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食肆做个梦吗》闲谈花落

12、幻境

　　“并非，”沈榭云手上飘起一团光晕，照亮昏暗的甬道，他淡淡道，“我与他是同一天飞升，一同拜入前任帝君门下。”

　　“哦，原来是这样。”晏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心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师兄担心师弟夺取帝君之位，暗杀师弟的狗血戏码了。

　　这样一想晏枫就出了神，停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沈榭云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听见声音晏枫回过神，尴尬笑道：“没……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沈榭云：“什么问题？”

　　晏枫：“你师……现任帝君是如何当上帝君的？”

　　“五百年前，师尊要出去游历，便卸任帝君之位，并且传位给沈安。”

　　“你不想做帝君吗？”

　　沈榭云不做任何犹豫道：“不想。”

　　晏枫继续问道：“那现在呢？”

　　沈榭云：“不想。”

　　“你放心让如今的他继续做天界帝君？”晏枫那天可是亲眼看到沈安周身黑气撩绕的样子，那满身的怨气可不像天界帝君能有的。

　　“想必他夺取我在人间的功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怨气，”沈榭云分析道，“它可以净化怨气，”随后他停顿一下又接着道，“至于他是如何惹来如此浓重的怨气就不得而知了。”

　　晏枫：“那你挺惨的。”

　　沈榭云：“嗯，只要不做出对天界和人间不利的事，不论是谁，什么样的人做帝君都行。”

　　晏枫：“你不怕他再来杀你么？”

　　沈榭云：“随时恭候，若是他能杀我。”

　　晏枫干笑一声：“大佬就是大佬。”

　　“抱歉，”沈榭云忽然说道，“先前因为我连累你受伤了。”

　　“哪里的话，没有仙君大人保护我都死好几回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洞穴门口，晏枫张开手掌挡了一下倾泻下来的天光：“雪停了。”

　　沈榭云：“嗯。”

　　临走前晏枫回身去看那处洞穴：“你说什么人会住在这里？”

　　“许是误闯此地，困在这里出不去的人。”

　　晏枫背后陡然生出一股凉意：“出……出不去。”

　　沈榭云脸色凝重几分：“合虚岛的雾气散了。”

　　晏枫这才发现不对，他竟然在合虚岛看见太阳，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岛上一直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白雾全都消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问：“合虚岛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沈榭云摇头：“我之前从未进入过合虚岛深处。”

　　晏枫回想起洞穴里的痕迹，一阵后怕：“进来的人不会都困死在这了吧。”

　　沈榭云语气沉稳：“也可能是离开了。我们先往外走走看。”

　　晏枫：“好。”有沈榭云在他安心不少。

　　不仅白雾消散了，就连地貌也发生了改变，几座山峰从平原上拔地而起，这洞穴便在其中一座山峰脚下，山顶上落了白。

　　山脚下大片红梅林傲然盛放，就连洞穴前面也稀稀拉拉长了几棵，晏枫可以闻到冷冽的清香。

　　晏枫心中疑惑：“这里……有梅花还有那些山峰？”

　　沈榭云：“你来时没有看到？”

　　晏枫脑子里乱成一团：“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我来的时候雾太大了，我没看到。”说完后他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不对，这么多就算我再眼瞎也能看到吧。”

　　沈榭云面上看不到什么表情：“离开这。”

　　晏枫：“走走走，快走。”

　　沈榭云走在前面，晏枫紧紧跟在他身后，梅花凌冽的清香混合着冰雪的味道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沈榭云一路沉默不语，步子却迈得越来越快，刚开始晏枫勉强还能跟上，后面他感觉腿像灌了铅似的，迈出一步要费好大力气。

　　他停在原地，弯腰双手杵在膝盖上喘息着，他喊道：“沈榭云，我走不动了，休息一会吧。”

　　沈榭云没有搭理他，继续一个人往前走，晏枫以为他没听见，扯开嗓子又喊了几声：“沈榭云，仙君大人，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沈榭云还是没有反应，自顾自往前走，将晏枫远远甩在身后，晏枫急了，大吼道：“沈榭云，你停下！”

　　沈榭云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晏枫想追出去，腿却像是被什么捆住了，彻底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榭云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晏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倏地他眼睛猛地睁大，四周的红梅一瞬间枯萎凋零，只剩下枯枝立在原地，天上飘起鹅毛大雪，树枝很快就被白雪覆盖。

　　晏枫心中发毛，但他在安慰自己：说不定等会沈榭云发现我不见了就回来了。

　　但他也没闲着，他努力尝试挪动双腿，一用力没想到就挣脱了，没多想晏枫拔腿就往沈榭云刚刚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晏枫：“沈榭云，你最好已经发现我不见了。”

　　他不去看周围景色如何变化，一股脑往前走。

　　“晏枫。”突然一个声音喊住他。

　　晏枫停下脚步，那声音的主人是沈榭云，可是声音却是从他的背后传来的。

　　晏枫一时间不敢回头，他本想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身后却有传来沈榭云的声音：“晏枫。”

　　还有踩在雪地上“咔擦咔擦”的声音，身后的沈榭云在向他走过来。

　　晏枫不得不停下来，他硬着头皮转身，睁开眼睛一看，背后跟着他的人是：沈榭云。

　　“你怎么了？”沈榭云快步走到他旁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晏枫警惕的推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冷冷出声问道：“你是沈榭云？”他死死盯着沈榭云的脸，不肯放过一丝他的表情变化。

　　沈榭云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道：“嗯，发生什么事了？”

　　晏枫不出有什么异样，他试探道：“没什么事，你刚刚去哪了，我方才是在找你。”

　　此话一出，沈榭云奇怪地盯着他看：“我们刚才一直待在山洞的外面，我并未离开过。”

　　晏枫心中惊疑不定，他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方才明明看到你在前面才追过来的。”

　　沈榭云：“刚才一出洞口我就察觉这些梅花致幻的效果，我便让你在洞口等我，然后去摧毁那些梅花再离开，谁知等我将梅花尽数摧毁，一回头你却不见了，看见你从这边走了我才匆匆追过来。”

　　晏枫：“你的意思是我中了这些梅花的幻觉，之前看见的那个你是假的。”

　　沈榭云：“嗯。”

　　晏枫想起自己之前屡屡闻见的香味，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他看了一眼四周全部只剩下枯枝的红梅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沈榭云：“可以了。”

　　晏枫还有些怕，这回他没有跟在沈榭云身后走，而是走在他身侧，一刻也不敢远离。

　　沈榭云看出他的惊慌，出声安慰道：“别怕，很快就能出去了。”

　　晏枫：“我知道。”

　　这一次沈榭云没有像幻境中那样越走越快，反而为了照顾到晏枫可以放慢脚步，两人就这样走在茫茫风雪中，晏枫也渐渐安心下来。

　　“我们能走的出去吗？”晏枫还是在担心那个合虚岛深处有进无出的传闻。

　　沈榭云：“再坚持下，马上就到了。”

　　“是落仙台！”晏枫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个台子的轮廓模模糊糊的显现出来，“沈榭云，我们真的走出来了！”

　　‘沈榭云’阴恻恻道：“是到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晏枫发现沈榭云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前，他吓得退后一步：“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就要结束了。”他缓缓往后退，远离身前的‘沈榭云’。

　　‘沈榭云’笑着朝晏枫走过去：“做什么退后，快过来，我们就要出去了。”

　　晏枫转身就跑：“你不是沈榭云。”

　　不料‘沈榭云’一瞬就拦在他身前：“我就是沈榭云。”

　　“你不是，”晏枫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停下来，望着那张和沈榭云一模一样的脸道：“你是谁，沈榭云去哪里了？”

　　‘沈榭云’：“我当然是沈榭云。”

　　晏枫不信他的说辞，他道：“都被发现了，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对面的‘沈榭云’笑了，语气轻佻道：“你怎知这不是我？”

　　随后晏枫只觉得眼前一晃，‘沈榭云’就出现在他眼前：“你这双眼睛倒是生的漂亮。”

　　晏枫下意识闭上眼睛，生怕对面这人一个不高兴挖了他的眼珠。

　　‘沈榭云’嗤笑一声：“你该回去了。”

　　“什么？”晏枫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觉得身体一轻，两人就来到落仙台上。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你不是要找他，从这下去就能找到了。”

　　“你是说他在这下面。”晏枫拿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我看上去是那么好骗的人嘛。你在下面沈榭云都不可能在下面的。”

　　‘沈榭云’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猜我为什么会出现，你当他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域仙君嘛，一个本源破碎的散仙，把他从这丢下去轻而易举。”

　　“你放屁，”晏枫恶狠狠道，“他的本源早就修复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晏枫还是不由自主朝那个黑乎乎的洞口走近了些，眼睛不由自主往里面，但除了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

　　‘沈榭云’声音轻轻的，带着蛊惑之意：“你看你自己不也在犹豫，本源哪有那么容易修复好，你在害怕……”

　　“我没有！”晏枫厉声打断他，“我不信。”

　　‘沈榭云’：“那他为何到现在还不来救你。”

　　他不知为何突然悲从中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他两步跑到那个洞口边，整个人跪在旁边：“你骗我，他怎么可能……死了，他怎么可以再死一次。”泪水夺眶而出。

　　‘沈榭云’施施然走到他身侧，弯腰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你现在下去说不定还来得及再见他一面哦。”

　　晏枫抬起头，猩红的眸子直直看着‘沈榭云’，他声音恢复平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