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阿什那他追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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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须发斑白的老者絮絮叨叨地又夸了武将军足有一刻钟，从当年边关退敌的英姿说到训练府兵的威严，说到激动时甚至用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划招式，俨然是位“骨灰级粉丝”。
清风与何心莹相视一笑，一个适时点头，一个顺着话头应和两句，引得老者愈发兴起，眼睛都神采奕奕。
待清风和老者都买完包子，老者也讲累了，清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从粗布衣襟里摸出个三寸长的小木牌。
恰在这时，又一屉包子出笼，蒸笼的雾气将牌面上武将军策马挽弓的浮雕衬得如神兵下凡，似乎连战袍褶皱都泛起木纹流光，真叫老者看呆了。
“晚辈是个雕匠，为着武神节刻了些小玩意儿，咱们有缘，这块就当给老丈添个彩头吧。”
老者捧过木牌凑到眼前，浑浊的瞳孔里登时就像被扔进颗火星。
清风见老者看得喜欢便作势要走，果然被老者拽住了衣袖，
“小哥且慢！这般神韵的雕件你究竟还有多少？老夫包圆了！”
何心莹一边慢吞吞地在包子上咬月牙，一边静悄悄地看戏，见到清风表现出那副意外的模样，悄然将嘴角翘起的弧度用包子掩住了，暗自佩服清风这人不但手艺好，贩货的计量更是高。
武神节年年如期而至，在经历过惨烈战火的西境边陲，百姓们最虔诚敬仰的莫过于那位生于此地被赞为“武神爷”的镇西王。
自打那年祭祀大典上，清风隔着人海远远望见武将军金甲映日的英姿，手中的刻刀便再停不下来 （地努力赚外快）。
从拇指大的木牌到尺余高的雕像，木屑纷飞间，那些棱角分明的战甲纹路乃至飞扬披风的褶皱，他刻得可比集市上粗制滥造的仿品多了不少神韵。
何心莹叹服地想，清风就算失忆了也没忘像从娘胎里带出的手艺——别人雕的是形，他却是能刻出魂来。
而最令何心莹服气的是清风那种“随缘买卖”的本事，每到镇上，他的粗布包袱里就永远备着三五件精品，茶肆歇脚时若撞见武将军的拥趸，三言两语间便能借着“天赐机缘”的名头，让那些小物件找到识货的主。
今日这白发老者却非寻常，跟着他们一路回客栈取货时竟连声价都不还就掏了钱，临别时更郑重地留下名帖，原来竟是镇上武神庙的掌事，说以后若有雕好的木件都先拿来让他过目。
老者走后，清风将沉甸甸的银袋在掌心掂了掂，眉梢一挑，自带一股子洒脱地对何心莹笑道，
“晚上早些回来，咱们去下馆子！”
何心莹刚吃完两个肉包，粉唇上泛着层莹润的光，她弯了弯眼，点了点头。
然自幼便不愿落于人后的她，方才就盘算着待会去药材街好赚一笔，晚上拿自己赚的钱请清风大吃一顿，若是这几日运气好的话还能将她攀峭壁采的几株石斛高价脱手，如此，临走还能给小爹和阿娘买几件好礼。
何心莹是个能省则省的性子，即便这几年的日子比年幼时好过太多，可那种苦日子的滋味却始终不能令她在花钱方面多一分放纵……除非是给阿娘或清风买东西。
她曾用攒了五年的铜板咬牙买下一套尚好的刻刀，刀身是精铁锻造，刀柄上还缠了防滑的鲛鱼皮。
她知道清风一直很宝贝那套刀具，闲时便要取出来擦拭养护。
每每瞧见清风对刀具那副珍而重之的模样，何心莹的心里就会甜得莫名其妙，至于具体甜什么，她却从来不想细究……
她边走进药铺街，边琢磨这次要送清风什么礼，冷玉般的面容都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清风背着木箱来到集市，虽离华灯初上尚早，但今年的武神节显然比往年更热闹，青石板路上摩肩接踵，叫卖声也此起彼伏，连空气中都飘着糖画与小吃的甜香。
他转了一大圈竟寻不到半寸空地，最后只得在一棵歪脖柳树下开摆，传闻中，这棵树吊死过因负心汉而伤透心的女人。
他摆摊时就暗笑：负心汉可跟我不沾一点边，所以应该不会咒到我。
摊开的一块土布上，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猫、小狗、小兔和威风的小马依次排成队列，一个嵌着彩贝的首饰盒泛着珠光。
街上明明人多，然而待到陆续亮起灯笼，清风统共才赚了六枚铜板，若非今日遇到那老者，真还不够住店钱。
清风苦笑：这是……显灵了啊？……可我又不是负心汉……
他缓缓摘下帷帽，烛火摇曳间，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投下淡淡阴影，乌黑如瀑的发丝被灯火染成流动的金辉，而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孔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
然而今夜果真邪了门，就连这张让何心莹深觉昳丽的脸，竟也只多又卖出两文铜钱。
无计可施的清风吃起了冷透的肉包，吃完正欲收摊时，一双缀着金铃的羊皮靴突然踏进视线，那靴尖用金线绣着大乾少见的缠枝纹，很是贵气。
“这小木马，怎么卖？”
一个带着异域腔调的男声响起，尾音微微上扬，像是裹了蜜糖的弯刀。
“五文。”
清风头也不抬地报了个高价，想着那人应该不会在意这几文钱的差价，横竖都要收摊了，不如宰个蛮子冤大头。
“小木狗呢？”
“六文。”
“小羊呢？”
“五文。”
“首饰盒呢？”
“二十文。”
清风故意把价格又抬了抬，对方轻笑一声，
“小郎君倒是个会看人做生意的。”
那声音带着股说不出的佻达慵懒，清风这才抬眼，霎时撞进一双棕绿色的瑞凤眼中。
那眸子像是把大漠的星辉都熔了进去，在长睫掩映下流转着蛊惑又致命的光泽。
男人全身裹在雪白长巾中，只露出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和丝缕乌发，白巾在两鬓处还缀了镶嵌绿宝石的金链，即便未知全貌也可猜出那是个非富即贵的蛮人。
可清风僵了一瞬。
那双眼睛......还有金链绿宝石的配饰......
记忆深处有什么在咆哮而出，却一时又想不起。
他无意识地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怎么？我的眼睛很好看？”
男人的眼睛弯了弯，说得玩味。
“嗯……像……宝石……”
清风似乎是被那双眼睛蛊住了般喃喃道，忽听对方音色低哑问，
“那……你可喜欢？”
就这一声，仿佛在清风的脑中撬开了一段极其屈辱的回忆——那是他努力遗忘的一段记忆。
模糊的印象中，似乎也有个金发绿眸的蛮子同他有过关于眼睛的相似对话。
最后，那个蛮子似乎也问过他，
“那你可喜欢？”
他当时很坦诚地点点头，然而那个蛮子却用长指勾卷起他的一缕乌发，放在鼻尖轻嗅，后又浅吻着对他说，
“其实我更喜欢你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叫人看了就想把你藏在金笼里，只给我一个人瞧。”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阿什那他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