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梨》姜蓦然

4、裁衣

　　梨润来了兴致，认真模仿着他的笔迹，握笔姿势不对，顾凛稍作纠正。

　　梨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十几年都看着顾凛的起居学习，很快竟也有模有样来。

　　顾凛眼中现惊喜之色，再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梨——”梨润却很快分了心，在纸上画了个大梨子，还给梨子画了个笑脸。

　　看着自己的作品哈哈大笑。

　　顾凛无奈，真和小孩子一样。

　　“将军，属下来送衣服了。”

　　“是谁啊？”梨润好奇地停下动作，看向营帐门帘处。

　　是刚刚顾凛吩咐士兵找的军中库房尺寸稍小的军服，很快送来了。

　　顾凛见梨润穿着依旧不得体，于是自己只掀开了一角，过去接过衣物，又转身递给梨润。

　　梨润略有些苦恼地接过，其实他还是想不穿。

　　“把这穿上才可以出门。”顾凛命令道，为避嫌，他正想走出去，却被“哎呦”一声。

　　回头只见梨润干脆地把外袍抛开，捏着上衫，手忙脚乱地穿上，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幸好是倒在床上。

　　体谅梨润第一次做人，顾凛折返回到床边。

　　“来，站好。”

　　自己堂堂一个将军，什么时候也沦到服侍别人穿衣的地步了？

　　算了算了，也是长辈。

　　顾凛心中这样想着，实际上动作麻利，将梨润裤子提上系好结，再穿上层层叠叠的衣裳。

　　梨润乖乖地任他摆弄。

　　顾凛给他穿好衣服之后，像提溜小鸡崽一样，将人放在地上。

　　这才发现他脚上光溜溜，就踏足粗糙的地板，脸色竟毫无变化，似乎不觉寒冷。

　　可能这就是精怪的特别之处吧。

　　“脚不冷吗？”顾凛手还放在他腋下。

　　梨润觉得很好玩，直接缩起双脚，任由顾凛这样把他提起，“不冷啊。”

　　顾凛重新把他放在床边，蹲在地上捏起他脚掌，眼神寒冷，“这都划伤了！”

　　“啊！真的吗。”梨润连忙凑上去看，对于人类的各种复杂感觉，他还没有太体会。

　　他按了按那处伤痕，不禁“嘶”了一声。

　　“这就是疼吗。”梨润眼睛发亮。

　　顾凛无奈，出门招呼士兵送双鞋来。

　　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平时需得谨言慎行，切勿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嗯？”

　　“你就说你是我同乡，名梨润，——此外不许再向旁人说起，言多必失，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梨润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说好。

　　他和军营格格不入，却为了自己跨越千里，哪怕是妖怪，也实数不易。

　　自己就稍微哄着点这个梨子吧。

　　顾凛忍不住按住梨润炸毛的一缕头发，“你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又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梨润想了想，“我闻到你的味道。”

　　这难道是身为妖怪的异能吗？那岂不是靠着这样的能力可以监视全世界了。

　　昨天晚上梨润就曾靠灵敏的听觉，告知其帐外有士兵偷听，有他在，恐怕再无刺客可潜入了。

　　顾凛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要把梨润训练成战斗兵器的具体打算。

　　瞧他那傻样，可能连命令也听不懂罢。

　　顾凛看着穿着粗糙的军服，气质却还显得超然出尘的梨润，总是因为一点点小事雀跃非常。

　　可能是因为他太白了，但是作为梨子，肤色不应该是绿的嘛？

　　顾凛叹口气，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那你能闻到别人的味道吗？比如说今天和你说话的那个士兵陆二平，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嘛？”

　　“不知道。”

　　“嗯？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方位呢？”

　　梨润认真答道，“因为你不一样啊。”

　　顾凛一楞。

　　“将军，鞋子送来了，最小的码数，不知能不能合小公子的脚。”

　　这是战时，军资本就稀缺，最后梨润只能拖着双不合脚的军靴，走一步拖一下。

　　梨润皱着眉头，使了个法术，将这鞋变得合脚了。

　　顾凛也没多话。

　　平时一般议事结束，顾凛都会去巡视一番士兵练习，今日却一反常态，直接带着梨润去了后勤处。

　　炊事班士兵们正在飞速择菜切菜下锅出盘，乱中有序，见到将军突然来巡查，竟也没有一个人抽得出身迎接。

　　顾凛也没有架子，摆摆手表示不用。

　　正是午饭点前，饿得如狼似虎的士兵嗷嗷待哺，他们也无暇顾及将军了。

　　甚至连梨润，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懒得追问了，毕竟是跟在将军身边的人，顾凛自有用意，轮不到他们普通士兵置喙。

　　梨润这看看那看看，倒是看什么都新奇。

　　顾凛也不催促他，负手站着。

　　见他在一个香气四溢的大锅菜前停下，顾凛走过去问他，“你是想吃吗？”

　　梨子也需要吃饭啊。

　　顾凛心中有了这样一条认知。

　　“想吃。”梨润一路上也就是看到想吃的就吃点，实际上它并不依靠这些食物来维持生命。

　　众所周知，植物可以自己进行光合作用，是大自然中唯一的生产者。

　　“等下就可以吃到了。先去量体裁衣，做一套你合身的衣服。”

　　梨润乖乖跟着去了，一进营帐，就看见面前全是破烂军服，装备，堆成山了。

　　背后那人阴恻恻地探出头来，“又是武器断了还是衣服破了？一天天要你们注意注意你不听——”

　　“啊，将军大人怎么光临此地了。”崔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一看到旁边的梨润，瞬间眼睛亮了，“诶，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啊，军中缺人到已经不顾忌到临时收童子兵了吗？”

　　崔容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到梨润身前，正准备捏捏他的小脸蛋，就被顾凛伸手拦下。

　　“这莫不是将军的新宠？”崔荣被拦下之后也就这样看起梨润来了。

　　“量下尺寸，尽快做套衣服，今天就要。”

　　顾凛冷冰冰的话语拍打在崔容脸上，他一下子没了欣赏美人的兴致，“啊？军中大多数人都还在外征战，后勤处本就人手紧缺，恐怕赶不及……”

　　“……”看着顾凛不容商量的神情，崔容不再挣扎了。

　　早就知道将军在昨晚宠幸一位少年，对其宠爱有加，呵护备至，看来还真是。

　　只是怎么让美人连衣服都没得穿，莫不是昨夜尽数牺牲了吧。

　　崔容脑中遐想，拿着皮尺的手流连在梨润身上，眼神在梨润身上扫视。

　　皮肤光洁如雪，简直不似常人，眼睛黝黑似能把你这个人都吸引进去。

　　身上竟无一丝痕迹，崔容在心里唾弃顾凛。

　　“敢问将军此人是……？”崔容实在是忍不住问。

　　“我的侍卫。”顾凛脸色如常。

　　梨润在旁边乖乖点点头，毕竟顾凛教了他沉默是金，不然身为梨子的他，被别人吃了就不好了。

　　还是侍卫呢，你看看这小美人身板有你一半吗？瞧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睁着眼睛说瞎话。

　　崔容腹诽，表面只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