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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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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不是突然的事啊,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生病,邹意果然不了解他,再一次判断错误,总是只看到好的一面,根本没想到段暮炀很会伪装,不管是在二十岁还是二十七岁。
邹意吸了一口气,先回了办公室找刘小樱,她要知道更多一些。
没有走到办公室,邹意在走廊末端的飘窗边看到了刘小樱标志性的粉色头发。
邹意没有叫她,慢慢走过去,闻到一点呛鼻的烟味儿,没忍住小声地咳了一下。
刘小樱侧过一点头,邹意看到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来啦,我预感你要找我。”
邹意没有否认,只是默默走到跟她排排站的地方,心里嘀咕,所以还是要有点默契才能跟我当同担吧。
刘小樱抽烟的姿势挺熟练的,抽的是女士烟,味道不浓不淡,邹意闻不懂。
邹意一肚子问题,“段暮炀生病多久了?”她挑了重要级别高一点的一个问题。
刘小樱侧身面对她,把烟掐了,双手环抱在胸前,是一种防御的姿态。“邹意,你先告诉我,你是段暮炀什么人?”
邹意愣了愣,实话实说:“我不是他什么人啊。”
刘小樱皱了眉头,问道:“表妹?亲戚?发小?小青梅?”
邹意一一摇头否认,不知道刘小樱为什么这样问。
刘小樱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她说:“你要是跟段暮炀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我劝你赶紧离开公司,要是被爆出来,他这辈子都别想上舞台了。”
邹意完全震惊了,“我真的跟他没有关系啊,他昨天才第一次见我,非要说什么关系,我是他粉丝吧,难道在天环不能当自家艺人的粉丝?”邹意反问道。
刘小樱现实中跟邹意曾经在网络上认识的她其实差别很大,邹意脑子有些混乱,有时候觉得自己记忆正在紊乱,每个人都变化好大,对不上号。
邹意觉得刘小樱叹了一口气,“那你挺勇敢的,作为员工,在公司里还敢明目张胆对他偏爱。”她说。
邹意觉得刘小樱今天也有点奇怪,随口辩解:“也还好吧,我才来多久,也没干什么,你先告诉我段暮炀生病的事吧。”
刘小樱又笑了:“我不知道你数没数过,自己每天要叫小段的名字多少次,还有你真以为,他粉圈这几天的事我没关注啊,你把公司后面要炒的料,偷偷放出去多少,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这些信息,但你想没想过,要是真的追究起来…”
邹意打断了她:“我不怕。”
邹意不算一个勇敢的人,但她一直坚信,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无法做到的,就像担心考砸和考得好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相关的关系,就算她的力量也许很小,能减少一点段暮炀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哪怕一点也好。
24.
世界上可能没有什么人是天生坚强的,只是受伤后有人能构建起防御系统,同时向外延伸出武器用于攻击,有人刀刃向内,自我消化。
邹意边走边搜索刘小樱说的。双相情感障碍,躁郁症。躁狂发作时情绪极度亢奋,多引起言语增多、思维跳跃,抑郁发作时伴睡眠紊乱,自我价值感低下,情绪低落,严重时会出现自残、自我毁灭的倾向。
……
“不是我想骗他,你觉得告诉他结果会更好吗?他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不是公司主动清退的话,现在离开还要赔违约金,高层的想法我不可能完全知道,段暮炀的病本来没有多大事情,但是因为不服从高层的决定,现在被抓了把柄。”
“你见过他刚进公司的样子吗,我也为他可惜为他生气啊,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没了工作,我下个月房租都付不起,让我为了他跟上面对着干,我没办法做到跟你这样。”
邹意能理解刘小樱说的话,她只是认为真的很不公平,她现在也有了更担心的事情,段暮炀答应了公司什么,才顺利出道的。
天空上飘着大片的乌云,似有倾盆之势,邹意想起来有一回roadster的表演舞台,她拜托了一些媒体的朋友要到了一张票,飞机落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其实很折腾,但一点都不觉得烦或者累,就像短暂脱离正常生活,突然透到一口气这样的舒适感。
段暮炀给她的感觉一直是自由的,现在想起来只是邹意投射到他身上的情绪价值而已。
25.
邹意不知道段暮炀住哪一栋,怕他在休息,没有发信息问,只是自顾自走到了那附近,她昨天晚上看你这段暮炀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出来得急,没有带伞,天空预告性地落下几滴雨点,又恢复平静,顺势遮蔽住剩下的阳光,是在告诉还在地面上行走的人类,找个地方躲躲吧。
邹意站进了能挡雨的屋檐下,蹲了下来,发信息问了袁子凡但是还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雨点密集起来,拍打到地上的雨滴把泥点溅起来,溅到了石缝边长出来的几朵小白花上,变得脏兮兮的。
段暮炀突然从后面出现,撑着一把透明雨伞,黑色衣服黑色裤子,白色帆布鞋上有些被打湿的脏污,手边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像是病历和几盒药,邹意盯了一下,看清了药盒的名字,盐酸帕罗西汀。
所以生病了,难受了,也是自己去看病,自己去药店买药,自己吃药吗?
“邹意?你来干什么?”邹意感觉到段暮炀的语气不太好。
她拍拍裤子站了起来,段暮炀就把药袋往身后藏了一下,不是很想暴露秘密的样子。
她现在并不是可以信任的人,段暮炀把她归为和公司一样的阵营,防备心重一些是正常的,是个人都会这样做。
邹意感觉到段暮炀快速调整了语气和情绪,对她扯出一抹笑,像平时在公司见到那样,像昨天晚上见到那样。“小邹姐,怎么还有空来?”他眼睛弯弯地说。
邹意看他这样觉得生气又没有理由气,“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她语气也急,像是急切想要撕碎隔阂。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能让段暮炀放心的人。
段暮炀弯着的嘴角僵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冒犯,还是觉得奇怪。眼里恢复了平淡的情绪,把透明雨伞收好放到旁边的台子上,从邹意旁边擦肩而过。
他要走了。邹意拉了下他的手腕,几乎是没过脑子地说出:“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是跟你一边的。”
段暮炀顿了顿,可能觉得自己碰上疯子,轻轻地把手挣开,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啊,那先谢谢你了,很多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邹意看着段暮炀上楼,他手里一直捏着药盒,就像保护一样把药盒上的字挡住,跟他平时习惯性掩饰自己所有情绪一样,也不愿意别人接近,永远疏远有距离感。
“喂!你别不信,我讲真的。”邹意对着他的后脑勺说,并没有得到回复。
26.(N-过去)
2015年,段暮炀进公司的第四年,即将对外公布最新男团出道企划的前一天,段暮炀从教辅机构突然被新部长突然叫到公司,临时喊朋友顶了班。
当时他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二次离出道最近的时间点,因为担心情绪波动大进入躁期,提前吃了药。
他背着书包推开了会议室大门,面对着西装熨烫整齐的领导,等待他们告诉自己明天公布出道的讯息,或者给他一份新的合同,摆脱桎梏的合同。
可是,病不是吃了药就能根除,除了天上的云,也没人能看见他的情绪。
“小段啊,很抱歉告诉你,这次出道人选,我们把你换成了温铎。”
段暮炀当时头脑嗡嗡的,温铎又是谁?比他进公司早吗?比他练得好吗?考核分数哪第一的次数更高吗?
段暮炀感到被欺骗,但还是稳定声音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把歌的版权给你们,就可以了吗,我没有要署名权了。”他看向打着深蓝色领带,把头发整齐梳到后面的新部长,“部长,你告诉他们了吗?”
段暮炀的手当时病理性地发抖,这是常见的躯体性症状,他用另一只不那么抖的手摁住,但好像跟会传染一样,两只手都抖得厉害。
他感觉很多人在观察他,无措地把手放到桌子下面,似乎被理解成妥协。
“小段,我们经过综合评估过,你的实力确实很强,创作能力也有目共睹,但是公司捧人要很慎重,我们不能让一个不能自控的人暴露在大众视野中呀,这太危险了,粉丝们会吓坏的。”
段暮炀耳边的声音开始模糊,冷汗从后背冒出来,他想到林晓茹曾经说过的话,我们小炀是最厉害的。
“你看看,你的手,抖成这样,我们了解过,躁郁症发作起来很危险,你先好好治病,情况好一些我们再聊好吗,放心,你的歌一定有用武之地的,我已经发给制作部让他们着手改了。”
“谁告诉你们的。”什么都没有继续聊了,但段暮炀问了这个问题。
“你室友啊,吴捷,你等会儿遇见他也把他叫来,他还有照片没拍完,明天要发了。”
十几岁的年纪,他被围在一个房间里耍得团团转,这是段暮炀对那天最大的印象。
那天离开的时候,段暮炀的书包拉链没有拉好,站起来的时候掉下一张纸。
是同期练习生之间的□□,新人部会定期组织核心练习生□□,作为组队的参考也作为对于练习生人际关系的考核依据。
那张纸正面写了吴捷的名字,每一项都在最高分那里打了勾,背面是评分人的名字,段暮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