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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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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信,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黎明杀机”游戏的世界内。
至于来到这里的理由,…根本想不起来。连“黎明杀机”这几个字眼,也只是从记忆的浆糊里翻找出来的。
这个世界里的…几乎是失忆的。但…对现实世界的记忆有着模糊的印象,…记得那个世界温暖,平庸的触觉。比起这里的疯狂与冰冷,…本能的想要回到之前的生活中去。
而唯一的,可能的方法就是从大门逃出。在稀少的休息时间里,…和其他逃生者一致认为那就是回家的道路。…想这是真的,因为只有两个人逃出去过,而在之后的游戏里…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逃生者们被迫开始一局又一局的游戏,无休无止。惨死在屠夫刀下后是无知觉的黑暗。但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上一场游戏的记忆如梦一般消散,自己也顾不上去回想,因为下一场游戏已经开始了。
…想这是神对逃生者们唯一的恩赐。
…已经快要记不得自己是谁了。从前就迷迷糊,来到了这里以后…的记忆能力更是大幅下降。得益于这个缺陷,…没有精神崩溃。
成功概率微乎其微。五个破旧的发电机,一个力量上完全碾压逃生者的嗜血屠夫,还要解出能开启大门的复杂密码,逃生者却只有四个。如果这真的是“黎明杀机”的世界,可以说每一局游戏都是对逃生者单方面的虐杀。
每一场游戏不会总碰到固定的人,逃生者的队伍里会时不时添加一些新面孔。…的经验算是丰富的,通常都会耐心的教导他们。这并非是为了新人,而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逃生的几率,当情况危急时,便可抛下这些还算厚实的后盾逃命。即使回家的希望一次又一次被踩灭,…也依然保留着一颗火种,遇到干草时就会熊熊燃烧。
在这无休止的噩梦里,出现了一点不一样。逃生者队伍中新填的人里,有一个只要看见…就凑上来与…讨教游戏规则和逃生技巧的女孩。
两人的关系迅速变得十分亲密,却没有更近一步。美好时光很快结束了,…发现自己的盟友并不像自己一样想要一段稳定关系,她只是急切的想逃出这里。经验就那么多,…没有可教的以后,她就去找别人组成临时小队制订计划了。
在这个阴暗疯狂的世界里,有固定的一个人陪伴可以减轻不少压力,何况她总是那样充满乐观精神,即使一再失败,也斗志昂扬,相信着总有一天能够回到从前的生活里。逃生者们,包括…,开始为自己编织成功逃脱的幻想,从自我放弃的心态转变成主动对抗起不合理的世界规则来,那盏因双方力量悬殊而完全倾向于屠夫的天平,好像也稍微的向逃生者们下降了一点。
她占据了自己原先在队伍里的中心位置,她自信满满,无脑乐天派的样子让…反感,但对方的信心可贵的能与能力对应起来。…想接近她,想要跟随在她身边,想成为与她交心的搭档。
可惜对方的第一选择从来不是自己。
每次游戏中的逃生者只有四个,与她紧密配合的往往是另外两个人,自己怎么也无法融入其中。她对自己总是客气疏离像是第一次见面,好像已经忘掉了过去两人在一起的经历。…不是没有试图引起过她的注意,为对方解密码开发电机争取时间,去引起屠夫的注意,可自己的死状再惨,也不能得到对方的一分关注。
自己好像主动成为了对方的后盾。
为什么这么做呢,即使得不到一点的回报?…第一次为了除逃出这里以外的理由绝望起来。难道她只关注她自己?恨意一点一点的累积,比起对方对别人展露出安慰的笑容,更想看到她失败时的错愕表情。但当屠夫向对方挥舞起凶器,…又无法心安理得的作壁上观。果然还是想要和对方交好,得到她的在意。
然后,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第二次的机会便来到了。
那一次,屠夫好像格外懈怠,五台发电机已开,却只有一人已经死亡,就剩下得到大门密码了。…与另一个人在附近等待她在密室中解开大门密码,同时防备着四周。不多时,屠夫果然出现,先抓住了…,一根钢条将…钉在地上,转身去了密室,追杀着她冲了出来。
…忽视耳边的喝彩声,忍着剧痛将自己与泥地分开,颤抖着来到密室中的密码机关前。根据经验,密码很快就要解出来了,…小心的操作着,终于,长长的记载着密码的纸条落入手中,竟然这么顺利。
现在只要将密码输入,自己就能回家了,一切的磨难就结束了,噩梦将就此落幕。
但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钢条好像卡在了哪里,抽不出来,…没法进行下一步的自我治疗。
时间紧迫,…只好捂住伤口尽力向大门跑去。
血液随着…的跑动大量涌出,流了一路,…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冰冷发软,自己尝试着休息一会,竟然无法再向前移动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自己的处境越加危险,屠夫很可能顺着血迹一路追来。而到达大门却还要一段时间,也不能排除屠夫就在门口守着。
天时地利,就这样白费了吗。…找好掩藏位置靠着休息,警惕地观察四周,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自己面前的空地上。
是她!她身上完好无损,似乎没受伤,看来倒霉的是另外一个人。她看起来有点茫然,走走停停。忽然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挥之不去。…不受控制的喊出声来,叫她的名字。她看到了…,有点迟疑的向…走来。
…心急如焚,主动走出掩蔽体,将密码条交给她。
“快跑。”
后者看了一眼被染红的纸条,马上揣进怀里,点点头,转身就走。
…在后面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远去,然后视野一片模糊。…大口的深呼吸,尝试着将钢条拔出来。身体里发出血肉撕开的声音,…也不知道钢条勾在哪了,只能试着硬拔,剧痛让…眼前不断闪着白光,试了几次也没拔出来,…放弃了。
远方传来很久都没听过的大门开启的警报声,…额头抵着湿冷的地面,断断续续的哭起来。
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天平回归原位,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伤口也很疼。可这些问题…都不是很在乎。或者说不想去在乎。
她眼里从来没有过自己吧。自己不应该怀抱奢望去做这种事的,她也完全有不满足自己的正当理由。只是面对这种事,…,总想去验证一下,总是心怀幻想。撕掉密码条,让她留下来固然会给自己一线宽慰,但做出这种事也太过可怕。
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屠夫。…尽量直起身子想要逃离,身后完全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第二根钢条穿过身体。…看到身后的影子举起斧头。然后视野开始翻转。
那局游戏,记忆犹新。…在跑动时,总觉得身体里还插着那根钢条。
接受自己可能要永远待在这里的未来后,时间的流速也变快了起来。时不时的,…还会想起那个人。已经过去很久了,…再也没有见过她。对方已经回到家了吧?也许已经和她的家人们团聚了,回到了乏味又幸福的平凡生活中。或许正和亲近的人闹小矛盾,或许正为了生活中可有可无的小事烦恼着。而在这个世界里的事,只会在对方午夜梦回之时才会被记起来吧。也有可能就像上一局游戏过程那样,被当做梦境的一部分。
而自己绝不可能在对方印象中留下一点痕迹。
…每想到这里,会觉得身体中流过一种冰冷恶毒的粘液,烧灼腐蚀着心脏与四肢。…没有理由怪罪她,恶念找到了自己。脑中不断编排着将她留下来的幻想,每盘游戏所受的苦难也变成了对自己的惩罚,与自己不断生出的自我厌恶感互相抵消。
…开始故意担当起成为屠夫诱饵的这一任务,拼命奔逃,被追上了就逼迫自己全盘接受屠夫对自己身体的残虐。
屠夫的折磨下…放肆的嘶嚎哭泣着,嘶哑的声音里充斥着自己也不理解的悲痛。
耳边传来掌声与喝彩的浪潮。
短暂的黑暗散去后,知道这局游戏开始了的…忽然觉得有点异样感。自己抽出不知何时别在腰间的长刀,无意识的向不远处的逃生者斩去。他们四处溃逃,耳边传来兴奋的低语。
…明白了,自己变成了屠夫。
…的意识一片空白,毫无怜悯的挥刀斩向逃生者们,口哨声与大笑声涌进耳道。…开始确信这个游戏是有观众的,只是从前是逃生者时,那些尖叫与欢呼声总是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而现在身为屠夫的自己耳朵似乎灵敏了许多,听得到逃生者们压抑的喘息声与呻吟,刻意放缓的脚步声,还有那些来源于不知身处何方的观众们如在身边的喝彩声。
原来是这样,这个游戏,根本没有人在乎逃生者怎样,没有人希望他们能逃出大门,只是想观赏永无止境的屠杀和下位者的哀嚎和求饶……也许讨好了观众就是自己成为屠夫的原因。既然自己被虐杀的表现让人满足,那自己也可以反过来,成为观众们爱不释手的头号屠夫。
运用之前当逃生者的经验,…倾听辨别观众们喜欢哪种方法,不断翻新虐杀的花样。来自这个世界的力量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无法再对逃生者共情,…再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回家,家又是什么样子的了。…的速度与力量大幅增加,长刀被…磨得光滑轻巧锋利,运刀轻快流畅,下刀狠厉,刀刃能削砍逃生者四肢头颅,快速剖开肚腹;刀背呈锯齿状,既不锋利也不致命,但可造成巨大的痛苦。
…毫不顾忌的使用着这世界送给自己的礼物。耳边的阵阵欢呼为自己而鸣,逃生者的脏器和血肉就像扔给…的鲜花与彩带……
好像命运被早已掌控一般,她又回来了。依旧与不是自己的人待在一起,计划着什么。
大部分情绪缺失的…感受到让自己身体战栗起来的极度狂喜。
太好了。这个游戏根本就是个无人能逃脱的地狱。而自己终于有了主动的机会。
过往的记忆被…回想起来。她即使打了照面也无法认出自己,这个世界的力量已改变了…的容貌。
杀欲涌上头顶。
比起从前,这局游戏…耗费了更多的时间。
两个逃生者都在她面前被放血致死。…砍去她双脚,无视她的咒骂,用脚尖踩着她的脸扭向一边,强制她观看那与她最亲近的人制成的人彘是怎样在血泊中无声地挣动的。
耳边极度喧闹,兴奋与痛苦扭曲于一处。…忽然觉得脚下的她不再动作,便低头观察她的情况。她还活着,只不过眼睛如死人般空茫。
耳边传来嘘声。时间拖得太久,观众不耐烦了。她不再有反馈,…也无端觉得疲累。…用手箍住她的脖子,想草草掐死了事。
突然,她渗血的唇轻动几下。
“…。”
是气音。可对…来说如耳边炸雷。
她怎么可能认出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神动荡间,…手臂上怪异的筋肉竟溃散为烟雾飘散而去,…不知所措的松开手指,巨大的双掌化为黑烟,显现出…原本纤细的双手。…的身体迅速变得矮小瘦弱,这个世界的力量离开了…。
一阵剧痛袭来。…低头看去,是她用手中藏着的玻璃碎片刺入了自己的腹部,那只手迅速抽离又狠狠刺入,反复几下,…受不住那剧痛跪倒在地,那锋刃便往上一抬,极快地向…喉间划去,…急忙用手挡,碎片划在手腕上,撕裂开…的皮肉。她反手便把碎片甩向…的眼睛,拼命翻过身用小腿的横截面抵在冰冷的土地上,四肢并用着爬走,想用残肢支撑自己逃离。
勇敢的她。美丽的她。永不折服的人。
随着恶念的爆发,黑烟呼啸着席卷而来,重又缠裹住…的身体,黑色的血肉快速填满…的伤口,建塑起小山一样的身形,给了…原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按倒她,这一部分…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操控着体外的一把刀具。
…什么都想要。想要亲近她,想要融她于一体;想要给她极大的痛苦,在她身上留下足以将她撕裂的痕迹。
她逐渐如尸体般无力动作,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看。
……
但心中空洞的填补速度还是很慢,再慢,到逐渐停止。
……
然而这只是徒劳。那个空洞上面的薄冰碎裂,…陷入了黑暗。
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已无力面对她的目光。…杀掉其余三人想放走她,她却不接受这种致歉,质问…为什么要那样做。
…回答不了。这缘由实在太过漫长,且荒谬至极。
她还在声嘶力竭,对着面容可怖,身形高大的屠夫。…实在无法忍受她尖锐的声音,长刀捅穿了她的身体。弥留之际对方发誓她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忘记…,要想方设法破除这游戏的规则,让…身死魂消。
黑暗来临前,…空荡荡的心中隐隐有了温暖的感觉。…的心情很好,轻轻地哼起歌谣,仿佛已身处希望女神的怀抱。
(“她”是唯一给予逃生者爱护的人工智能,虽然这也不是爱护,而是鼓励他们燃起回家的期望,来提高游戏的对抗度与精彩度而已。主角只是一味地自甘堕落,然后把这个人工智能搞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