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之罪》龙泽川

14、第十三章 第三日芙尔夏

　　当梵妮特登上马车来到宫殿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所有不同。

　　远处的台阶绵延向天际，坐在上首的青年焕发出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纯白的长袍上缀着黄金和宝石编织而成的装饰，黑色短发上戴着金色月桂发冠。

　　一举一动，宛如天神降临。

　　她注视着李凌一，李凌一也注视着她。

　　也许是很久不见，梵妮特更美了。

　　这对曾经的恋人现在只能互相用目光交流，他们被深深的隔开。

　　不只是世俗的地位，还有神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们曾经以为所存在的天堑，在现在的距离面前不值一提。

　　现在轮到梵妮特向李凌一行礼了。

　　他作为神的使者，正在聆听凡人的愿望。

　　一个凡人正在向他倾诉自己的种种苦难，希望能脱离苦海。

　　李凌一正安静的聆听后，似乎面带微笑的答应了请求。

　　那人于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握一握他的手，带着感激和崇敬。

　　威拉德皱眉从列中走出，拦在李凌一面前。

　　李凌一看了一眼正在等候的梵妮特，不顾威拉德的反对，伸出手和那个凡人握了一下。

　　于是当梵妮特公主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李凌一顺理成章的起身和她握手。

　　他干燥温暖的手掌用力的握了一下，随即放下。

　　曾经当李凌一作为她的侍卫时，他们可以在花园里谈天说地，梵妮特随时可以见到他。

　　那个时候，他们以为互相的距离遥远到不可能。

　　而他们以为的遥远，到如今成了一种奢望。

　　梵妮特望着李凌一，“请问，我的愿望能否实现？”

　　考验他们心有灵犀的时候到了，路克斯正看着他们，李凌一只能遵从一个神的使者身份。

　　他不能走下来问梵妮特，您的愿望是逃走还是留下？

　　他们只能靠彼此的默契，解谜出对方想要说的话。

　　梵妮特的愿望一直都是——回家。

　　回到她子民所在的地方。

　　不管国王是如何轻视，如何抛弃，她始终得回去。

　　他告诉梵妮特，“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不必担心。”

　　梵妮特得到了他的消息，露出了微笑，这信息的传递，就如同他们之间的小游戏，曾经在国王眼皮子底下玩过无数次。

　　不管流言如何说，李凌一已经全面倒向了神，不过人们议论纷纷，李凌一作为神的使者，会如何看不上凡间的小国公主。

　　她都要相信李凌一，而她也必须相信李凌一。

　　梵妮特微微颔首，姿态高雅的离开了，她没有看路克斯一眼，因为她足够相信李凌一。

　　李凌一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的裙摆消失在宫殿内。

　　路克斯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之中。

　　他们之间的默契，路克斯自然看到了。

　　这种两个人之间黏着，别人插不进丝毫余地的氛围........

　　李凌一接下来跟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握手。

　　当他是瞎子吗？路克斯想，明明就是为了梵妮特。

　　路克斯旋即从愤怒变成了微笑，不要紧.......梵妮特不过是个美人，可是梵妮特姿态高傲，从来没有亲近过李凌一。

　　万丈光芒的宫殿大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了一位身材颀长的美人，这美人步履如花轻盈，有着一头红色葡萄酒般的头发。

　　她身上的衣服显得无比风尘，能看到饱满的胸脯，然而她的气质却无比脱俗。

　　她朝李凌一深深拜了下去，“大人，我有事情求您。”

　　李凌一已经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请您先起来吧。”

　　她听话的起身，那窈窕地身材令人双眼发直，那些见惯了貌美奴隶的仆从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李凌一却只看着她的脸，轻声问，“您有什么样的难处，需要一见面就拜我呢？我也并非是神。”

　　她顿了顿，“我叫芙尔夏，如您所见，我的身份卑微，我在城中最大的妓院做一些低贱的皮肉生意，您只需要不到十个金币就可以来。”

　　“我来此并非是因为要摆脱奴隶的身份，而是我得了一种病。”她朝着李凌一走了一步，然后毫无预兆的解开了自己的那仅存的衣物。

　　那皮肤上触目惊心的红色斑块，宛如花瓣，然而这带来的是死亡。

　　李凌一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的从上到下打量，他微微顿住了。

　　芙尔夏并没有露出顾影自怜的神色，而是仰起头笑，“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治这种病，沙漠中的绿洲有泉水，我有足够的金钱赞助商队替我取回，但是他们一个也没回来，再那以后，不再有人愿意帮我寻找，希望破灭了。”

　　她的衣服仍然敞开着，大方的任由李凌一打量。

　　李凌一罕见的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偏偏头，“请允许我，我需要想一想，您先把衣服穿上。”

　　芙尔夏这才披上了衣服，她一边穿，一边说，“您一定很困惑，为什么都这样了我还不愿意死去，即使是跟只狗一样活着，我也要活着。”

　　她丝毫不介意揭开自己的伤疤，殿上鸦雀无声，只听她珠玉落盘，没人看她的笑话。

　　李凌一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路克斯非常满意地看着芙尔夏，他可以完全的确定，芙尔夏完全征服了李凌一。

　　对，没错，征服了，他相信李凌一会答应芙尔夏的要求，就如同他答应梵妮特一样。

　　李凌一想了想，终于告诉芙尔夏，“我只是代行神的事物，我现在可以答应您，但是我担心您无法得到治愈。”

　　“我向您保证，如果我将亲自前往沙漠，取回您的解药，如果您要再赞助商队，请留到我没有回来，或者等到了我死亡的消息以后。”李凌一回以一笑，那种跨越了生死淡然，让芙尔夏放下了心。

　　那一刻，芙尔夏真正的相信，这个人就是神的使者。

　　芙尔夏点点头，恭敬地行礼，“我的居所随时欢迎您的光临，也随时欢迎您对我做任何事。”

　　这话里暗示的意味不可谓不浓，但是芙尔夏泰然自若。

　　李凌一摇头，“您什么也不用，只是这个承诺请宽限我一点，如果我不能取回泉水，请您别责怪我不信守承诺，那一定是因为——我已经死去。”

　　芙尔夏走后，没有人再走进来，李凌一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正在发呆的路克斯。

　　神在想什么？

　　路克斯美艳到极致的脸庞，此刻有些阴郁，他薄唇紧抿着。

　　“芙尔夏，是妓院的头牌。”路克斯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她怎样？”

　　“她很好。”李凌一回答，“如果能活下来，想必会更好。”

　　威拉德笑起来，“那你不去妓院看看她？她刚才可是向你许诺了。来吧，你亲自帮她找，要是真的死在那里了，岂不是太亏。”

　　路克斯很快起身，头上戴上了一层白蒙蒙地轻纱。

　　威拉德则拉住李凌一，不许他逃跑，他笑着说，“要买她一夜，可比你贵多了。”

　　路克斯隔着白纱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走吧。”

　　神的马车出现在了去往妓院的石子路上，李凌一在其中，这样的消息想必很快会传开。

　　跟神的出行，都是透明的，李凌一苦恼的想，还不知道以后会被怎么看待。

　　整个妓院是最大的销金窟，金碧辉煌。

　　路克斯率先走在前面，而李凌一只好跟在他身后，威拉德怕他逃跑，和神一前一后把李凌一留在中间。

　　即使路克斯戴上了面纱，可是那如鹤一般的身形依然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这套装扮，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是神。

　　烟雾缭绕，里面伴随着阵阵笑声，这是路克斯掌管欢愉之地。

　　芙尔夏约莫是听他们来了，请他们稍坐片刻。

　　路克斯半倚在榻边，取出一截烟点上，眯着眼吞云吐雾。

　　李凌一乖乖的坐在中间，避开前来侍奉的女子，那样子，就好像她才是那个来享乐的人，引起她哈哈大笑。

　　一刻钟以后，芙尔夏才姗姗来迟，当她看到神也在其中时，愣了愣，但是很快就挂上了微笑。

　　跟神和神的仆从不同，李凌一的坐姿就非常的拘谨，连威拉德都非常闲适。

　　路克斯冲李凌一指了指，“好好照顾他。”

　　“这是自然。”芙尔夏冲李凌一笑。

　　李凌一几乎想起身逃跑，可是威拉德坏笑着，拉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自己脸上，近到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李凌一奋力向后挣扎开去。

　　路克斯趁机冲李凌一脸上吐出一口烟雾，“跑什么？”

　　他这模样很是邪气，完全不像是一个神。

　　李凌一都看起来比他还要正经。

　　“我.....”

　　芙尔夏轻轻扶起他，冲路克斯和威拉德笑起来，“这位客人，还是我来安排吧。”

　　李凌一感激的冲她笑，想要谢谢她拉自己出火坑。

　　芙尔夏猛地抱住他的双臂，那力度大得惊人，李凌一一时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她抱着。

　　她把唇慢慢凑到李凌一的鼻尖。

　　路克斯的眼睛像是黑到了底，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就好像是要把李凌一看进去。

　　在芙尔夏要彻底亲上去的那一刻，一股白烟扑面而来，直冲两人面门。

　　李凌一回头看去，路克斯正咬着烟杆，阴郁地盯着他，那牙齿锋利洁白。

　　“出去，别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