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只蚂蚁 ...
-
四、
17个人。
整整17个人，才让你感受到饱腹。
营养补充完毕，你意识到一切已经达到生育的最佳条件。
在黑暗大陆的时候，洪水、火山、骤雨、严寒，恶劣的自然生存条件是第一层原因，食不果腹、自身难保的处境是第二层原因，因为这两层原因，你一直没来得及组建属于你自己的蚁群。
但是现在——看看这个美丽的新世界吧。
你站在崭新的东京塔塔尖，月光将你浑身上下漆黑坚硬的铠甲照得银亮，吹下的指尖滴答滴答垂落着血液。
这座繁华的城市短时间内消失了17个人，不分男女，无论老少，他们最后现身的地方只剩下破碎的衣物与血渍，哪怕再伟大的侦探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是谁做的？祂有什么目的？飞扬的报纸宣告了侦探们的铩羽而归，一时间人人自危，夜晚紧闭门户，祈祷警方早日缉拿真凶。
他们似乎认为东京诞生了一个新的连环杀人魔。
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一只蚂蚁做的。
没人会知道，这是你做的。
你从东京塔尖一跃而下，呼啸的风穿过你的耳畔，你肆意地笑出声，口器上下咔咔作响。
街道上增加的警察闻声抬头，他们却只看得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越过，仿佛深夜里一场漆黑的噩梦，吓得浑身僵硬，以为撞见了拎着伞在夜晚逶迤惊笑的骨女，连巡逻灯都不敢打过来。
你杀掉他们，并不比捏死一只虫子难。
但你不会这么做——你并不嗜杀，你只是捕猎，捕猎是动物为了生存所必须进行的活动，除此之外的时间，你并不胡乱杀人。
毕竟你曾经也是一名“人类”。
近日的东京风声鹤唳，无数奇人从各地敢来，誓要破解这桩失踪疑案，但是罪魁祸首的你已经停止了狩猎，今夜的你另有安排。
你来到了你暂定的“虫巢”。
在这里，你将成为一个族群的女王，在这里，你会诞下你的第一个亲爱的子嗣——同样是你于此世的第一个奴隶。
.
五、
你回忆了一下最近几天吃过的东西。
四十几岁的企业家亚洲男性，年过中旬的金头发白人男性，五十多岁的黑头发的拉丁裔女性，一只三花猫，六只老鼠，三只雌鹰。
食谱虽然杂了些，但好歹也精挑细选，兼顾飞禽走兽和人类，只期望开启基因锁后能生出一个三头六臂长翅膀的好孩子来。
盆没问题，底没问题。
那为什么生出来了这么个货色？
你眼神复杂地看着你的第一个孩子。
他从孕袋的薄膜里挣脱，金色的长发倾泻一地，巧克力色皮肤，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满身粘液的摇着尾巴红着脸看着你。
“妈妈。”他磕磕绊绊地叫到。
完全没有继承到鹰和老鼠的基因呢，那双没用的耳朵更是碍眼，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很弱，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梦寐以求的原作中的尼非比多、筱亚普夫那样强力的近卫蚁的梦依然破碎。
你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固然和平，但和平催生的庸庸碌碌的人类，难以为你提供更高级的营养和基因——
这也就代表，你的孩子也许永远无法达到你的高度。
你不由得失落起来。
第一个孩子亲热地凑过来，混血的漂亮脸蛋轻轻靠在你的颈部，嗅闻着“妈妈”的气息，喉咙里发出小兽般咕噜咕噜的声音。
算了。
你把掌心放在他金色的发丝上，顺着柔软的金发落在了光滑的后背。
好歹是“第一个”。
虫群中，女王的第一个孩子总是特别的。也许终有一日蚁群会溃散，女王会死去，子嗣会消亡，但你的第一个孩子会永远永远陪着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你给他取名“朗姆”。
没有什么含义，只是因为你吃掉的那个亚洲男人死前摄入了整整一瓶哈瓦那金朗姆。
朗姆拥有着整个世界人类水平里相当高的武力值，雕塑般的身体，足够漂亮的脸蛋，当他穿上你为他准备好的衣服、带上礼帽后，俨然一副混血模特的模样。
然而早已不在乎脸蛋、变成蚂蚁的你，命令这个漂亮的孩子继续为你狩猎。
生育消耗了太多营养，你恹恹地窝在虫巢里，感受到饥饿。
欢喜，遗憾，悲伤，各种各样属于人类的高级情绪终将散去，萦绕在你脑海里的始终只有一个主旋律——
饥饿。
.
六、
朗姆执行的很好。
他为你带来了许多新鲜食物，让你每日胃中都不再火烧般空虚。
但同时，他也为你带来了许多柔软而无用的小玩意，包括几件柔软的鹅绒被子，红丝绒地毯，透明易碎的玻璃制品。
他把这个小小的地下室打造的恍若一个“家”。
是因为生下他时你所摄取的人类基因太多了吗？朗姆比起蚂蚁，更像一个人。
你坐在他为你准备的铺了方格桌布的餐桌前，疑惑地这样想。
你这段时间又诞下了几个孩子。
结果却不尽人意。
猎人动漫里那样强力、无所不能的嵌合蚁实在给了你太多虚妄的期待，所以诞下朗姆的时候，你不免感觉到了失望，但后面那几个，更让你熄灭了“优秀护卫蚁”的心。
弱成那样，谁护卫谁还说不定呢。
而且——
刺耳的刀叉滑过盘子表面的声音唤回了你的思维，一块大腿肉掉在了地上，在你身后的男人木讷地跪下在你脚边，为你擦拭被血染脏的腿甲。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就跪在原地不动弹了，黑色的发丝垂落，好像一只大型的德牧向主人温驯地垂下头，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可能他的血统里确实有德牧的基因吧。
生下他的时候你吃了什么，已经记得不那么清楚了。
你只是观察着他。
-——来没有带着期待和爱意所诞下的孩子，是这样的。
更加偏向原著中的蚂蚁了，纯粹地遵循本能和你的命令去活动，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思考。
和感情丰富的朗姆不一样。
高效，忠诚，从不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只是……
无趣了些。
说起朗姆。
那个金毛就带着一身夜晚的寒气欢快地冲了进来。
明明他的基因没有狗的血统，但是他的行为模式却和亲近主人的狗狗没有任何区别，他从背后抱住你冰冷的黑色盔甲，嗅了嗅你身上的味道。
同时不动声色地踢开之前跪在你脚边的男人，金色头顶上三花猫的耳朵一颤一颤的。
“妈妈。”朗姆笑意盈盈。
从这个孩子出生的那刻起，狩猎这件事就全然交给了他，而吸收了17名不同肤色、年龄、职业的人类的脑中的记忆，朗姆对于人类社会的运行方式也展现出了熟练的认知。
他认为不能盲目地杀戮，不然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他认为“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了让妈妈能品尝到更美味更有营养的食物。
他认为想要获取社会地位的话，在战后混乱的日本，从商是最迅捷的方式。
所以现在的朗姆——仅诞生了三个月的朗姆，已经是一名小有成就的商人了。
但他不会止步于此，你明白，你们骨子里是蚂蚁——即便感情上表现得更像人类，你们也是不折不扣的野兽。
贪得无厌。
果不其然，今天的朗姆例常展示他带过来的人类世界的新奇的小玩意儿后，就低声在你耳边告知了你一件事。
他暗杀了一名日本老牌财团的掌事人，因为他需要对方手里的一条货源，而对方却是个十足十的人精，第六感敏锐地捕捉到了危险的因子，一直推却合作。
一来二去，这孩子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直接把对方杀了献上你的餐桌。
所以……是需要这个商人的基因吗？
嵌合蚁是一种具有摄食□□能力的生物，女王蚁能靠吃下其他生物来把该生物的特征在下一代展现出来。因要摄取更强生物的遗传因子，女王蚁往往会下意识会为保存该品种。
也就是说，你在刚刚生育后的情况下，只吃了朗姆献上来的那个商人，所以只要不再摄入其他基因，你可以把他完完整整的“生”下来。
保证对方和死前一模一样。
这个新出生的家伙，即便有着和之前的商人别无差距的脸，却本质上来说也是你的孩子，链接着你的思维，完全受你掌控。
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控制属于这个商人的一切，钱、权、黑白两道的势力、名誉……
话是这么说。
但你对仍然朗姆的先斩后奏有些不耐烦。
厌烦的气息在你身上延伸，宛如河流般的黑暗无尽地蔓延，留在室内的几只工蚁瞬间跪下来，离你最近的、正在撒娇的金毛小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毫无疑问地感受到你失望的情绪。
你的第一个孩子怔了一下，猛地扑到你的腿上，惊慌地凑上前盯着你的眼睛，眼眶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妈妈……”
“很抱歉……”他颠三倒四地道歉。
完全不知道哪里错了，只是想要讨好你做出的决定，结果却让你失望了。
朗姆感受到绝望的滋味，这种绝望紧紧遏制住那刻构造奇异的心脏——妈妈刚生下她时还不那么了解人类的构造，所以他表面上与人类无异，五脏六腑却有微妙的异变，他没有鸟类的翅膀，也没有猫的尖锐的爪子，他饱含着期望降生，却是个不那么成功的作品。
他并不完美，妈妈明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但妈妈仍然爱他，没有杀死他，用温柔的眼神看他、哄他……利用他。
他吸取脑海里人类幼童与母亲相处的片段，坚信只要用这样的手段，能够努力去让妈妈幸福——
像天底下所有母亲一样，露出喜悦的笑容。
但是你却失望了。
他在刚刚那一刻，确实自我厌弃到想自杀。
.
七、
你盯了他一会儿，缓慢地收回展开的“气”。
算了。
毕竟是这几个孩子里最通人性的一个。
如果是换了其他几只孩子，那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的脸蛋，吐不出几句人言的交流功能，别说是经商了，恐怕出去一趟就要被人打电话举报怀疑是外国特务。
说起来，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发明出“伪人”这个词吧。
突然回忆起上上一世的一些事情的你觉得有些好笑，放松下来，撸了把朗姆头上耷拉下来的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和金灿灿的发丝，和漆黑锋利的手爪形成了很奇异的一幕。
感受到你情绪的转变，金毛小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你，眼眶还红着。
他以为你还在生气。
生气这个情感对你来说也有些消耗精力，你懒得去做，只是快速地用完晚餐，站起身来，走向巢穴，准备诞下刚刚吃掉的那家伙。
朗姆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
你瞥了眼他，心头又一次腾盛起微妙的情绪变化。
——也许，你需要更多更类人的孩子。
……比朗姆更冷静点的，少一点嫉妒心的。
不过这件事可以后面再说。
以防万一，你生育前还是向朗姆确认了一下那个倒霉商人的身份。
——
乌丸莲耶？
唔，好吧。
上上一世没听说过，估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两只蚂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