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小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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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兰的指尖缠着绷带。
金属灰似乎渗透进了皮肤了，灰白的颜色洗不掉，角落里堆了好些工具。
林克斯蹭了蹭他脸上的胡茬。
“我们回到了那个地方，但是没有找到你……”
他埋在那略带冰凉的颈窝，久久没有抬起头，声音很沉闷。
“但我回来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回来……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但是剥夺恋人的关心，这是不对的。”赫兰似乎试图教导对方人类间的感情之事，以一个仿生人的身份。
“……但是，埋在那里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林克斯捧起他的脸，红宝石蒙上了一层流光。
“我在庆幸，被压在下面的是我，而不是你，不是任何一个我们的朋友。”他用拇指摩挲着对方眼下的乌青。
“朋友的离去会让我感到难过。”赫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左胸：“但是你的离去，会让我感到疼痛，那是一种仿佛胸腔被挤压般的痛楚，这是任何人所无法比拟的。”
这似乎是一种宣誓，而没有人不会被动摇。
林克斯轻轻咬着他的脖颈：“从前我从不惧怕死亡，但现在不一样了，生命太短暂了……”
尖牙摩擦着肌肤，薄唇蹭出一道水痕，他不饿，只轻轻刮擦着，直到碾上喉结，往下。
“我吃掉了我的敌人也是我的朋友，但我舍不得吃掉你……”
赫兰回吻了过来，怜爱般地用舌头安抚那对尖牙：“你可以吃掉我，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
“我不在乎永恒，但是，我确实想要‘吃掉’你。”
氤氲的雾气弥漫上了玻璃，远处不停歇的炮火声替他们遮掩了一切。
意识在极大的满足中漂浮，然后缓慢地陷入沉寂。
直到一声巨响，林克斯下意识从床上弹起来，眼睛还是无聚焦状态，手在周围摸索着，直到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基地。
窗外烟尘四起，还是老样子。
“哥们，我要走了……”
赫兰不在身边，只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打了个哈欠，林克斯才缓缓穿上衣服，砸吧嘴，看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进食了。
“一年半，如果我没有回来，大概是死了。”门外芭比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欢快，即使是在谈论生死问题上。
“实际上是一年零七个月。”戴娜把袖子挽起看了眼手臂上的倒计时。
林克斯开了门，赫兰背对着他，脖颈后面还有未消退的红痕。
“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所谓的陪伴我，而去死……”她说。
“好了，我们该走了……”芭比龙手上抖开一张锡箔纸地图：“下一站是哪个星球？”他问戴娜。
“这个怎么样？有很漂亮的星环……”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林克斯又打了个哈欠：“他们去旅行了么？”
“嗯。”赫兰的面色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但他忽然低着头，把下巴搭在林克斯肩膀，声音很轻：“也许我们也不应该将短暂的生命浪费在……并不美好的地方？”
“但是，这对你我而言，都是有意义的不是吗？”林克斯的颈侧被他的呼吸染得灼热：“只要是有意义的，就不是浪费，只要是和你待在一起的地方，就不是不美好的。”
对于芭比龙的离去，大家似乎都没有很意外。
“真好啊，我也想去星际旅行。”莫塞拉把干面包往嘴里塞——他们即将再一次外出采集。
贝儿穿上防护服后一直在不安地动来动去，夏琳只好把那个胶囊形状的花盆递给了她，以做安抚。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其中原本的四颗小草却有一颗半枯萎了，即使浇水日照也无济于事……
先前出于安全考虑，贝儿一直跟着他们一起，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基地内的大部分设施已经重新运行，但地板被破坏后残存的沙土并没有清理干净，导致空气中漂浮着很多混浊的小颗粒，又混合着氧气被人们吸入到肺里。
也许是在生死之间徘徊过，林克斯对耳边的炮火声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是在那些残破的肢体血肉飞溅过来时用铲子扫开。
由于带着贝儿，夏琳她们只能在半安全区挖掘，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赫兰。
为了避免直接撞上流浪者，林克斯一直走走停停，灼热的阳光撒在身上，他把冷气开高了些。
无人机检测到了一片稍微密集的银河晶矿藏区，他把铲子卡进土壤里。
但土层太硬了，只掀起了表面的金属灰，只好招呼不远处的赫兰一起。
赫兰把铲子用力往下撬，却听见咔嚓一声。
林克斯翻出来一节骨头，抖了抖：“原来是这东西。”随手丢到一边。
然而没挖多久，耳边只听见一声枪响，他快速闪避开，好险没击碎护目镜。
“喂！这是我们先找到的！”风沙越来越大，声音不得不咆哮起来才能在其中传播，远处走过来几个人。
“打碎他们的氧气罐。”林克斯对赫兰简洁说道，再不抬头只继续挖着，在A13，可没有谁的地盘之说。
两边开始了火拼，他在挖到结晶层时停了手，对面似乎不依不饶，扯开一颗光弹就抛了过去。
两人滑到坑里，静静地听着那边一阵叫骂声。
林克斯忽然觉得耳熟，好一阵子才想起来是先前在基地角落的那群男人，本来打算息事宁人，又扔了一颗光弹过去——这些从装备精良的流浪者身上摸来的好货他还有不少。
叫骂声逐渐远去了。
赫兰把那块结晶挖了出来：“可以收工了。”
还挺沉……林克斯掂量了一番，今天的“指标”是总算完成了。
星白的暖光下，A13的土壤像水面一样闪烁，人走在其中仿佛在雪地里穿行。
他一边走着一边半眯着眼，前方隐隐约约有道与众不同的小闪光，看起来有点像银河晶，但银河晶可不会直接出现在裸/露的地表上……
赫兰也发现了那边的异样，但他拉住了林克斯：“可能有埋伏。”
“我感觉不像……”把银河晶扔地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动静。
林克斯擦了擦镜片，决定缓慢靠近看看。
那道小闪光依旧稳定地反射着阳光，直到被捡起。
“玻珠？”他用手捻着递到眼前，转动着打量。
赫兰接过了那颗玻珠：“是贝儿的。”他笃定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而不远处，另一颗玻珠同样躺在裸露的地表上闪着光。
林克斯敲了敲通讯耳机，这东西时灵时不灵，他试图联系上夏莉，但只听见那边一阵嘈杂。
他们顺着那些滚落的珠子一直走，为了不拖累行动，只好把那块沉重的结晶埋到了沙丘旁做记号。
好在走了没一会终于在远处看见了贝儿的身影，她在荒漠里走着，好似很茫然的样子。
也许是走丢了？总之能找到已经是万幸……
“贝儿！”
林克斯把手里的玻珠收好，小跑了过去，然而就在靠近她的刹那间，忽然被猛地拽着后退，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喊声——
“躲开！”
玻珠脱手飞出，然后被一颗子弹击得粉碎，碎片像星星般散落了一地。
但那颗子弹却没有停下势头，在玻珠改变了它的弹道轨迹后，极速朝着旁边击去。
林克斯只来得及推开贝儿，但子弹仍然划破了她的喉咙。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在惊慌瞬间过后立刻捂住了对方的伤口。
身旁的动乱并没有消停，林克斯看着自己的防护服被擦破，赫兰朝着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烟尘隐匿了一切，但只听一阵金属刮擦声，伴随着气音，大概是打碎了袭击者的氧气罐。
接下来林克斯的记忆处于极度的混乱状态，耳边的枪声伴随着他手上不断溢出的鲜血。
那些鲜红色的小溪从他的指缝间挤出，而他毫无办法。
“再坚持一下……求求你……”
贝儿的双眼凝望着天空，四肢时不时抽动一下，嘴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
林克斯感到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疼痛感的传导被紧绷的精神阻断——他已无暇顾及，刺目的颜色不断提醒着他生命的流逝。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打开了自己的面罩，尖牙搭在了下唇上。
【林克斯！你疯了？】系统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电子音高亢。
但他丝毫不在乎，贝儿艰难把眼睛转向了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破损的气音，一张嘴，唇角的鲜血就涌了出来。
林克斯缓慢俯身——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转化”一个人……
系统的声音已经到了刺耳的程度：【你想让她和你一样一辈子东躲西藏吗？】
【或是被所有人追杀觊觎？】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而就在这几秒间，贝儿的身体被一个人抱住了。
“贝儿……”夏莉扑了过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林克斯猛地回神，惊醒般后退，把面罩合上。
一直形影不离的三人聚在了一起，他被挤开才发现夏莉右肩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
而此时既顾不上询问前因后果，也顾不上悲伤，夏莉几乎被两人架着拖离了这里。
耳边传来飕飕的声音，林克斯在被炸起的沙尘间抬头，一辆飞行舰停在了他身边。
“上来！”
他话音未落就跳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小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