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开门，我哥没了》露泽

12、第 12 章

　　给他领路的男人见他哭得那么伤心，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严金池的手激动到颤抖，但落在男人眼中，似乎是因为悲痛过度。
　　他哭了一会儿，站起身，对男人道：“麻烦你帮我在这里找个火葬场吧，我要我把我哥的骨灰带回去。”
　　男人可怜他失去亲人，体贴地为他联系好了一切。
　　严金池给男人付了报酬，又给火葬场多付了些钱，让他亲手把严玉麒送进了火化炉。
　　炉门关闭的那一刻，严金池如释重负，笼罩在他身上两辈子的阴影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脸上却咧开一个阴森的笑容。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他们了。

　　盛京下了一场雨，天气骤然转凉。
　　严金池在盛京的秋雨中回到了盛京。
　　晚上十点钟，程颐安躺在被窝里跟宁尧联机玩游戏。
　　严金池走之前给宁尧找了个附近的住处，让他搬出去了，现在这家里就只有程颐安一个人。
　　没人管他，他天天晚上睡到两点。
　　这会儿正是他最精神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了门锁响动的声音。
　　家里的密码只有他跟宁尧和严金池三个人知道。
　　宁尧在跟他打游戏，那回来的是谁就没有悬念了。
　　他放下手机，一路小跑到客厅，看见了刚进门的严金池。
　　客厅灯的开关在玄关处，但进了门的严金池却没有开灯，他连鞋都没换，看到程颐安出来，抬步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脸，轻声问：“怎么还没睡？”
　　程颐安被他潮湿又冰凉的手指冻得缩了缩脖子，借着窗外的霓虹灯光，抬手问他：【你没有带伞吗？怎么都淋湿了？】
　　严金池全身湿漉漉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手上还提了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
　　严金池短促地笑了声，拉着他去沙发上坐下，将手提包放到了茶几上，眸光兴奋地看着他：“宝宝，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程颐安疑惑歪头。
　　“严玉麒死了。”
　　程颐安愣了两秒，随后瞪大了眼睛，着急地打手语：【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死了？你爸妈知道这事儿了吗？】
　　严金池的心情一沉，问：“他死了，你很着急吗？”
　　程颐安不理解，说：【他是你哥哥啊，突然死了，我当然着急了。】
　　严金池捧住他的脸，目光在昏暗的环境里有些晦涩难明。
　　“宝宝，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他说，“别再问他了，我不喜欢你为他而着急。”
　　程颐安缩了缩脖子，觉得今晚的严金池怪怪的。但说到底他跟严玉麒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心里唏嘘了一下世事无常，就没有再问。
　　他看到茶几上的那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 ，好奇伸手戳了戳，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难道是给他带的礼物？
　　严金池嘴角挂起一丝笑容，柔声说：“是严玉麒的骨灰。”
　　程颐安的手“噌”一下缩回来了。
　　他往沙发里缩了缩，僵硬地转头去看严金池。
　　严金池凑过去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吓到你了吗？”
　　“抱歉宝宝。”
　　程颐安忽然觉得他的声音轻得像鬼魅。
　　“本来不想把他带回来吓你的。”严金池说，“可我真的很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程颐安抬头看着他，看见他不似作假的愉悦表情，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去英国出差了吗？”严金池轻描淡写的，“轮渡撞上了礁石，船沉了，他被冲到了巴林岛。”
　　他轻笑了声，说：“我多善良啊，我还去给他收尸了，不然他烂在巴林岛也没有人知道。”
　　严金池的反常让程颐安脊背发凉，问：【你不难过吗？】
　　严金池笑着说：“为什么要难过？我们该高兴才对。”
　　程颐安觉得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严金池仿佛此刻才回神，他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衣服，说：“抱歉宝宝，忘记我身上凉了。去睡觉吧，我去洗个澡就去陪你。”
　　程颐安拉住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提包，问：【那这个，怎么办？】
　　“不用管它，放在那里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家里放着个骨灰盒，谁能睡得着？
　　程颐安不敢再看那个手提包，在严金池走后，马不停蹄地回了卧室，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了起来。
　　严金池洗完澡出来，看见程颐安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蛹似的，心里的阴暗情绪少了些。他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可怀里的人却突然抖了一下。
　　严金池确定自己身上现在是热的，他眼神一冷，把程颐安掰过来对着他，说：“你害怕我？”
　　程颐安摇头。
　　严金池双眼微敛，目光危险地盯着他：“那你抖什么？”
　　程颐安把手从被窝里挣出来，说：【我在想事情，你突然抱我，吓我一跳。】
　　严金池的阴郁散了些，又把他抱进怀里，问：“想什么呢？”
　　程颐安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嘴一撇，看着要哭，说：【我害怕。】
　　严金池心一软，心疼起来，轻声问：“怎么了？害怕什么？”
　　程颐安吸吸鼻子，说：【你别把你哥的骨灰放家里不行吗？多渗人啊！】
　　一直被阴暗情绪环绕的严金池仿佛终于清醒了些，他抱住程颐安拍了拍，愧疚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程颐安没忍住，埋在严金池胸前无声流眼泪。
　　严金池哄了哄他，等他情绪稳定了些，把他放开，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说：“别害怕，我现在把他的骨灰送回严家，明天再让大师来家里去去晦气。先回吧，乖。”
　　他起身要走，又被程颐安拽住，问：【这么晚了，你父母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受刺激啊？】
　　严金池收敛起身上的阴暗气，摸着他的脸，说：“无论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会受刺激的，没有区别。先睡吧，顺利的话我今晚会回来，不顺利的话就明天回来。不用等我了，乖乖睡一觉，最晚明天就能看到我了。”

　　严金池刚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抱着老婆躺到被窝里，结果又因为老婆害怕，连夜又穿衣服冒着雨提着严玉麒的骨灰回了严家。
　　他穿了身黑色的雨衣，手上提着严玉麒的骨灰盒，在暗沉的雨夜站在严家的大门口前，看起来像个讨债的鬼。
　　他面色不变，上前摁响了门铃。
　　住在一楼的住家保姆听见门铃响去开了门，见到严金池，连忙把他迎进来，说：“少爷淋雨了吧，我去给你煮碗姜汤驱驱寒。”
　　“不用了。”严金池叫住她，问：“我爸妈睡了？”
　　“是的。”保姆说，“先生太太睡下有一会儿了。”
　　严金池脱了雨衣，交给保姆，说：“去把他们叫起来吧，我有事要说。”
　　已经睡下的严父严母被一头雾水的叫了起来，下楼看见严金池一脸悲痛地坐在客厅里，当即快步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出什么事儿了？”
　　严金池抬头看着他们，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哭过一场。
　　严父严母心里一咯噔，以为严金池这样子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毕竟他们家这小儿子从小就是个霸王。
　　从会说话以后就没掉过眼泪，身上包袱重的很。
　　这回大半夜的回家，当着他们的面哭得眼睛都红了。
　　说没事他俩都不信。
　　严父严母按捺住心里的心思，过去坐在他身边，问：“孩子，别害怕，告诉妈妈，是出什么事儿？”
　　严金池一脸为难，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
　　他起身，跪在了父母面前，说：“对不起爸妈，我哥他……”
　　严父严母变了脸色，失态起身，问：“你哥怎么了？！”
　　严金池悲痛道：“我哥的轮渡，前几天的时候，路过一片海域，撞在了礁石上。”
　　严母受不了这个消息，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严父没比严母好到哪儿去，但夫人已经慌了，他不能再慌了，问严金池：“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严金池哭道：“我也是前几天才得到的消息，那时候距离轮渡撞上礁石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边的消息没有传回国内，我是因为联系不上我哥才去查的，结果就发现那艘轮渡已经沉船了。但我去问了遇难者名单里没有我哥的名字。”
　　听到这儿，严家父母眼里又燃起希望，急忙问：“那你哥呢？！你哥现在在哪儿呢？！”
　　严金池又道：“后来我就去托人查我哥的下落，最终得到消息，曾经有人在巴林岛见到过我哥。于是前几天我就去了趟巴林岛。可是……”
　　严金池话一顿，又悲痛着哭起来，说：“可是找到的只有我哥的尸体。”
　　严家父母这次是真天塌了。
　　神色恍惚片刻，仿佛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没了一个儿子。
　　严母还在恍惚，霎时间接受不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走的时候好好的，这不可能！！”
　　严金池看着母亲的反应，心里毫无波澜，面上悲痛道：“那边的尸体运不回来，所以我擅自做主，把哥的尸体火花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个手提包，说：“里面是我哥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