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果的试剑台（短篇杂集）》雷池果

9、逃

　　纪晓芙推开房门，山里的清晨总是雾气蒙蒙，白云在指间飘来飘去，间或有一只鸟飞过，待听到鸟叫时，那鸟已在数里之外。她扶了扶背上的长剑，向房内望了一眼，咬紧嘴唇，迈步出门，向山下急急走去。
　　“纪姑娘，请留步！”一名白衣侍女匆匆赶来，纪晓芙停下脚步，那侍女奔到她面前，单膝跪地，道：“纪姑娘，山上雾大风紧，杨左使不放心，命我前来相陪，还吩咐说，姑娘散步片刻，便可回去了。”
　　“我不是去散步。”纪晓芙静静道，“你起来罢。”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副手镯，递给那侍女，“小月，这些日子多谢你服侍我，这镯子你收着罢。”
　　“纪姑娘，你……？”纪晓芙把镯子塞到侍女手里，转身向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头却不回，道：“请转告杨左使，承蒙他大义相救，我感激不尽！”
　　“既然感激我，为何不亲口对我说？”一个声音在纪晓芙背后响起，纪晓芙转过身来，杨逍背着手站在她身后，侍女把镯子毕恭毕敬捧给他，他把镯子托在手心，看了又看，叹道：“哓芙，你不喜欢这副玉镯，却收了下来，是怕我难过么？”
　　纪哓芙咬紧下唇，自从来到昆仑山坐忘峰，她常常这样下意识咬紧嘴唇，仿佛时时逼迫自己做个决定。沉默片刻，她轻声道：“杨左使，你……放过我罢，让我走。”
　　“让你走？你要去哪里？”
　　“回峨嵋山，我是峨嵋弟子，终究要回那里。师父太久不见我，会挂心的。”
　　“回去？去见灭绝那个老顽固和丁敏君那个蛇蝎女人么？”杨逍哼了一声，道，“哓芙，我既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再羊入虎口，你爹娘在江湖上也是有势力的，为何要去受她们的窝囊气？”
　　纪哓芙面色苍白：“师父对我如再造父母，不许你对我师父和师姊不敬！”
　　“你不喜欢，我便不讲她们了。”杨逍叹道，“不过，我不会让你回去，我不在你的身边，恐怕有小人会加害于你。”
　　纪哓芙眼中渐渐溢出晶莹的泪珠，沉默不言。杨逍见状叹道：“晓芙，你真的决定要离开我？”
　　“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只能来世再报……”
　　“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杨逍托起纪哓芙的脸，“来世我是牛是马尚且不知，我只知道今生你与我在一起，是天意！”
　　纪哓芙闭起眼睛，突然猛力挣脱开杨逍：“这不是天意！我向来不喜欠人太多，你搏命救我，我无以为报，才……”
　　“才以身相许？”杨逍冷笑问道。
　　纪哓芙转身向山下奔去，头也不回，山风送来她含泪的一句：“杨逍，从此我再也不认识你，你也不再认识我！”
　　“这个，由不得你！”杨逍骤然喝道，飞身跃起，瞬间便赶上了纪哓芙，拦在她的面前，纪哓芙一狠心，抽出剑来冲杨逍直刺过来，杨逍的手比她的剑更快，左手稍一挡格，右手流星般戳向纪哓芙的左肩，纪哓芙只觉得浑身一阵酸麻，长剑脱手，整个人倒在杨逍怀里。忽然她觉得脖颈上凉飕飕的，用尚有知觉的右手颤巍巍摸去，发觉是一根丝绦，下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铁牌。
　　“明教的‘铁焰令’胜过世间任何的珠宝。”杨逍在纪哓芙耳边轻声道，“你配得上它，正如我配得上你。哓芙，从此你就是我杨逍的人，我不会让你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