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枝》师九

9、第 9 章

　　又过了几天，视频的热度非但没降反而越来越高。高到学校的老师特意找了赵堇一和谢以昀聊天，在听到两人不约而同地否认外加保证不会早恋后才将事情揭了过去，只是网上的评论越来越多。

　　评论区的画风也逐渐从郎才女貌发展成爆出视频女主很多黑料，有人说女生不是善茬，从小就打架还跟很多人暧昧，还有人说成绩好那是因为心术不正暗示赵堇一考试作弊。

　　消息真真假假掺和到一起，既有以前的同班同学爆料还有所谓的发小爆料，铺天盖地的消息让吃瓜群众看的津津有味。

　　看到这些东西时的赵堇一内心有些想笑，大众似乎很喜欢去审判女生，不过上下嘴唇一张，键盘一打就能煞有其事的虚构出一个女生的过往有多么不堪。

　　好看的样貌变成了道德沦丧的根本，优秀的成绩也不过是通过肮脏手段得来的，而同样作为主角的男生却能一直享受众人的称赞，哪怕再深挖一点也不过是家境优渥、温柔待人的绝佳意中人。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赵堇一不在乎，可其他人却未必不会，当董瑶桦将一堆东西扔在赵堇一脸上的时候，看着她的滔天怒意和冷声质问，赵堇一才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天是个周五，天气很好，赵堇一一到学校后就察觉出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没有多想她直接回了班，一进班门，原本叽叽喳喳热闹的一群人在见到她后仿佛哑了声，瞬间安静下来。

　　她眉头微微一挑，面对似曾相识的画面目不斜视地回了座位。

　　李芷瑶没像往常一样回头跟她说话，而是坐在座位上低头看手机打字，直到上课头也没抬起来。

　　大约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李芷瑶突然站了起来，没等老师反应过来，起身跑了出去。

　　“哎，李芷瑶，你干嘛去”，说着任课老师往门口走了两步，“老师，我去看看吧”，赵堇一说完起身追了出去。

　　赵堇一跟在李芷瑶后边见她要往天台上跑，立马拽住了她的手腕，看她悄悄抹了把眼泪，眼眶还有些红肿才意识到她哭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话音刚落，李芷瑶突然转身抱着她大哭起来。

　　赵堇一轻轻拍着她背，“发生什么事了”，可她什么都没说，赵堇一只能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十分钟后，她听到耳边传来带着鼻音的抽泣：“我好气，他们怎么能乱说话，什么都不知道就乱造谣，他们...他们人太多，我骂不过他们”。

　　赵堇一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谁骂你了？”

　　李芷瑶从她怀里离开，肿着双眼看她：“不是骂我”。

　　......

　　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赵堇一低头看了五分钟后将手机收了起来，看着已经恢复的李芷瑶开口问道：“你今早没理我是因为在网上替我说话吗”，李芷瑶乖乖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喑哑：“我今早看到要气死了，一直在网上骂他们，结果他们人太多了，还不听别人说话”。

　　早上刚来的时候她见李芷瑶没有搭理自己，以为遇到了跟以前一样的情况...没想到她是在帮自己出气。

　　赵堇一轻笑一声，李芷瑶见状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还笑，他们太过分了，统统应该抓牢里关起来，让国家好好改造改造”。

　　赵堇一拿纸给她擦了擦新冒出的眼泪，搂过她的肩膀，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帮我反驳他们，替我辩证清白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我又不希望你那么做，因为我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

　　赵堇一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太多了，十岁那年，我被村里的人污蔑偷东西，我很生气，大声的辩驳，但是他们不听，甚至围着谩骂我”

　　“后来我就打他们，谁让我听见给我造谣，我就拿着砖头去他家，我不怕拼命可他们怕，渐渐村里的人都怕我，说我凶得很”

　　八岁出事醒来后的那年，赵堇一很没有安全感，觉得自己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是姥姥在那一年里给了自己足够多的爱她才能慢慢适应，可等她出了家门，才发现这个世界在家之外充斥着如此多的恶意。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赵堇一畏惧，想起村里那些人在吃了些苦头后见了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赵堇一不由笑出了声：“等大点以后突然脑子清醒了很多，开始觉得我的命比他们值钱多了，给他们赔太亏了，就渐渐学着无视他们，我努力学习考上我们那最好的中学后离开了那里”。

　　李芷瑶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是她从没见过的赵堇一，一个让她更加心疼的赵堇一。

　　“刚开始大家确实因为我的成绩跟我示好，慢慢的我也交了几个朋友，但不知道哪天，突然传起了谣言，说我跟人暧昧，说我生活作风不好，考试作弊，每次听了这些我都觉得可笑，可渐渐好多人都信了，包括我当时的朋友”。

　　李芷瑶听到这，伸手握紧了赵堇一的手，坚定道：“他们都不是朋友，朋友才不会信这些，也不会轻易放弃”

　　赵堇一弯了弯唇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当时不知道啊，难过了一阵，但很快我就好了，我就想，没有关系，没有朋友我照样可以活的很好。他们不信我学习好，那我就每次考试都考第一，他们觉得我作风不好来骚扰我的时候，我拿起板砖就是干，时间久了，谣言慢慢就没了”。

　　说完她看向李芷瑶，认真的开口：“你是我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那些渣滓生气、难过，变得不开心，他们在网上不过是宣泄自己的情绪，根本不会在意你说什么，更不会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在意的不是谁的清白而是自己是否站在了道德制高点，而且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相信我”

　　李芷瑶看着赵堇一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两人情绪都平复后回了班里，不知道离开期间发生了什么，班里人的态度发生了些变化，不再像早上那样看着赵堇一，有几个人见了她还跟往常一样打招呼，甚至有些人眼里带着些愧疚。

　　等她回到座位后，谢以昀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柔声问了句：“还好吗”

　　赵堇一以为他在问李芷瑶，嗯了一声，回道：“现在好多了”。

　　“网上的评论不用在意，伪造的事情大家不会相信的”

　　赵堇一知道这是谢以昀在安慰她，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没什么大碍”

　　放学的时候赵堇一上车后又看到了周时予，只不过今天的周时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安静的很，没有再挑事，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莫名说了句：“一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就当放屁好了”。

　　赵堇一愣了一会，扭头看他，带着些不敢置信问道：“你是在安慰我吗？”

　　听完这句话身旁的人耳朵瞬间红了，结巴道：“没...没有啊，我...我就是随口说说”，顿了一下后继续道：“对，我就随口一说，你往心里记记就行”。

　　赵堇一被他逗笑：“好，谢谢你的随口一说，我会记住的”

　　周时予闻言，嘴角微微翘起，耳朵愈发红了。

　　回到别墅，赵堇一刚打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东西扑了一脸，接着就是董瑶桦的厉声质问。

　　“这里边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时予在她身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皱眉吼道：“你干什么啊”

　　董瑶桦神色一凛，冷冷开口：“我在跟我女儿说话，跟你没有关系”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赵堇一扯了下袖子，只听她开口：“你回房去吧，我没事”。

　　等周时予离开后，赵堇一弯腰缓缓拾起地上的照片和纸，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有她拿着家伙打人的，还有几个男的对她动手动脚时被抓拍的照片，纸上更是写着村里人对她的一些描述，不用仔细看她都能知道里边的内容会是什么。

　　她拾起所有东西后放到了桌子上，看向董瑶桦，平静问道：“你指哪些”

　　董瑶桦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更加气愤了，咬牙道：“所有”，“里边说的所有事是不是真的”

　　赵堇一几乎是立刻开口：“半真半假吧，打架是真，勾引是假，成绩是真，偷窃是假”

　　董瑶桦目光紧紧盯着她，“那这个呢”，说着她将赵堇一和谢以昀的视频推了过去，赵堇一淡淡说道：“普通同学关系”

　　听她说完，董瑶桦脸上尽显失望，“我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一个人，撒谎、跟人打架还乱搞...男女关系，早知道...”

　　她没讲完就被赵堇一打断了，“早知道什么，早知道我变成这样你当初就不会生我了吗”，说完赵堇一冷笑一声，“是，你是生我了，可你有教养过我吗，我是我姥姥一点点带大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我打架，那我和姥姥被他们欺负，我们的地被他们强占的时候你在哪”

　　“我乱搞男女关系”，赵堇一自嘲的笑了笑，“他们给我造谣，想要趁机占我便宜的时候你在哪”

　　一些话赵堇一过往从没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起了一股冲动，话赶话全都说了出来。随着这些话一一说出，赵堇一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他们骂我是野种，合起伙来诬陷我的时候你又在哪”，“你通通不在，你跑去了别处，去找你所向往的生活，我！不过是被你早就抛弃的！”

　　赵堇一心中一瞬间涌上万千委屈，好似从前自己也被亲密的人这样不分缘由的指责过，脸上缓缓留下两行泪，她抬手一把抹去，语气坚定道：“不只是我，姥姥也是被你抛弃的，现在你告诉我你对我很失望，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失望”，说完这句话，赵堇一转身离去，没有再去看董瑶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