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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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独照火雨山庄一片桃花。
公孙棋死去的那天晚上，公孙瑛正坐在窗边，故作镇定地看着前朝的史传杂书。
上面说，有人是生而伟大的人，就同前朝的帝君，起于微末，破解了人与灵兽之间的矛盾，后又一统天下，缔造盛世。
哪怕他留下来的国度，已经分崩离析到如今的地步。
他的光辉，依旧如同太阳的光芒一样，耀眼夺目。
公孙瑛认为，自己就是生来伟大的人。
他虽然因病而至灵修方面不佳，但好歹也是公孙家的大少爷，比火雨山庄外不知多少贫困百姓好了多少，至少在乱世，他有浮萍之根。
家里人待他不薄，公孙棋更是敬爱自己这位兄长，他也确实如可能的成长轨迹一样，成为了一个谦逊知礼的翩翩君子，日后可以用计谋，协助弟弟公孙棋，帮助火雨山庄与公孙家，在乱世扎根不受飘摇。
本该如此的。
是他生长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最早是在年少时，他看着公孙棋拿着赠送的宝剑，劈开一座假山，被主母父亲拍手叫好，而自己只是躲在树下，看着热闹的人群，默默无闻。
他拥有的很少，却执拗地需要汲取任何能汲取的养分生长。
直到十几岁时，拥有了及乐弓。
当时传闻天下神兵现世，他出发去寻，与一大侠有缘，结伴而行。
及乐弓原本是大侠拿到的，但是他使了暗招，抢了过来。
其实他一开始不想对大侠下手的，但是，及乐弓真是太漂亮了，他太想要了。
上面坠落的重羽，如同神圣的光辉，就像是天神赐定的使物，人界中，谁拥有他，谁就是被赋予使命的人。
及乐弓也与他的属性相辉映，可惜，公孙瑛用不了多久。
他身子太虚了。
但是，拥有这个东西，无形之中扩大了他的野心，滋养了他内心腐朽之地，阴暗就像风一样蔓延到他身上各个区域。
直到——他下定决心杀了公孙棋。
这个弟弟，是挡在自己成功之路的阻碍。
他冷静地完成了这一切，全程没有一丝慌张。
哪怕他与这个弟弟关系不错，但这些虚无缥缈的情谊，是不会影响到他完成内心的“使命”。
只可惜，可能是第一次杀人，他今夜，都没能睡得着。
是因为内疚吗？
不是，是兴奋。
他终于走出第一步了，众所周知，完成什么，第一步都是最难跨越的。
接下来，因为公孙家子嗣凋零，所以他会成为少主。
然后，他需要门客，需要幕僚，需要能为他出生入死的人。
江琳琳......
他向海边撒下的鱼饵，似乎传来了些许好消息。
——
第一次见龙瑶台，公孙瑛就大概猜测出她是什么人了。
她很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公孙瑛见到她时，想到了一枚曾经在玄寂宗拍卖的宝石，晶莹剔透，泛着温润的蓝色光泽，中心镂空，泛着一团如同新生命的白光。
可确是残缺的。
她像是初开化灵智的灵兽，虽然装作冷漠又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是骨子里的野性就是难以改变。
譬如，某次家宴上，她没吃饱，忍了许久，也没发作。
到了晚上，他看着她跑到小厨房里，吃了一柜子生肉。
噢，龙是吃生肉的，她以前在海底，都是吃的生肉吧。
她实力很强，很快就察觉到他在偷看了，立刻开始慌慌张张地藏东西。
当时的场景好好笑，她一个实力强劲的大拿，一只手不知可以碾死多少个他这样的病秧子了，居然在慌慌张张地藏。
他走进来的时候，她嘴角的血水还没擦去。
她真是很单纯。
公孙瑛记得，当时他走了进来，拿出帕子，笑着把她嘴角的血水擦去了。
他看着龙瑶台低下头，脸颊闪过一丝绯红。
她很白，是那种像是病态的苍白，应当是常年生活在暗不见光的海底，没有光照射，所以生得那么白。
其实还挺好的，公孙瑛自认是个喜欢美丽事物的人，若是龙瑶台就像深海里那些丑鱼一样，仗着没人看见随便长长的话，那他肯定下不了决心花五年的时间走进她的心扉，然后契约她。
至于他一个没怎么出过地界的病君子，是怎么知道深海里的东西都长得很丑的。
那当然是龙瑶台和他聊天时讲的。
和她聊天真的很无聊，她什么都不懂，就像石头一样，跟公孙瑛讲的，左右都是深海里怎么打鲨鱼，吃鲨鱼，打鲛巫，吃鲛巫.......
真的很无聊。
若不是她那张像珍宝一样奇异美丽的脸蛋，他真的会忍不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的。
不过幸好，在龙瑶台来到火雨山庄半年后，她就不怎么再聊海底的事了。
她有他请的老师，教她人间的礼法和规则，还有江琳琳和他带她出去玩，见见世面。
她会跟他聊一些有趣的事情，渐渐有了人味。
染上了他的色彩。
尽管是欺骗的。
五年后，在对龙瑶台进行契约签订时，他其实也犹豫过。
当时龙瑶台已经对他很有好感了，基本上也很听他的话。
更别说在玄寂宗还有他的救命之恩。
所以，若用人心笼络住她，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每当看到那双金色的、毫无人情的竖瞳，潋滟出几丝笑意，他总能想到，那块在玄寂宗被拍卖的宝石。
随着势力的增长，他也渐渐有了名声和能力，底下的人为了讨他欢心，直到他喜欢那块石头的后，花大价钱讨来给他。
可是他已经不喜欢那块宝石了。
他喜欢金色的，像宝石一样的竖瞳。
他喜欢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人心如何？人心就能万古？龙瑶台现在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那么以后呢？以后会不会背叛他？
她就像那块石头，他用五年的时间，营造出虚假的形象，将那块石头染上了虚假的他的色彩。
那么事情败露后呢？人心维系不住后呢？他一手培养的她，会不会也会生出如他一样腐朽的野心？
公孙瑛很多疑的。
思来想去，还是通过契约可以紧紧抓在手里，才是最好的。
龙瑶台只能属于他，他所有的部下，所有门客幕僚将士，都能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她。
真正让公孙瑛下定决心的是那件事。
有段时间，龙瑶台天天往外跑，往海里游，回来的时间也少。
本身她情绪淡淡的，早些年刚来时他能轻而易举地看透她，但是近些年渐渐成长，已经渐渐有点握不透她了。
她对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时常站在桃雨中仰望远方。
闹市与天海的界限，与权利散发的芬香，她都很好奇。
会不会握不住她呢？
握不住她了，怎么办呢。
她是不是还想回海里呢？还是过她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一天，公孙瑛看到龙瑶台，偷偷见了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那男人太美了，身上还有些鱼类的特征，可怜巴巴地乞求着她什么，眼泪落了下来，变成了漂亮的珍珠。
噢，鲛人啊。
哭着求她......娶他？
真不懂你们海里。
龙瑶台似乎拒绝了他，但是把他落下来的珍珠通通都捡了起来，面色冷淡，不知是想留用纪念，还是怎么？
公孙瑛就是在那天完全地下定决心。
要用主仆契约永远永远，握住她。
——
那天，他看着中了及乐弓的龙瑶台。
及乐弓的箭矢强劲无比，可龙瑶台的鳞片也不是吃素的，打在上面，不至于肉化成尸水，但也很痛。
他契约成功了。
他在龙瑶台面前撕开了他的真面目。
太好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总有些空落落呢？
龙瑶台反他的时间很长。
她不听他的话，多次偷偷下潜想要逃跑。
可惜有主仆契约，她逃不掉。
契约发作的时候，就像是什么在大脑炸开一样，即使龙瑶台很强，可是契约之痛，也是难以抵抗的。
她灰溜溜的回来，开始无声的反抗。
事情嘛，再没有受到“惩罚”之前，不会做。
她总用那双漂亮的竖瞳，狠狠地瞪着他，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听他话。
很可爱。
这样的她，才是最可爱的。
她不在对他打开心扉，没关系，主仆契约中，主人可以读取仆人内心的想法，他可以无时无刻，通过主仆契约，知道他的想法。
嗯......也不是无时无刻，因为他身子随着征战，越发越弱了，读一次心，需要的灵力，越发越多了。
虽然他才三十岁不到，但是身子越发......
日薄西山。
看着建立起来的帝国，他站在高堂俯视着台下人，身体里跳跃涌动的野心，慢慢取得了舒缓。
他坐在宝座上，哪怕一切都呈现生发之机，可他依旧觉得未来迷茫空洞。
他活不久了。
数不胜数的盖世名医从外边召来，灌满了寝殿，可在看了看他的身子后，都摇了摇头，表示只能延续生命，却也不能延续多久。
他看着金灿灿的宫殿，内里无端生出了空落感。
他想到了小时候，在破屋里，看到的那本史传杂书。
也许他就是生而伟大的人，完成这个使命，就要回去了。
呵。
生而伟大的人会是他这样的？极尽欺骗，屠杀亲弟，人命无数？表面高高在上，实则肮脏至极？
什么生而伟大，什么生而使命，实际上，就是他为了给自己腐朽的野心而做出的欺骗！
直到要走了！自己才肯向自己承认，是欺骗！
他不会像那些生而伟大的人被供奉千年，而是在地府里，被人审判着自己犯下的罪孽！
他坐在床上，垂落着双手，目光无神。
就在这时，龙瑶台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番外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