准备好的台词。

      尾音还悬在空气里,又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挂了。”
      拇指干脆利落按下红色按键。

      这时,官清晚拎着奶茶推门而入,完全没意识到休息室内的微妙氛围。

      她将几杯饮料搁在玻璃桌面上,率先抽出最独特的咖啡递给萧司彦:
      “甜的不喜欢,苦的怎可以?”

      萧司彦接过咖啡的指尖蓦地收紧。

      几天前在早餐店随口抱怨的忌口,连他自己都当作日常琐碎抛在脑后,此刻却被眼前人轻描淡写记取。

      温热的杯壁贴合手心时,他惯常冷峻的眉峰不自觉松弛下来。
      唇线绷紧又松开,最终定格成罕见的柔和弧度。

      官清晚将咖啡递给他后,又给司书她们依次分发:“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我就让保镖随便买了。”

      “谢谢大美女。”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在休息室内响起。

      分完饮料后,她才拿起自己的仙仙玫瑰青提奶茶,插上吸管。
      青提果香搭配着淡雅玫瑰气息,口感清爽得恰到好处。

      小口啜饮几口后,她顺手拿过萧司彦手中的手机。
      屏幕里蔫头耷脑的游戏角色让她瞬间蹙眉,“我不是教学长玩过吗?”

      她不过下楼取个快递的功夫,游戏角色不仅连丢数条命,公屏里还躺着对手嚣张的挑衅留言。

      这绝对是她最后一次允许这个游戏白痴帮忙代打。

      萧司彦用吸管尖戳了半天才捅开咖啡封口,咬着塑料管含糊道:“刚你手机响过。”

      “电话,谁啊?”官清晚用牙齿磨着吸管边缘,游戏界面里BOSS正挥舞着血红色大刀满屏乱窜。

      “不认识。”

      他其实差点就要念出“阿尧”这个名字,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可话滚到舌尖又被他咽了回去。

      官清晚操作游戏的手没停,也没应声。
      这混球才不可能认识。

      除了定时定点联络的家人、随叫随到的保镖,再加上顾让,她手机通讯录里本就不该出现第四类联系人。

      萧司彦见她没反应,膝盖故意顶了顶她的腿,“不看一下?打了三次。”

      “等我打完这局。”官清晚风轻云淡回一句,心里早把可能来电的人筛过一遍。

      南风他们不可能,自从出院后被沈听岚重新安排了岗位,忙得脚不沾地。

      父母向来不会这个点找她,顾让更习惯发六十秒语音方阵。

      算来算去,只剩上官景尧会这么执着。

      望着她八风不动的侧脸,萧司彦终于把最关键的三个字挤出来:“我接了。”

      他屏住呼吸等她反应,想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责怪或是质问。

      可那双眼睛始终盯着游戏页面,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只是浑不在意说出两个字,“没事。”

      女孩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纠缠反倒显得没意思了。

      休息室内,一群人看似各忙各的——刷手机、嘬奶茶,偏偏每双耳朵都支棱着。

      但凡两人有点动静,立刻警觉起来。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终于跳出胜利提示。

      官清晚咬着果肉含糊嘟囔:“这wifi……”

      顺手捞起奶茶猛吸一口,这才在某混蛋几乎要把屏幕烧穿的注视里,慢悠悠点开通话记录。

      三通未接来电整整齐齐躺在列表里。

      第一通,挂断。

      第二通,继续挂断。

      第三通接通的瞬间,通话时长刚好卡在59秒的自动挂断临界点。

      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刚准备回拨,一道冷飕飕又有点质问意味的嗓音从耳边压下,“他谁?”

      尾音未落,原本装模作样玩手机的一群人瞬间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官清晚缓慢转过头,正迎上萧司彦极具侵略性的乌眸。

      凝视着男生瞳孔里映出的漂亮自己,她倏然从心底生出某种近乎恶劣的趣味。

      这种情绪来得突兀又鲜活,像是被什么隐秘的躁动突然攫住。

      “学长觉得他是谁就是谁?”
      轻飘飘将问题抛回去,把答案主动权交给他。

      看着他眉骨突跳一下,官清晚似达目的一般收回视线。
      同时,绿色通话键“滴”的亮起。

      “嗡嗡嗡……”
      听着有规律性的震动,她薄薄的眼皮不受控痉挛。

      大约持续了n次震动后,对方终于接起电话。

      电流声在听筒里流淌,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两人无声对峙的半分钟漫长得像一整个世纪,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

      官清晚完全不知道刚才两人通话讲了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先喊一声“哥。”

      可对面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上、官、清、晚”
      每个爆破音都像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她能清晰听见她哥指关节喀吧作响的声音。

      官清晚下意识去寻萧司彦的视线,男生正歪在沙发里咬着咖啡吸管,妥妥一只只闯完祸还揣着爪子装无辜的布偶猫。

      她慌忙捂住手机收音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
      “你刚才说了什么?”

      让他这么生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她哥一字一顿挤出她名字。

      好窒息。

      好片刻,萧司彦终于舍得抬起眼皮。

      午后的阳光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连发梢都跳跃着细碎光点。
      偏那双眼黑得发亮,明晃晃透着股恶作剧后的得意劲儿。

      “他生气了?”
      这嗓子亮得能穿透天花板。

      尽管官清晚死死捂住听筒,但还是稳当当被手机那端的人捕捉到。

      “砰!”
      手机彼端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

      “阿尧谁惹你生气了,动这么大火气?”背景音里有人扬声问,带笑的尾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事到如今,官清晚只能认命。

      她咬着吸管喝了口奶茶,冰凉甜腻滑过喉管,尽量让声音不显得那么冷硬,“哥。”

      但也只是唤了声哥。
      她喉咙发紧不知如何开口。
      更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怒意。

      只能像等待审讯的囚徒竖起耳朵。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听筒里终于传来克制的诘问。

      看样子火气已经自己消化了。
      反正官清晚是这么觉得的。

      “刚才有事,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后天中午不许乱跑。”是通知而非商量。

      “好,我挂了。”
      多余的询问没有必要,左右不过是例行的家庭聚餐。

      电话挂断的瞬间,官清晚抬眼撞上数道直勾勾的视线。

      “我哥,你们应该有人见过。”
      那晚几个朋友陪她在警局等到深夜,以她哥极具冲击力的面容,但凡见过就不可能忘记。

      “记得记得。”银发男生出声戳破寂静。

      他至今都记得那晚在警局看到上官景尧的场景,男人连影子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后来他回家和父母提起这事,还特别得意的说自己见到了商圈内最令人敬畏的人。

      结果他爸当场笑喷了茶,他妈直接摸他额头问是不是通宵打游戏把脑子熬坏了。

      萧司彦听见官清晚喊出第一声“哥”时,原本紧蹙的眉峰和阴沉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

      只要不是男朋友,其他身份都无关紧要。

      “咖啡不好喝。”瞥见官清晚的奶茶已经下去小半,他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搁,慢条斯理挑剔道。

      官清晚咽下口中的果肉才侧目,狐疑的打量他,伸手拎起咖啡杯掂了掂分量。

      沉甸甸的重量显示根本没喝多少。

      可她平时喝这款明明觉得不错。
      难道是他口味太挑,或是店员今天失手?

      “真不好喝。”他望进她的眼睛,谎话信手拈来。

      官清晚在他的注视下抿了一口。

      舌尖漫开的醇香分明和之前是同款味道,温热的咖啡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回甘都分毫不差。

      大概是喝不惯吧,她暗自揣测。

      将杯子放回桌面,她点开小丙的聊天框,“那我给你重点一杯。”

      指尖刚触到键盘,萧司彦的手已经覆了上来。

      发烫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手机推回桌面。

      “不用,我喝奶茶也行。”他说这话时喉结来回翻滚,修长手指径直抽走她手边的奶茶杯

      “偶尔喝一次也不会腻人。”吸管被咬出浅浅齿痕,果茶顺着透明管子上涌。

      玻璃桌面上,奶茶和咖啡的倒影被阳光拉长,交叠成暧昧的菱形。

      “……”
      解释合理得挑不出毛病,她无从拒绝。

      现在倒有些后悔没让保镖统一订奶茶,倒显得特意折腾人去买咖啡似的。

      见官清晚怔怔望着自己手中的奶茶,萧司彦咬着吸管猛嘬一大口,将果肉咽下去才说,“不嫌弃你。”

      “……”
      这压根不是嫌弃的问题好吗?
      她明明也馋这杯仙仙玫瑰青提奶茶。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请客失策。
      “哦。”

      官清晚捧起渐凉的咖啡抿了一口,幸好小丙按她日常口味点的冰美式,否则几十块钱真要打水漂。

      两人捧着各自的冰美式和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啜饮着塑料杯里的液体。

      他们垂着眼睫专注盯着杯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围在四周人正一眨不眨紧盯着他们的每个动作。

      有人用指节抵着下巴欲言又止,有人歪着头露出困惑神色,更有人直接张着嘴定格成错愕的表情包。

      卧槽卧槽。
      什么情况?

      间接接吻?

      他们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
      是月下迷津还是雾里看花?

      官清晚划亮手机屏幕扫了眼时间,从帆布包里抽出试卷。

      前夜刷的几套卷子还剩两道大题卡在中间,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洇出红点时忽然想起,总找宋淮安会不会太打扰了。

      红色中性笔在解题步骤上圈了个波浪线,“学长,这道题你会吗?我只解出了一半。”

      她把试卷往萧司彦面前挪了挪,笔尖戳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

      萧司彦咬着奶茶吸管,盯着官清晚看了一会,才将视线放到试卷上。

      他接过她手中的笔,顺着她写的步骤划了两道波浪线,在某个算式旁重重画了个圈,“换元换得这么生硬,反而给自己挖坑。”

      又抓过草稿纸唰唰画了几笔,坐标系横平竖直铺展开:“方程列太早容易绕进去,先看图形走向。”

      官清晚注视着他用红笔圈出题干里的隐藏条件,发现奶茶杯沿在坐标系投影下形成的光斑正巧落在函数图像缺失的位置。

      窗外的风声突然静了。

      男生解题时的声音格外好听,没了以往的不正经,只剩清冽的干净:
      “当边界条件不明确的时候,试着用极限思想反向推导。”

      他笔尖悬在两种解法交汇处稍作停顿,在草稿纸背面写下四行矩阵变换。

      官清晚看着突然坍缩成简洁表达式的复杂公式,指甲无意识抠住试卷边缘:
      “所以其实只需要证明这个不变量的存在性?”

      “对,竞赛题就喜欢把简单结构藏在冗余条件里。”萧司彦拿起在草稿纸上压出环形水痕的奶茶,“你刚才的解法到这里已经是正确答案的拓扑结构了。”

      玻璃窗外的乌桕叶沙沙作响,某片叶子正巧贴合在两人侧脸倒影的交界处。

      暧昧至极。

      咖啡到底时,午后课铃即将响起。

      魏景瑞仍揽着司书在沙发里依偎,两人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

      柳知心别开视线,低头和银发男生联机打手游消磨时间。

      直到两点二十出头,一群人才三三两两收拾东西离开休息室。

      今天这堂美食鉴赏课是实践环节,安排饺子制作体验。

      老师开始分发饺子皮和调好的肉馅。

      学生们三人一个小组,有人对照着手机视频边看边学,动作明显生疏。
      也有人驾轻就熟的捏着褶子,多半是平时在家没少练习。

      官清晚从早餐时间就揣着手机,特意找了几个教学视频反复研究。

      此刻她专注舀起肉馅放在面皮中央,双手配合着轻轻一捏,一枚形似弯月的饺子便立在手心上。

      “官清晚,你会包饺子吗?”魏景瑞捻起一薄皮,瞧着官清晚认真的小脸。

      “会。”
      官清晚没掀眼皮,又拿起一张饺子皮摊在手上。

      用小勺舀起调好的肉馅,不多不少正好铺满面皮中心。

      她先是将饺子皮的两边对折,捏出一个小小的尖儿,然后从一边开始,用手指一点点捏出精致的褶子,褶子如同波浪般起伏。

      不到片刻,一个挺着“将军肚”、模样乖巧的饺子就出现在三人眼前。

      魏景瑞看得目瞪口呆,迫不及待想要模仿。

      他抄起勺子就往面皮上挖了一大坨肉馅,汤汁顺着指缝往下滴都没顾上擦,左手刚托起面皮右手就急着要收口。

      面皮直接撑破了个口子,肉沫混着油汤淌了满手。

      “怎么这么难啊。”他甩着黏糊糊的手掌,眉毛都快拧成死结。

      “菜鸟。”夹在两人中间的萧司彦倨傲的微抬下巴,单侧嘴角上扬。

      魏景瑞瞬间激起了男人之间的胜负欲,笑着骂道:“操,阿彦,你好意思说我,你连个面皮都没碰。”

      他胡乱蹭掉鼻梁上的面粉渣子,抄起第二张面皮发狠般往里塞肉馅。

      眼看着饺子边缘死活捏不拢,干脆用虎口掐住面皮往中间勒,汤汁“噗”的从皱褶缝里飙出来,顺着小臂青筋往下淌。

      “咯咯咯……”
      官清晚终于没绷住笑出声。

      要是让司书看见自己宝贝男朋友这副狼狈样,估计能笑到满屋子找头绳扎头发。

      魏景瑞盯着官清晚手里圆润饱满的饺子,再瞅瞅自己掌心歪七扭八的“丑东西”,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不伺候了,谁爱包谁包去。”

      果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天生跟这种细致活儿犯冲。

      “学长你要试试嘛?”官清晚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光看不练的太子爷,把“你不会也这么废吧”的吐槽咽回肚子里。

      这祖宗混劲儿上来了能把整碗饺子馅扣她头上,还是给人留点体面好。

      萧司彦淡淡睨一眼她含笑的眉眼,终于屈尊降贵伸手取过面皮,模仿官清晚的动作流程。

      养尊处优的指节生涩的铺开肉馅,将面皮对折后试图捏出花边褶皱。

      明明每个步骤都完整复刻,成品却丑的像被门夹过的汤圆,气鼓鼓涨着脸,一副“生而为饺我很抱歉”的颓废样。

      “咯咯咯……”官清晚憋不住又笑出声,好看的狐狸眸早已弯成倒挂的小月牙。

      整个人是顶灯下的危险尤物,姽婳幽姿,似仙似妖。

      教室内沸反盈天,偏偏这一角只有女孩未加修饰的哝哝嬉笑。

      “发个朋友圈。”
      说着就拽过萧司彦的手腕,沾着面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

      “咔嚓!”
      拍照键一按,饺子在男生手心歪成奇怪形状。

      配文直接敲:
      [躺平在少爷手中宛如异形幼崽,让人怀疑这饺子上辈子是只脱臼的耳朵。 ]

      拇指戳下发表键,整套操作行云流水。

      官清晚搁下手机,见两人怔忡模样,以为他们面子挂不住,稍稍收敛住唇际藏不尽的笑意。

      “别气馁,我来教。”她捻起一薄面皮摊在萧司彦手心,舀半勺馅料点在中央,不忘叮嘱:“别太满,煮的时候容易裂。”

      纤细手指覆上他脉络分明的手背,两指轻夹面皮边缘的瞬间,萧司彦感觉到饱满的馅料隔着薄皮在掌心跳动。

      随着她引导着从右至左掐出细密褶子,面皮渐次收拢,最终弯成新月弧度。

      “完美。”官清晚将成型的饺子搁置好,又重新捻起一薄皮放入他手中。

      拇指与食指再次交替推折,小褶皱在饺子肚上渐次绽放……

      上节课老师明确要求过,每位同学至少要完成规定数量的饺子制作。

      魏景瑞不会包,官清晚直接伸手握住萧司彦的手背,带着他从捏褶到收口完整走过一遍又一遍制作流程。

      殊不知被教的人胸腔内的节拍早已发了狂,似被狂风卷走的沙漏,每粒砂砾都在撞击肋骨。
      耳膜与心室共鸣着不规则的轰鸣,呼吸也成了跟不上节奏的副歌。

      女孩此刻显然已经彻底模糊了安全距离的界限。

      钟表上秒针忽然打了个结,时间在耳畔开出透明的花。

      终于,十五个饺子完美呈现在三人眼前,半月形,元宝形,柳叶形等千姿百态。

      在过道中来回走动的老师见距离下课时间还剩五分钟,快步返回讲台屈指敲了敲桌面。

      “好了同学们,今天我们的实践课就到此为止,现在老师需要把你们的包子放进我的保冷箱中。”

      走到官清晚这一组时,老师用保鲜膜仔细包裹餐盒,对着三人特意给了句点评,“不错。”

      官清晚将手指残留的面粉仔细擦净,抽出新纸巾递给萧司彦和魏景瑞,“擦一下吧。”

      萧司彦眼尾勾着蔫坏的弧度,很无赖的将骨感修长的手摊到女孩眼前,“学妹给我弄的。”

      意思很明显。

      “……”
      又是她的错。

      官清晚没好气睨他一眼无赖模样,认命般扯过纸巾裹住他的手。

      男生冷白皮肤沾着细粉,倒真显出几分被欺负的假象。

      她低头擦拭时,萧司彦偏要伸出另一只手,曲起指节蹭过她鼻尖。
      指腹残留的面粉在瓷白皮肤上晕开薄痕,倒像是抹了层浅淡胭脂。

      他歪头欣赏自己的恶作剧,坏的不像话,“我建议还是把面粉换成糖霜的好。

      “理由?”官清晚握着纸巾的手顿住,冷着眼眸横他一眼。

      这人要是再说些不着调的话,她真要考虑折断他截不安分的手腕。

      突然被男生倾身压过来的影子笼罩,萧司彦单手撑着桌面,目光在她唇畔逡巡,邪邪一笑,“这样我帮你擦的时候,就有正当理由偷吃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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