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食肆做个梦吗》闲谈花落

16、仙君

　　“无情道么，”沈榭云自嘲般地笑了笑，“嗯，我修了无情道。”

　　不过一瞬，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火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

　　晏枫没有说话，在沈榭云说话的时候他是盯着烤鱼看的，手里的烤鱼却没有被翻动一下，只是竖着耳朵等待下文，只是再没听见沈榭云说话。

　　“你怎么不说了？”晏枫故作疑惑看向沈榭云。

　　“鱼烤糊了，”沈榭云出声提醒，“不翻个面么？”

　　“哦，哦……”晏枫这才闻到隐约传来的糊味儿，转动手上的棍子，囫囵将鱼翻过面来，鱼皮上滋滋冒着油，“没事，还能吃。”

　　鱼本来先前就烤熟了，估摸着加热的差不多了晏枫就开始埋头享用，鱼肉烫口，晏枫几乎是一边吹气一边吃的。

　　他觉得这百年仙鲤也没什么特别的，食之无味，一点也不好吃。

　　“口渴吗？”沈榭云手上凭空多出一个青色茶壶，递到他面前，“水。”

　　“谢谢，”晏枫刚要伸手去接，沈榭云又将茶壶撤了回来，手中变出一个青瓷茶杯，往里面倒满水复又递给晏枫。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笑眯眯将茶杯还回去：“仙君，我还想再喝一杯。”

　　沈榭云静静接过茶杯，又给他倒了一杯，他慢悠悠把茶杯拿在手里，没有马上喝，而是把另一只手里的烤鱼拎到两人面前：“这百年仙鲤味道果然不错，仙君要尝尝吗？”

　　沈榭云摇摇头，兀自站起身：“吃饱了就回玉阙阁吧。”

　　“唉，我还没吃饱呢，”晏枫忙站起来挡在他身前，“仙君再等我一会儿。”

　　“嗯。”沈榭云重新坐回草地上。

　　见状晏枫也跟着坐了回去，他将杯中茶水喝完，美美接着回去吃鱼，一边吃一边在心里赞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鱼那么好吃，外焦里嫩，味道鲜美，不愧是百年仙鲤。

　　心情好了，晏枫吃的也快，没一会儿手上的鱼只剩下鱼骨头，“我们回去吧。”

　　沈榭云：“好。”

　　他起身后抬手一挥，扫灭地上的火堆。

　　晏枫几步追上他，与他并肩走在桃林小道上：“今天就多谢玄清仙君了。”

　　沈榭云微微侧头看他一眼，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条叠的方正的白色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好。”晏枫迅速接过手帕往自己嘴上擦了几下，心里挺尴尬的，怎么没想到这茬呢，怪丢人的。

　　不过他很快便将这件事揭过去了，他说：“我觉得仙君挺好的。”

　　沈榭云没理解他没头没尾的话，停下脚步看他：“嗯？”

　　晏枫说：“仙君修无情道挺好的，”他的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着那块帕子，“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好。”

　　沈榭云：“他们是如何说的？”

　　晏枫笑了笑：“嗯……大概就是你冷冰冰的，不好说话，不苟言笑什么的。”

　　“他们说的不错。”

　　“胡说，那是他们不了解真正无情道，不了解仙君你啊。”

　　“你你认为的无情道又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平等地看待众生，兼爱天下苍生，是大爱，不是没有感情。”晏枫认真地看着沈榭云，“更不是他们说的……”冷漠无情，他停住了没有说出这个词。

　　沈榭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为何这么认为？”

　　“很简单啊，”晏枫指了指自己，“玄清仙君会在意一个普通凡人的生死，还把我带回神域疗伤，这还不能说明吗。”

　　沈榭云：“不过是顺手而为。”

　　晏枫：“总之是你救了我。”

　　沈榭云不再说话，快步朝玉阙阁走去。

　　他将晏枫送到房门口，简单说了句：“早些休息。”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折腾了一晚上，晏枫沾床就睡着了，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身体轻飘飘的，能看见东西，但又好像什么东西都触碰不到，也没有人能看见他，就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就这样在世间飘荡了许久，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心中很是激动，“你能看见我？”

　　那人的身影很模糊，他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也听不见他说话，明明看到了他在张嘴说话，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晏枫努力朝那个人走过去，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他，不让他动弹，好不容易快要碰到那人飘动的衣袖时，却被硬生生拽离了梦境。

　　他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耐烦地看向门口。

　　把他从梦中叫醒的罪魁祸首却全然不知，依然在门口叫唤着：“晏枫，晏枫，你醒了没，快起来了。”隔一会又“扣扣扣……”敲起门来，“晏枫……”

　　晏枫掀开被子大吼一声：“易小林，你叫魂呢！”他穿好靴子往门口走去，“大早上扰人清梦。”

　　晏枫倚在门框上：“找我什么事。”

　　易小林站在门口讪笑道：“昨天多有得罪，我是特意过来找你赔罪的。”

　　“你不来打扰我睡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赔罪。”晏枫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这可不行，我师尊可是交代我了，让我带你好好熟悉一下神域，我可不能马虎。”

　　晏枫：“哦，那沈榭云呢？”他看向沈榭云的屋子问道。

　　易小林被他逗笑了：“玄清仙君忙着修炼，哪有这时间。”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拉上他便走。

　　“欸，我话还没说完呢。”晏枫半推半就走着。

　　易小林：“有什么话路上说。”

　　晏枫：“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易小林：“……”要是不拉着他走，不知道他要墨迹到什么时候。

　　最终还是易小林在晏枫的一记眼刀中败下阵来，松开了拽着他的手。

　　出了晏枫住的这个小院，晏枫发现院外的仙植灵草少了一大半，多出个池塘，池塘里游着的明显是昨天他看到仙鲤。

　　晏枫瞧着水里仙鲤摆尾游动：“这荷花池有点眼熟。”

　　“废话，”易小林语气幽怨，“我师尊昨天不是答应把那一池子仙鲤送你么。”

　　晏枫：“那它怎咻地就到了这？”

　　易小林嫌弃的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玉阙阁里能这么做的也只有玄清仙君喽。”

　　晏枫面上不显：“师尊厉害。”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玄青仙君真是，”易小林抱怨道，“师尊只是答应送你仙鲤，他怎么将整个池子都挪过来了。”

　　晏枫：“仙鲤生活在哪里？”

　　易小林想也不想就说：“池子里啊。”

　　晏枫：“这就对了，没有池子我把仙鲤放到哪去。”

　　易小林：“……”好像无法反驳。

　　晏枫拍拍他的肩：“你不是要带我逛神域，别杵在这了，走吧。”

　　“以后吃鱼就方便了。”晏枫走在前面，嘴里高兴地念叨着。

　　“你真要拿这些鱼来吃啊。”易小林不可置信地问，“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上进的小仙。”

　　“不拿来吃我要它们干什么？”

　　“我看你即不辟谷修炼，也没有人间信徒供奉，你真不怕那天身死魂消啊。”

　　晏枫听到这微微拧眉：“为什么这么说？”

　　“真怀疑你不是天界的人了。”

　　晏枫心里一紧，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没想到易小林接着道出了下文，“我们啊虽然飞升成了仙，可是依然会死，死后还不入轮回，我们的本源会破碎，破解之法就是用人间信仰之力维持本源之力，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一条路就是飞升成神，才能真正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沈榭云也会吗？”晏枫不假思索就问出了心中所想。

　　“会，”易小林停顿一下，话锋一转，“但是玄清仙君人间信徒众多，天赋卓绝，定然可以到飞升成神那一日。”

　　晏枫揪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就好。”

　　易小林：“好什么，有时间担心仙君不如担心你自己，就凭你弱小的仙力再不努力修炼，不过百年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晏枫：“我知道了。”

　　易小林瞧他的样子，摇了摇头：“仙君怎么就收了你做徒弟，不过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好好把握机会，努力修炼。”

　　“我会的。”晏枫一脸云淡风轻。

　　易小林：“……”他这话不如对着一头牛说呢。

　　神域除了恢宏的殿宇，楼阁高台，与天界其他八大仙岛也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叫做观云台。

　　“观云台是什么地方？”晏枫问道，“看云的地方吗？云有什么好看的。”在神域一抬眼就能看到云翻云涌，这还不够。

　　易小林经过前两次认识到晏枫的无知程度，已经不在乎他能问出多猎奇的问题了，他说：“等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晏枫也不多问，跟着易小林一路往外面走。

　　两人是奔着神域外围去的，越走周围的建筑边也越少，空间也越来越来越开阔。

　　易小林走到一块白色石碑前停下来，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观云台。

　　石碑旁是白玉搭成的台阶，一共一百级阶梯，走完白玉台阶便能看见观云台。

　　晏枫跟随易小林踏上白玉阶梯，一步一步走到白玉台阶的尽头。

　　台阶的尽头是一片翻滚的云海，霞光掩映，一望无垠，晏枫看的出了神。

　　“怎么样？”易小林突然冒出声。

　　“很好看，”晏枫很疑惑，“但这不还是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