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青梅》揽砚

9、听墙角

　　严菲逛街买东西确实挺果断的，不像温栀总是纠结。所以隔日傍晚两人去商场转了一圈，就把衣服挑好了。

　　回校前严菲进到一家奶茶店，问：“你和纪淮舟想喝啥？我请！”

　　温栀给自己点了杯杨枝甘露，轮到纪淮舟时却犯了难，对方基本上不喝这些甜的，斟酌一番她选了个柠檬水。

　　回校天已经黑了。

　　温栀不知道纪淮舟的事忙完没，发了消息问他。

　　刚发完那头消息就回过来了，依旧简短，看起来就冷冰冰。

　　纪淮舟：【嗯，在操场。】

　　温栀回了个可爱表情包，拎着两杯奶茶前往操场。

　　夜里的风带了丝凉意，吹得人心情舒展。

　　经过旁边的篮球场地，里面打篮球的人是满的，场外还围了不少女生，时不时和同伴低声讨论。

　　操场上没开灯，但借着旁边篮球场的灯也能看清，人很多，多是饭后来散步的情侣和跑步运动的。

　　温栀扫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想发消息问他，就瞥见看台处角落里一个孤零零的轮廓。

　　看身形百分之九十确定就是纪淮舟了。

　　她走过去。

　　纪淮舟望着跑道上来往的人影发呆，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脸颊忽然贴上一片冰凉，才回过神。

　　“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温栀挨着他坐下，扭头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他的神情。

　　纪淮舟抹掉脸上沾到的水珠，烦躁少了大半。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忽略掉温栀刚才的问题。

　　“呃......”温栀张了张嘴。

　　她哪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是当时顺嘴说出来的借口而已。

　　“我是......我是想说，你妈妈昨天给我发消息了，说让你放假了就赶紧跟我一起回去！” 她道。

　　“就这个？”纪淮舟语气没什么波澜，半晌后道：“我要晚半个月，暑期报名了下乡的志愿活动。”

　　“啊？什么时候的事，那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了？”温栀表情错愕。

　　上大学这几年都是纪淮舟带着她回家返校的，突然不一起了，真还不习惯。

　　对方似是看出她的顾虑，开口道：“我先送你回去。”

　　温栀有点路痴，之前自己坐公交都坐反坐错了好几次。真要一个人他也不会放心。

　　过了片刻他补充道：“我答应过你爸妈要照顾好你的。要是丢了，没法交代。”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温栀摆手拒绝。

　　她虽然没做过这些，但也不是傻子，网上的教程一大把，而且之前不考虑这些，也是习惯性依赖，她其实能做好。

　　纪淮舟眼底有片刻的失落，终究是没说什么。温栀才想起了把柠檬水递给他，道：“不甜的，尝尝。”

　　纪淮舟接过，杯壁上细密的水珠与手掌心接触，瞬间连成一条条水痕往杯底滑落。

　　温栀看着跑道上搂在一起散步的情侣，提议道：“我们要不也去走走？”

　　“我想坐一会儿。”奈何对方是个木头。

　　温栀撇撇嘴。

　　纪淮舟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很少有开心或是像现在这般心情不好的时候。

　　温栀问不出缘由，只能安静陪他坐着。

　　她不太会安慰人。

　　毕竟很多时候她才是被安慰的那个。

　　只是这个地方的确没选好。

　　后面不远处忽地传来几句小情侣的讲话声，紧接着一阵衣物摩挲声响起，两人应该是抱着互啃了起来，时不时从唇间溢出几声轻哼。

　　“......”温栀想装没听见，但转头一瞥发现纪淮舟的脸上也不太自然，耳尖上隐隐约约泛起红色。

　　她顿时起了坏心思，靠近点附在对方耳边轻声道：“纪淮舟，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呢。”

　　“我说你怎么想在这坐着，原来是想听墙角哦。”温栀继续打趣。

　　纪淮舟眉头皱了皱，起身道：“我回宿舍了。”

　　“那我也回去了！”温栀跟着站起来，拍两下裤子上的灰尘。

　　“咦，你又买新鞋啦？”她低下头正好看见对方脚上那双没有见过的鞋子问道。

　　纪淮舟有几套衣服几双鞋她是很清楚的，因为她经常暗自记下对方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再给自己搭配一套差不多风格的。

　　这样一起走出去就真的很像情侣装。

　　“别人送的。”纪淮舟淡淡道。

　　“噢。”温栀走在他后面暗戳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温栀不自觉咬着奶茶的吸管。

　　纪淮舟偏过头扫了眼她吸管上的牙印，不由就想起了肩膀上那道印子。

　　温栀：“其实我挺好奇的。”

　　“什么？”

　　“你这样的性格，不会以后找了女朋友都对对方整天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吧？”

　　她装作随意的试探。

　　大概也就自己能受得了了。

　　“......”纪淮舟在回忆自己真的有对她爱答不理么。

　　也还好吧。

　　要是容忍度再高一点，她怕是尾巴得翘天上去了。

　　“对了，你毕业了会留在延城吗？”温栀突然问道。

　　“你呢。” 纪淮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啊，还没想好。大概率是会留在这的。”

　　“嗯。”

　　“嗯什么？所以你到底留不留？”温栀神情认真。

　　“不确定。”纪淮舟回答。

　　算了。

　　温栀懒得继续问了，加快了些脚步。

　　没走几步后面又低声传来一句。

　　“如果你留在延城的话，我也可以。”

　　她脚步顿住，脑袋里不断炸起烟花。

　　“纪淮舟，你是不是喜欢我。”温栀转过身望着他。

　　语气故作轻松，但只有自己知道其实已经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安静等着对方的回答。

　　纪淮舟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别开眼回避掉她的眼神。

　　“我答应叔叔阿姨照顾你。留你一个人在这他们不放心的。”

　　又是这个说辞。

　　从小到大她记不清听了多少次这个回答了。

　　“每次都是这个回答，我爸妈的话又不是圣旨！难不成你以后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也要照顾我吗？”温栀没听到想要的回答有些恼。

　　纪淮舟嘴巴张了张，半晌没发出声音。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是跟着母亲薛静澜生活的，但对方忙于工作，经常不在家。

　　温栀家就住对门，温母和薛静澜又是很多年的故交，所以从小到大，他在温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还多。

　　纪淮舟虽然只比温栀大一个月，但从小就安静稳重，自然而然担任起照顾对方的责任。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责任却慢慢变了质。

　　”又当哑巴。”温栀不满抱怨了声。“算了，我宿舍到了，上去了。”

　　她挥了挥手拐进宿舍楼下。

　　她现在有点怀疑严菲的分析到底有没有可信度了。

　　纪淮舟站在原地，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神往前走。

　　他注视过温栀的背影无数次。

　　她从没有回过头。

　　所以也从来没看见他眼底的贪念。

　　纪淮舟觉得，温栀的喜欢，和自己的似乎是不一样的，说不上来。

　　她喜欢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大概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

　　一直到志愿活动开始，温栀都没主动找过纪淮舟。

　　周一下午，温栀和严菲穿着志愿马甲上了大巴车。

　　还有些人没来，车上空了大半的位置。

　　温栀一眼就扫到了纪淮舟正坐在后排靠窗处，旁边没有人。但前几排有个女生似乎蠢蠢欲动。

　　严菲敏锐察觉到，赶在对方之前把温栀往纪淮舟旁边的位置上一按，随后自己在前排坐下。

　　“温温，我就不陪你坐了啊，你懂的！”

　　温栀回了个OK的手势。

　　说话间又上来几人。

　　向子昂径直走到严菲旁边，坐下前向温栀打了个招呼。

　　一路上前排两人聊得挺愉快。

　　温栀看向旁边。从上车到现在纪淮舟除了递给她一瓶水后就没有任何动作了，只盯着窗外发呆，时不时看两眼手机。

　　“诶对了。”前排聊天的向子昂突然转过头。

　　“温栀你之前是不是也参加过学校的志愿活动，应该是大一的时候，我有点印象。”

　　“参加过两次。”温栀回。

　　“那看来我没记错，我就记得之前有次在敬老院的时候，你跟纪淮舟还闹不愉快来着。”

　　“......”温栀在心里暗骂对方话多。

　　向子昂：“是因为什么来着，我有点忘了，诶纪淮舟你还记得不？”

　　纪淮舟眼皮耷拉着，淡声道：“不记得。”

　　“好吧。”

　　严菲将他拉回去。“多久的事儿了你还问。”

　　温栀摸了摸鼻尖。

　　反正纪淮舟还记不记得她不知道，她自己是还记得清楚。

　　不愉快的起因是她因为过于关注对方的女同学的接触，而差点导致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奶奶摔倒。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但纪淮舟因此和她吵了一架她也是真的伤心。两人冷战了好久才破冰。

　　温栀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压下那些不痛快的回忆。

　　——

　　温栀觉得福利院的志愿活动还是很有意义的，主要目的是给这些孩子们带来陪伴和关爱。

　　院里的小朋友见到人来大都是笑着的，但个别年龄稍大的孩子却显得没那么兴奋，脸上笼着淡淡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