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热吻》正面栗子

6、第 6 章

　　关于“疼”的问题，甄情和时雨谁也没有回答对方。

　　时雨拿毛巾包裹着冰袋沉默地给甄情的脚腕冰敷，甄情也静静地坐着不再追问，只有丸子像个小马驹一样“哒哒哒”地在里屋跑来跑去。

　　历峥做好晚饭后留下时雨一起吃饭，时雨看着拥有独自一张椅子也坐在餐桌旁的丸子，问甄情：

　　“什么时候养的丸子？”

　　甄情：“两年前。”

　　那就是他们分手的时候养的喽，时雨勾起一边嘴角冷哼一声，坏嘴巴又开始了，

　　“分手了还有闲情逸致养狗，甄情你还挺爱护小动物。”

　　“我对尖嘴猴也挺爱护。”甄情轻飘飘地接下时雨的话。

　　时雨听出来了，甄情这是拐弯抹角说他尖酸刻薄呢。

　　但其实时雨有一点没说错，丸子确实是甄情在他们分手之后养的，更确切地说是在他们分手之后的几个小时养的。

　　不过这句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话一出口，三人一狗的饭桌上登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肃静，每一个人都专注着自己眼前的饭菜，饭桌上除了咀嚼声再没其他声音。

　　直到时雨给丸子递了一块鸡翅，丸子眼睛一亮，乐颠颠地叼到嘴里，但旋即想到什么似的又立刻吐掉，走到甄情旁边把脑袋放到她的腿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奖励。

　　丸子是个非常有狗德的小狗，天生的乐天派，对人类和动物都非常友好，甄情怕它出门遇到伤害，从两年前捡它回家开始，她就开始教它随行和拒食等基础的在外保命技能，刚刚丸子的表现就是它学习成果的完美展示。

　　甄情拍拍丸子的小脑袋，从桌上的零食盒里拿出一条宠物肉干给它，“好小狗，做得对。”

　　丸子嚼着香喷喷嘎吱脆的肉干乐不思蜀，时雨嚼着绿油油的油麦菜脸色臭得要命。

　　历峥看着他们的一系列动作笑出了声，有了这个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饭后甄情跟着历峥在厨房洗碗，时雨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捧着丸子的脑袋给它催眠。

　　“看着我的眼睛，以后时雨给的也可以吃。”

　　丸子晃着脑袋不想看他，做出飞机耳的样子，脸上硬生生挤出两条本不存在的眉毛。

　　“他怎么还在？”甄情回头看了一眼那一人一狗，悄声问历峥。

　　“说是纹完身要留下来观察有没有过敏症状，”历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接着吐槽道：“当我这里是疫苗接种门诊吗，还要留院观察。”

　　“可是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甄情用眼神暗示历峥，时雨可以离开了。

　　“那就要问你了。”历峥一脸的明知故问，故意装看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请他出去。”甄情也不再话里有话，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这可是二十万的大客户呢。”历峥把手擦干，开了一瓶霞多丽干白，吩咐甄情去拿酒杯。

　　酒是甄情带过来的，斓瑰今年的限定款，倒酒时酒液沿着杯壁流下，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等酒香打开之后，就会有清新的果香蔓延至鼻腔深处。

　　甄情拿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借着灯光观察对面的时雨。

　　校庆那天他们闹得太难看，匆匆一见还没来得及看对方有什么改变就已经发生了争吵，今天这么近距离看他，发现他还是有些变化的——他的头发剪短了一些，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皮肤也白了一些，想来是现在不常下赛道的原因；还有就是，脾气更差了。

　　时雨也在悄悄地看甄情，他没有直接转到甄情的面前，他借着对面镜子的反光，观察着今天的甄情——她的头发变长了，不再是万年不变的锁骨发；身上的衣服可能有些不太合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异常宽大；手腕处的绷带拆掉了，换上了一个黑色的护腕。

　　丸子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好奇地拱了一下甄情，在她转身向后看的间隙，时雨移开了目光。

　　这恰好让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副相框，里面密密麻麻地钉满了不同的照片，最中间的一张是甄情。

　　历峥注意到时雨的目光，走去过把那副相框拿过来递给他，“挂它的钉子昨天刚刚掉，还没来得及重新挂上去，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时雨把那张照片上的吸铁石拿开，取下照片拿在手里端详。

　　照片里的甄情正拿着叉子往嘴边送食物，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也没有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镜头。

　　或许是镜头后面的人对她带着无比的偏爱，所以在一个平常的瞬间捕捉到她最美的样子。

　　历峥看他看得入神，凑过去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声，随后把那张照片从时雨手中抽了出来递给甄情。

　　甄情看到那张照片后和历峥对视后粲然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那时候真是勇气可嘉。”

　　“也就是那时候年轻气盛，如果是现在，我一定第一时间躲到厨师的身后。”

　　时雨困惑地听着她们在他面前打哑谜，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个笑得这么开心？”

　　历峥喝着酒给时雨讲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在一个圣诞的夜晚，她们两个人约在餐厅吃饭，给甄情庆祝生日。

　　其实那天不是甄情的生日，她的生日在几天后的跨年夜，但是历峥临时有事，就约了圣诞这个同样节日氛围浓厚的日子。

　　当天晚上，甄情照例加班到很晚，赶到餐厅后餐已经上齐，饥肠辘辘的她直接拿起刀叉准备吃饭。

　　历峥忽然拿出相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抬头去看历峥，接着就有了这张照片。

　　据历峥说，是因为她当时的位置后面的窗外有颗巨大的圣诞树，树顶端的星星在刚好在她头顶，映得她像一个天使。

　　照片是拍到了，但同时也给他们惹了不小的麻烦。

　　她们后桌的男客人大声叫嚷着历峥的相机闪光灯刺到了他的眼睛，导致他眼花了。她们立刻起身道歉，想要带对方去医院做检查，并表示愿意承担他们那桌的餐费，同时也将相机拿给他查看，保证并没有拍到除甄情之外的其他人。

　　谁料正是那句愿意承担他们餐费激恼了那位男士，他愤怒地质问甄情她们是不是瞧不起他，周围的客人目光全都汇聚过来，那位男士同桌的女客人也劝导他不要太激动。

　　餐厅经理过来了解情况后也表示愿意给他们换座位，并且赠送菜品来缓解他们用餐过程中的不快，可那位男士还是不依不饶。

　　终于在闹到主厨也出来后，那位男士拿起相机向众人展示那个导致他眼花的作案工具时，不小心砸到了甄情的额头。

　　甄情犹豫了一秒之后顺势倒地，众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报警和叫救护车。

　　相机真的变成了作案工具，那位男士眼睛根本没被闪光灯照到，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甄情她们，在伤了人之后也慌了神。

　　最后他们在医院达成和解，那位男士在警察的调解之下，赔偿了甄情医药费、餐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从医院出来之后，甄情和历峥拿着那笔钱去KTV唱了一个通宵。

　　“那位主厨真的很像帕丁顿熊里的铁拳。”说到兴处，甄情再次感叹道那位主厨彪悍的长相。

　　时雨撇撇嘴，拿过照片重新看了一眼，看到了他送给甄情的钻石项链，是他们恋爱第一年时他提前送给甄情的生日礼物，但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你在准备毕业论文，车队也在忙。”

　　“可是你受伤也没有告诉我。”

　　“就是破了一个小口，没几天就痊愈了。”

　　甄情没有隐瞒，真的只是磕破了一个小口，拿头发遮盖住后没人能发现，等时雨忙过那阵他们见面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时雨觉得胸闷，他和甄情的分手根本就不是单单的一个欺骗那么简单，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隔阂，甚至那些隔阂如果不是分手他自己根本不会发觉。

　　相框里还有一些甄情照片，时雨一张张看过去，其中一张是她在舞台上拉大提琴的样子，她穿着黑色礼服裙坐在一堆乐团成员中间，低着头神秘又美丽。

　　他从来不知道甄情还会拉大提琴，便问道：“你还做过大提琴手吗？”

　　“中学时在校交响乐团待过，不过我拉得不好。”

　　甄情说她拉得不好不带一点谦虚的成分，原本她练琴也只是为了锻炼手眼协调能力，谈不上多喜欢，不过就是坚持的时间长了一点，现在已经彻底荒废了。

　　这张照片也是历峥拍的，那天原定上台的大提琴手应该是她，但她因为坐公交车时手指被车门给夹了，才临时换甄情上了台，留下了这张照片。

　　仅仅两张照片，时雨就发现了两种他完全不知道的甄情。

　　不仅仅如此，他不知道甄情的小名，不知道甄情最要好的朋友。

　　这些甄情有没有告诉过他呢？他也不知道。

　　他们四年时间的恋爱，他好像完全不理解甄情。

　　时雨烦闷地想把手里的照片放回原处，却不小心把照片掉落在地，意外发现了照片背面的一小行字——

　　每当我在爱你。

　　时雨喃喃地将那句话念出来，他似乎有些不解，正在吃饭的甄情和“爱你”有什么关系。

　　“爱，是注视。”

　　甄情回答了他。

　　她看着时雨，脸上仍旧是她一贯淡然的样子，只当是回答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一个日常的动作，在她的世界里是具有非常大能量的爱意。

　　每当我在注视你时，那是我正在爱你。

　　时雨从前没有过那样的举动，她知道，时雨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