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活祭 ...
-
司茗忙掐手诀，暗红火焰漂浮指尖，可在打向年轻母亲那一刻，她却迟疑了。
年轻母亲并非自愿将混沌之力纳入体内，而是目睹女儿被活生生撕成两半，过度悲痛，才让混沌之力侵蚀。
撕咬无辜，她是加害者，可在此之前，她也的确是受害者。
始作俑者是混沌之力，而非被侵蚀的生灵，却要受害者承担一切。
于混沌之力，就真没有应对之法么？
戚哀又悲痛，司茗只觉无助，却在瞬息间，四处尖叫连连，又有不少幸存者入邪发狂。
她忙压下情绪，掌心推出，暗红火焰烧向年轻母亲。
仅是数秒，火焰淡下，恰时一阵冷风，吹散灰渍，敛去绝望与罪恶。
泪珠悄然滑出眼眶，司茗忙擦过，又不停掐诀，打向其余入邪的幸存者。
一干修士亦是施法而上，剑影与符箓交错闪现，光影婆娑，汇成霓虹，绚烂又绮丽。
可配着血肉纷飞，掺杂哀声哭嚎，轻易转成人间烈狱，惨烈得令人无法接受。
“大家尽可能保持平静，减少极端情绪，则能降低发狂的概率。”
广播艰难挤入惊惶惨叫间，阵阵呼吁，却也无济于事。
幸存者依旧四散疯逃，混沌之力肆虐，不过几秒就有新的人发狂。
哪怕修士众多，也不及安置无辜者，仅够处理入邪之人。
直到一小时后，鲜红漫地，断肢残骸铺满安置所，动静才歇。
满目狼藉，一片死寂，死亡腥臭肆意蔓延。
缓缓收回手，司茗望着眼前恐怖，止不住愣神。
许久后，才是噼啪一声，半截残躯落地，尸堆里缓缓爬出个女人。
鲜血染红她全身，却顾不得擦过，她只小心翼翼站起。
她望向四周，湛黑眸底没半点光亮，连惊恐都不见，只余麻木。
霎时，所有视线都游移向她。
司茗清楚见，女人伸手抹过面颊污渍，扯出僵硬笑容，温柔低念，“没事了，我们活下来了，没事了。”
说着，女人低头，眸光落到右手，血肉模糊的手指紧拽着的，是半截胳膊。
这半截胳膊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是她女朋友的。
灾难来临时，她们约定努力活下来，而今只剩她一人了。
话语低声入耳，司茗安静望着，止不住泪水潸然。
其余修士同样片刻才回神，唐姝熠大步向前，走向年轻女人。
“女士，别怕，没事了。”唐姝熠温声安抚着。
她伸手向女人，却是轰隆一声，天花板碎裂砸下，司茗急速掐手诀，掌心前推。
可暗红火焰却与天花板碎块擦肩而过，水泥块毫不留情压上女人，瞬间鲜血四溅。
尘土纷扬而起，却再无声息，就连正午暖阳都成暗淡。
死亡腥臭再次翻涌，堵得人难以呼吸，却更加无情，金光混杂黑气隐天蔽日袭来。
“糟了！”低骂一句，江晚沅疯跑向外。
司茗汇入修士里，跑出安置所，抬眸即是金光环绕黑气，源源不断灌入江城。
刹那间，狂风四起，轻易拔去深冬残叶，却未能将黑气吹散半分。
奇异的，黑气汇聚成圈，盘旋在江城之上。
旋涡两侧，如天线降下，黑气蔓延向结界，不过片刻就将黄光全数侵蚀，汇成金光结界。
又一缕深蓝划过天际，断断续续，或是脚踩符箓，或是御剑而行，无数修士狼狈逃出金光结界，落下一地鲜红。
也顾不得询问事由，司茗跟在江晚沅身后，救助安置受伤的修士。
悄无声息的，黑气再次笼下，缠绕金光结界，彻底隔绝外边探究。
不及收回目光，没由得，司茗一阵心悸，惊恐至极。
下一秒，无数黑气从江城上空旋涡抽出，极速灌向安置所。
“快跑！”司茗大喊一声，正要抬步，胳膊却被人紧拽。
是奄奄一息的女修，她用尽全力呼喊，“道友，救救我，带我走吧。”
“好。”司茗应下，伸手去拉女修。
却是迟疑一瞬，黑气已然笼在头顶，眼瞧着就要灌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落下，瞬息就将黑气弹开。
光影斑驳中，清冷女人缓步走来。
松开女修的手，将她安置好，司茗小跑向前，急切又欢喜，“璇嗔！”
却又止不住哭腔，委屈倾涌，泪如雨下。
急急擦过泪水，司茗尽可能平缓语气，“我们救出来的幸存者，全都死了。
不是被混沌之力侵蚀，就是被同类杀害，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说话间，又控不住泪珠滚落，“我看无数修士逃出江城，就连结界都被混沌之力侵蚀了。
璇嗔，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才到安置所，璇嗔就被玉衡叫走，与各派宗主掌门会谈，定然知晓当下变故。
璇嗔低头凑近，伸手拂过泪珠，才淡声，“江城被设下阵法，以活人供奉混沌。
当下，城中所有生灵，皆是活祭对象。”
语罢，璇嗔转眸向唐姝熠，告知事由，让她带着一干修士离开结界边缘，以防再被混沌之力攻击。
直至疏散所有修士，璇嗔才揽上纤细腰肢，踏上腾云。
强行回归平静，望着脚下被黑气笼罩的江城，司茗转向璇嗔，低声询问，“是所有修士都逃出江城了吗？
还是还有修士在里面杀邪物？
既然各派布置的结界被混沌之力侵蚀了，没了阻碍，那幸存者们能自己逃出江城么？”
“活祭阵法不仅吸取凡人的生命力，还会抽取修士的灵力。
各派已发布消息，召回江城里的所有修士。
活祭阵法界壁比结界更坚固，仅能强行消耗灵力逃出。”
言外之意，普通凡人根本无法走出活祭范围。
垂眸注视司茗，璇嗔果然见，雾蒙蒙的杏眼又泛出水花，她又道，“除非找出阵眼，否则无法破阵。
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嗯。”见浅蓝竖瞳难得流露怜惜，司茗强压下的情绪顷刻翻涌，连敬畏都被冲淡。
遵从本能，她扑进温热柔软里，紧紧搂住璇嗔的腰肢，泣不成声，“璇嗔，我好怕，也好难过啊。
我知道我弱小至极，连几百个幸存者都救不了，更别提救江城里的无辜生灵。
可亲眼目睹他们的死亡，我又止不住难过。
我还好怕，既怕被混沌之力侵蚀，又怕被入邪的生灵杀死。
明明几天前，江城还是个繁华都市，大家都安乐无忧，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璇嗔，我不喜欢这样的世界，也害怕这样的世界，可我又没能力去改变。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环住纤细腰肢，将温软彻底揽入怀中，直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停下，璇嗔才伸手，捏上柔软面颊，淡声，“江城的祸事，玄灵界不会坐视不管。
我也和玄灵界达成协议，帮扶解决事端。
别担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嗯。”闷声应着，泪珠依旧不停，湿透璇嗔的肩膀。
眸光敛下，芙蓉泣泪，实在可怜，璇嗔却加重手上力道，刻意留下轻微痛意。
“再哭，我就直接剖你的心取灵丹。
这样，你死了，也就不会怕，不会难过了。”
女声寒凉，如冰川砸下，惹得泪珠又多几颗，司茗却急急止住，忍住抽噎，尽可能平静保证，“我不哭了，璇嗔。”
说着，司茗急切抬眸。
委屈未消，红晕从眼尾和鼻尖漫开，实在惹人怜。
璇嗔却冷哼一声，纤长手指穿进三千发丝，又将司茗的脑袋按在她的肩膀上。
实在懒得瞧她这可怜样。
好生哄着偏不管用，就得吓着才行。
腾云缓速穿行，靠近高塔平台，才降下。
与上次一样，璇嗔入内间议事，司茗等候在休息室。
“并非各派放弃城中无辜生灵，就怕救出来之后，也与那郊外安全区情况一样，皆是徒劳。”
“活祭阵法抽取修士灵力，修士踏入后，怕是凶多吉少。
而且，倘若侥幸救得无辜生灵，又如何将他们全数运送出江城？
怕是阵法不破，就连上神都无法强行破除界壁吧？”
内间对话落进司茗耳中，令她愈加绝望，不忍再听，她索性起身，推门向外。
却才踏上平台，轰隆一声，竟是一道金光闪电砸下。
强光刺得司茗无法睁眼，却是片刻间，平台被闪电砸出裂缝，水泥块四溅。
顾不得惊愕，司茗急急往回跳，眼瞧着就要踏回安全区，后领却被紧拽，她落到阵法平台上。
女声怒喝随之响起，“我真是服了你了！每次都要死不活的！
我都救你几次了都！菜就别出来冒险啊！”
抬眼即是满脸怒容的江晚沅，司茗也不解释，老实道歉，“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也谢谢你，救了我。”
冷哼一声，江晚沅没应声。
却又是几道金色闪电砸下，江晚沅施法躲过。
慌乱中，司茗却见金色闪电将界壁处黑气砸散少许，惊声惨叫隐约传来。
她顺目望去，江城里依旧妖鬼横行，人群四散，尸骸遍野。
较之前，愈加惨烈。
不忍再看，司茗正要收回目光，却见唐姝熠几人御剑列队，向江城猛冲而去。
“唐姝熠她们这是？”难免疑惑，司茗问出。
“进城救人，除魔卫道呗。
临阵脱逃，畏惧生死，从不是我们修士的作风。”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活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