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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幽灵出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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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幽灵车队拿下本赛季冠军!”
主持人话音刚落,观众场上便沸腾起来,雷鸣般轰动的掌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身着红色赛车服的男人从黑白相间的赛车上下来,修长的手指解开头盔上的安全扣。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助理手上的手机,面向观众席的贵宾包间。
隔着那面单向玻璃,江予白肆意张扬地举起自己的头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我猜,是不是该有一场庆功宴?”
“换完衣服来找我。”电话随即被挂断。
江予白眼眸深邃,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转身径直出了赛场。
一个小时前。
“沈经纪!肖界不见了!一会儿就要比赛了……”
抬眼望去,玻璃窗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女人,金色的耳饰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身上的饰品无不彰显她的独特气质。
女人眼神漠然,视线淡淡扫过门口的龙柯。
在龙柯开口的前一秒,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出于惯性,他往前迈了几步。
刚想发作,抬头对上那冷漠的视线,暴躁的情绪瞬间偃息旗鼓。
龙柯愣愣地看着沈昭然朝肖界点头,“坐。”
他开口道:“什么状况,你在这儿,那下面比赛的是谁?”
肖界侧头不耐烦地看了眼龙柯,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此时此刻,三人如同审视人间的恶魔一般,坐在贵宾室俯瞰着下面的赛场。
那辆黑白相间的赛车出现在跑道上的时候,引起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不少人站起来去看赛车的细节。
那是一辆通体漆黑的赛车,凌厉的白色条纹切割出锋利的轮廓,车头两道白刃直刺两侧,如同幽灵散发出的冉冉鬼火,车门处的白色数字“23”斜映在那里,带着不羁的凶悍。
谁人不知幽灵车队的黑煞,一个放荡不羁的主人带着这辆跑车的主人可是曾经一连拿下全赛季二十项金牌的存在。
台上一片哗然,主持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我认识的那个吗?”他低头反复确认参赛名单,却没有看到想要的答案。
引擎低吼着,如同幽灵低低的怨怼,黑白相间的赛车在起跑线上微微颤动,轮胎碾过地面,蒸腾起淡淡的焦灼气息,周围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它悠悠地跟在队伍末尾。
见状,沈昭然淡定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那是她刚没收上来的小玩意儿。
寂静的观赛室内,肖界冷不丁嗤了一声,不屑地开口:“就这技术?你凭什么让他开黑煞?别忘了幽灵半个月后还要重返奥普斯赛事。”
打火机的盖子啪得一声被扣上,沈昭然勾唇浅笑,“幽灵不会输。”
引擎声骤然拔高,转速直逼红线。
黑白赛车紧咬前车尾流,在直道的末端突然抽头,刹车点比对手晚了许多,轮胎锁死半秒,车尾轻摆,但迅速被修正,两辆车并排入弯,外侧赛车的前翼几乎擦到护墙,它死死卡着内线,凭借更晚的加速点,在出弯时硬生生抢出半个车身的优势。
后视镜里,被超越的对手已经消失在尾流紊乱的空气中。
他甚至对这一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脑中只有不可置信的惊诧,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赢下这场。
隔着厚重的单向玻璃,沈昭然微微勾起唇角,这只是她送给这些人的见面礼而已。
挂断电话之后,沈昭然将打火机塞到口袋里,朝肖界得意地挥了挥手。
“庆功宴记得来,我向大家介绍他。”
而赛场外,各家媒体的记者为了拿到一手消息,都围堵在门口。
沈昭然踩着黑色红底高跟鞋站在江予白身前,站在记者的包围圈中,应对从容。
“请问沈经纪,黑白双煞是要重回赛场了吗?”
记者们个个争先恐后,都想要获取一手爆炸新闻。
沈昭然敛眸,面向那个机位最明显的摄像机,缓缓开口。
“是的。”
得到确切的答复,记者们开始涌动。
“但是,不是双煞。”
与此同时,沈昭然身后的男人向前一步,揽住沈昭然的腰,在她诧异的视线下,握住面前一位记者的话筒。
他发梢微翘,满眼得意,开口嗓音清澈,“即日起,我江予白将继承黑白双煞的称号,带领幽灵车队斩杀所有不正之风!”
闻言,沈昭然满脸黑线,她皱眉用手肘怼了一下江予白,“不要乱说话。”
江予白浅浅低头,在记者看不到的角度里瘪嘴望着沈昭然,他知道,这样沈昭然也拿他没办法。
同一时间,“黑白双煞重返赛场”的相关新闻席卷赛车界热搜榜,那张醒目的合照正在画面正中央。
从地下车库出来的时候,沈昭然收起手机,将手里的外套狠狠砸到江予白怀里,语气不悦,“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要乱说话!”
身旁没了动静,江予白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安安静静地转动着方向盘。
汽车刚驶出地下车库,暖光照在沈昭然的身上,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想到这里,沈昭然便没了脾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嗯,控制一下,免得节外生枝。”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
“许老先生……”
沈昭然的声音有些颤抖,江予白瞬间就听出来了。
“我刚才看了新闻,我想我们现在需要谈谈,以免你拒绝我,我已经在基地等你了。”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破绽,让人无法拒绝。
江予白凑过去听了一下,那人声音稳重老成,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很有威严的老人形象。
“掉头,回基地。”沈昭然垂眸。
“好。”
一路无言,到基地的时候,天色昏黄,车门嘭得被人关上,视线向上划去,隔着几层台阶远远相望,那人就站在基地大门口,拄着拐杖,看起来十分庄重。
“好久不见了,小丫头。”
“许老先生。”沈昭然颔首。
江予白下车站在沈昭然身后,恭恭敬敬地朝他弯了弯腰。
许老垂眸看去,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江予白,好似并不在乎这人是何模样,可他目标那样明确,就是冲着江予白来的。
“进去吧,外头风大。”
老人眉目慈祥,笑起来眉眼弯弯,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沈昭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他开始咄咄逼人。
会议室内,气氛没来由的紧张,江予白与沈昭然坐在一边,他从未见沈昭然如此谨慎,她正襟危坐着,丝毫没有上午在赛场休息室内的胜券在握。
“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很明显,你有更加合适的出路,这个基地并不是你最好的归宿,虽然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在坚持……”
话已至此,老人咳嗽了两声,凌厉的眼神扫过沈昭然,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擦着沈昭然的脸飞过去。
“三年过去了,幽灵并没有任何起色,这场闹剧该结束了。”见沈昭然没说话,他接着说下去。
“就当你是为了我那个故去的孙子,但他也走了这么多年,情义至此,你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话音刚落,沈昭然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知道您今天来的目的,但我不会退缩,执野不只是许牧野一个人的,它也有我的心血,我希望您可以放过它。”
江予白默不作声地向后仰去,在这个场合他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
那纸三年前签署的竞业协议,很快就要生效了,而江予白是沈昭然最后的筹码,赌注是她的一切。
“那么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仁慈,竞业协议就要生效了,四年一度的奥普斯开始之前,这是你后悔的最后期限,丫头,别怪我老头子心狠,他什么都留不下了,执野本不该存在。”
拐杖在地上戳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沈昭然沉默,她低着头,余光里瞥见身侧那道身影忽然起身。
江予白单手撑在桌子上,身长而立,他目光坦然地看着许老。
“不需要后悔,幽灵不会输。”
听此一言,许老只是垂头笑了笑,“孩子,你还年轻,路还长。”
说完,许老又坐下了,“你可知,你身边这女人和执野有多少纠葛,你又知道我为何要收购执野?”
“我不需要知道,我信她,信执野。”
“到底是孩子,还停留在那个以为有梦想就可以改变一切的阶段,孩子,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更现实,竞技运动没有友谊,只有输赢。”许老笑得爽朗,渐渐地,没了声音,年迈的双眼里写满了沧桑,“倒是有几分那小子的模样。”
“许老,莫要看错了。”沈昭然抬头,直视着许老的眼睛,倒也没有败下阵来。
许老点了点头,自然是听明白了沈昭然话里的意思,点到为止。
“老头子我啊,要是再说下去,该叫人说我欺负你们两个孩子了。”
“许老言笑,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做决定之前,都做过充分的思想准备,有些事,搏一搏,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外人都说我顽固,我倒是觉得你们这些一头扎进去的孩子比我还要固执。”老人起身,背影佝偻却不狼狈。
江予白唇边扬起一道自信的笑,与这位耄耋老人相比,实在是意气风发。
出门的时候,江予白站在许老身侧,朝沈昭然使了个眼神,沈昭然没明白。
“我去送送许老,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没礼貌,你在办公室等我。”
沈昭然看着许老坚挺的背影,沉默着点了点头。
司机来得很快,拉开车门的时候,许老转身用力地握住了江予白的手腕,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笑。
“孩子,迷途知返,坚持不一定有结果。”
“可是不坚持,就一定不会有结果。”江予白浅浅地笑了笑。
直到连汽车尾气都看不见了,江予白依旧站在风里,手掌摊开,掌心是一张白色的名片。
上面清晰地写着“望野集团”四个大字。
进门前,许老方才说的话,在江予白脑海里回荡许久。
“你可知,你身边这女人和执野有多少纠葛,你又知道我为何要收购执野?”
风也潇潇,人也萧条,江予白身影一摇一晃地进了基地大厅,那张名片也不知何时被他捏得皱皱巴巴塞在口袋里。
“许老走了?”沈昭然抬头看向江予白。
“嗯。”在风里站久了,江予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耸了耸鼻子,双手插在兜里。
今年的秋天来得早,温度降得快,冷空气透过人的毛孔渗透进每一寸皮肤里。
“有空,给我讲讲你和执野的过去吧。”
认识三年来,这是江予白第一次问沈昭然这个问题。
沈昭然转身,错愕地望向江予白,目光错落,看到执野的曾经,那是一个很辉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