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食肆做个梦吗》闲谈花落

14、迎风

　　晏枫终于熬过了痛苦而又漫长的一个时辰，他哆哆嗦嗦怕上岸，在岸上抱着双臂又跺又跳，身上的水不可避免飞向四周，在一旁打坐的沈榭云自然又受到水珠子的攻击。

　　沈榭云的禁言术早已解了，晏枫却半天只憋出几个字，“冷……快……冷死了……”晏枫明显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蹦跶个不停。

　　沈榭云缓缓睁开双眸，他拂秀从地上站起身来，溅到身上的水珠立刻就不见了。

　　一阵暖洋洋的轻风裹住晏枫，很快他身上的水渍也都蒸干了，“水都干了！”

　　沈榭云轻轻嗯了一声，说：“明天继续。”

　　晏枫脑袋瞬间耷拉下来：“哦。”

　　身上不冷了，晏枫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白色的落花轻飘飘落下来，他自然而然伸手接住，看到了花瓣上若有似无的霞光，一仰头，就瞧见了满树繁花，“这花……”

　　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从胸膛跳出来，晏枫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他走到三人环抱的树干旁，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皮，他问：“这树叫什么名字？”

　　沈榭云抬头将一树繁花尽收眼底，神色温柔些许，“迎风。”袖袍翻飞间带起一缕清风。“因其迎风发出清铃声，铃声清心凝神，故而得名。”

　　铃铃声随风响起，它的声音不似铃铛那般响，而是轻轻的，像羽毛一样触碰人的心弦，触之即离。

　　晏枫寻着声音，眼前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他看不清画面之中那些人的脸，却恍惚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花……开的好美……不如就叫迎风吧……”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沈榭云看他半天不动，出声喊道：“晏枫。”

　　晏枫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他猛然转过身，正正对上沈榭云黑沉沉的眸子，鲜红的衣角被风扬起，与沈榭云那一身白形成鲜明对比，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容，“仙君大人。”

　　沈榭云盯着他褐色的眸子，问：“你怎么了？”

　　晏枫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花有些眼熟。”

　　沈榭云眼神暗了暗，他说：“此花世间仅此一棵，你在其他地方见过？”

　　“你怎么知道只有这一棵？”

　　“迎风是古神的伴生神物之一，万年前随古神陨落销声匿迹，百年前现世白被我带回玉阙阁。”

　　晏枫想起那道温柔的女声，问：“古神男的，女的？”

　　沈榭云：“不知，现世之人不曾有人见过古神真容。”

　　晏枫叹气：“好吧。”

　　沈榭云：“先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

　　晏枫：“知道了。”

　　玉阙阁虽然只有沈榭云一人，殿宇楼阁却多的很，晏枫挑了一间离沈榭云比较近的屋子休息。

　　屋里摆设简单，一张木桌，几把木椅子，桌上一套翠青色的茶具，雕花屏风倒是精美，床上挂着的淡蓝色幔帷轻柔飞舞。

　　晏枫随意挥开幔帷，转身一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四肢敞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然而晏枫并没有如愿睡着，他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天黑，眼睛盯着天花板盯得干涩也没有一点儿困意。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晏枫还是没睡着，他还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他饿了！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他从早上到现在可是滴水未进！

　　晏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要出门找点吃的。

　　晏枫轻手轻脚将门带上，在原地思考了有一秒钟吧，他放轻脚步往沈榭云那边去了。

　　沈榭云的屋里还亮着灯，晏枫将脚步放到最轻，屏住呼吸，侧耳轻轻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静悄悄的。

　　听了一会儿没设么动静“仙君大人，”晏枫压低声音朝里面喊道，“沈榭云，你睡了吗？”

　　“看来睡着了。”没有听到沈榭云回应，晏枫心里想到。

　　他蹑手蹑脚从沈榭云门前离开，沿着石子小路朝外面走，这方院子种植的灵植仙草颇多，有许多晏枫都叫不出名字，不过也有他认识的，比如人间最常见的海棠、桃花、梅花。

　　晏枫记得沈榭云似乎同他说过，天界不分四季，见到此情此景他也就不觉得奇怪。

　　难过的是晏枫没发现一点能吃东西，他认识的不结果，不认识的不敢吃，他随手扒拉一株绿草在手里把玩，晃晃悠悠将玉阙阁逛了个遍。

　　“我说这玉阙阁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晏枫走的又累又饿，心里气不打一出来。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玉阙阁大门处，晏枫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心里灵机一动：“沈榭云又没说过我不能出去，我就不信整个神域找不到一点吃的。”

　　说罢，晏枫走出玉阙阁，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他找到了，一处开着荷花的水池中，几尾鲤鱼悠哉悠哉摆动尾巴闲游，殊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晏枫卷起裤脚，将宽大的袖子挽到手臂上，随后抬脚进入池塘中，水中的鲤鱼感知特别灵敏，感觉到晏枫靠近，倏地就游出去老远。

　　晏枫扑空了好几次，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小鱼乖，我一定会把你做的很好吃，保证不浪费。”说完他放缓呼吸朝最近的一条鱼走过去。

　　这条鱼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竟然没有逃走，晏枫一鼓作气扑过去将它死死按住，它挣扎的厉害，就要挣脱晏枫的手，水花溅的四处都是。

　　晏枫小心翼翼将它抓出水面，等上了岸，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别着急，等会就把你烤了。”

　　他去四周捡了些干柴回来点燃，就地把鱼处理好，用木棍串起来搭在火上烤，然后又再一旁搭了架子，将湿了的外套架在上面烘干。

　　经过火焰的炙烤，淡淡的香味从鱼身上溢散出来，鱼身上滋滋冒油，晏枫咽了口口水，肚子控制不住咕噜噜响起来。

　　晏枫自我安慰着：“就快好了。”

　　“你是谁！”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晏枫身后，厉声质问，“大晚上到莲池来意欲何为！”

　　晏枫被突如其来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鱼差点落地，他握紧串鱼的木棍，转身去看打扰他吃东西的人，语气颇为不满：“你又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的……”

　　“啊……”一声惊叫打断晏枫说话，正是方才说话的人，他一副死人脸表情，语气哆嗦，“你，你大胆，竟将归元仙君的仙鲤吃了！”

　　晏枫不知这鲤鱼竟是有主的，一时间无措，他把鱼和棍子一同朝眼前的少年递过去，“呃……那个我还没开始吃呢，要不我把它还你。”

　　“你！”少年一口气没上来，眼睛都瞪圆了，“这是归元仙君养了百年的仙鲤，就被你这么吃了。”

　　“一百年的鲤鱼才这么大点”晏枫瞳孔地震看向手里的鱼，“我去，这鱼年纪比我都大，吃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少年见他这样，更是气的跺脚：“你是哪来的小仙，这般没规矩！”

　　晏枫随口反问：“你又是谁？”

　　没想那少年没一点城府，嘴里开始叭叭自报家门：“我，我当然是归元仙君当今帝君的徒弟易小林。”说完一脸傲娇地看向晏枫，“现在该你说了吧，你是谁。”

　　晏枫在心里感慨这小少年怪傻的，这么想着便笑了出来：“你不妨猜猜看。”

　　“你！”

　　“我叫晏枫，是沈榭云新收的徒弟。”晏枫在易小林气炸之前开口说道。反正如今他住在玉阙阁，借用一下沈榭云的名头也不是不行。

　　“不可能，”易小林的情绪比刚才还要激动，“玄清仙君百年来从未收过徒，你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徒弟。”

　　“玄清仙君，”晏枫轻轻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继续同易小林说，“怎么不可能，我就是沈榭云今天刚刚收的徒弟哦。”

　　易小林：“大胆！你怎么能直呼仙君名讳。”

　　晏枫很是欠揍地说道：“我就喊，我还要喊很多遍，沈榭云、沈榭云……”

　　易小林忍无可忍，掐诀：“禁言。”

　　喋喋不休的晏枫：“呜呜……呜……”晏枫觉得自己的命有时候真的很苦，怎么仙人都爱使这招啊。

　　易小林过来一把夺走晏枫手中串烤鱼的木棍，变出绳子捆住晏枫，他拉着一端的绳子，拉扯着晏枫跟自己走，“你这个骗子，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我要带你回去见师父，让他好好教训你这个骗子，小偷。”

　　晏枫：“呜呜……呜呜……”这回真的是有口不能言，玩脱了。

　　要是见了那什么归元仙君，沈榭云给他使的障眼法说不定会被看破，晏枫心里慌的一批，可任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易小林的钳制。

　　就在晏枫绝望之际，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两人身前。晏枫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沈榭云。”

　　沈榭云竟是早早替他将禁言解开了。

　　同时易小林举着手里的烤鱼磕磕绊绊抬手作揖：“玄清仙君。”

　　沈榭云淡淡嗯了一声，径直走过易小林，顺手拿走他手里的烤鱼，来到晏枫身前，挥手解掉他身上的绳索，把烤鱼递到他面前，“拿好。”

　　晏枫懵了一下，很快伸手把烤鱼拿回来，“谢谢啊。”

　　易小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呐呐开口：“玄清仙君，您这是……”

　　沈榭云声音冷冽：“来接我的徒弟。”徒弟两个字被咬的格外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