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杜美子

13、危险关系

　　纽约，曼哈顿。

　　屠四海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在悬天之上，在一切之上，他像太阳神一样俯瞰着脚下843英亩的中央公园。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屠四海回头去看床上的女人，嘴角弯起残忍的弧度。

　　秦蔚带着刻骨的恨意瞪着他，眼尾的泪痣殷红如血。

　　她的牙齿几乎要把下唇咬破。

　　屠四海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大步上前咔嗒一声卸掉了她的下巴。

　　“别咬伤嘴唇。”他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恶劣地掐了一把，警告道，“你的身体并不属于你自己。”

　　秦蔚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蜷缩着，试图遮蔽赤裸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脚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很难想象，在曼哈顿亿万富豪街最现代化的摩天大楼里，一个女人被这么原始的方法囚禁着。

　　“我真高兴二十年前你没有死。”屠四海说，“耀哥也会高兴的。”

　　骤然听他提到死去的丈夫，秦蔚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时候屠四海是个落魄的小流氓，虞光耀救了他，收留了他，就像东郭先生救了狼。

　　她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屠四海却笑了。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泪痣，语气近乎温柔。

　　“你恨我的样子真是让我爱得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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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屠小宝都把自己关在学校的排练室里，像一只蜗牛缩在小小的壳里。

　　跟妈妈视频的时候他假装自己一切都好，但一眼就被看穿了。于是他就只好支支吾吾地问妈妈：“如果喜欢的人更喜欢别人该怎么办？”

　　廖青脸色一黯，下意识地就想去摸香烟，但又克制住了。

　　屠四海不喜欢女人抽烟。秦蔚就从来不抽烟。

　　想到这里廖青冷笑了一声，说：“那就把他喜欢的人弄死好了，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屠小宝吓得脸都白了：“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妈妈跟你开玩笑的。”廖青笑了笑，说，“小宝长大了，开始谈恋爱了，妈妈让梁秘书过去教你一些恋爱经验好不好？”

　　梁秘书是爸爸妈妈的心腹。屠小宝知道妈妈今天提了梁秘书明天就一定会派他过来，拒绝也没有用，就只好答应了。

　　其实他不想要梁秘书，也不想学什么恋爱经验，他根本就没有谈恋爱，从来都没有。因为……对方不承认。

　　他好想飞到纽约扑进妈妈怀里大哭一场。

　　虞维森也在纽约。

　　是方梦告诉他的。虞维森去纽约参加学术会议了，走之前拜托她照顾一个特殊的病人。

　　她以为他蒙在鼓里所以旁敲侧击给他通风报信。

　　但他是知道的。

　　而且……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屠小宝心里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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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排练结束大家坐在一起休息，吴江跑来找屠小宝。

　　“小宝，想出去探险吗？”

　　探险社的人最近策划了京郊的废弃医院探险之旅。临近期末，大家学习压力都很大，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想要寻求刺激。

　　京郊的那个废弃医院在网上很有名，据说原本是一个县医院，出了一起火灾后就废弃了。十几年来网络上的人添油加醋编造了许多灵异故事，这些故事又吸引了大大小小的网红前去直播探险。于是那家废弃医院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恐怖胜地。

　　吴江听说屠小宝最近心情不好，以为他也得了期末综合症，就赶紧找了过来，想带他出去找点刺激放松一下。

　　“怎么样，小宝，有没有兴趣？”

　　屠小宝还没回答，班长的兴趣倒是被勾了起来：“是‘作死的老幺’上个月直播过的那个医院吗？”

　　“对对对！”吴江说，“除了他还有好几个网红也去那里直播过。怎么样，大家要不要一起过去玩？”

　　“不会是太恐怖了凑不到人吧？”一个女生问道。

　　“这话说的！”吴江无语，“谁会嫌太恐怖啊，就怕不够吓人！我们这次活动火爆得不得了，估计得分成好几拨去才能保障探险体验。”

　　“为什么啊，”另一个女生说，“不是人越多越热闹吗？”

　　“恐怖探险，人多了人气就旺，鬼就不出来了。”吴江说。

　　“哈哈，那算我一个！”一个男生兴致盎然，“这几天排练排吐了，刚好出去浪一下。”

　　“我也不想排了，”另一个男生提议，“班长，要不咱们放半天假一起出去玩玩呗？”

　　排练室里的其他人纷纷应和。

　　班长问吴江：“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可以吗？”

　　“没问题！”吴江说，“那就今天晚上怎么样，咱们打个头阵。”

　　“行，”班长说，“那明天上午就不排练了，给大家补觉！”

　　众人欢呼起来。

　　吴江问屠小宝：“小宝你说呢？”

　　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劝他：

　　“去吧去吧！小宝最近太用功了！”

　　“对呀，小宝最近的状态简直开了窍。”

　　“小宝演哈姆雷特都演得忧郁了。”

　　忧郁？他竟然变得忧郁了吗？

　　屠小宝猛地抬头去看排练室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一圈，嘴角耷拉着，眼睛里没了神采。怪不得今天视频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妈妈看穿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屠小宝咧开嘴，努力笑得阳光：“那就今天晚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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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半在校门口集合，陈非也来了。

　　“这小子说想一起去，不介意加个人吧？”吴江问道。

　　“当然不介意！”班长热情地说。

　　“加上他刚好十三个人！”

　　“哈哈，好吉利的数字！我喜欢！”

　　陈非对大家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班长以为他是没吃晚饭，从背包里掏出几个三明治，塞给他一个，手里抓着剩下的几个对其他人说：“谁饿了问我要，准备了好多干粮呢，万一被鬼困住了还能多撑几天。”

　　众人笑：“你没看过那些恐怖电影吗？进了鬼怪的里世界，这些普通食物就不能吃了。”

　　“救命啊！那咱们岂不是没活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笑间就到了目的地，吴江把探险社租来的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大家下车的时候看见前面还停着一辆破旧的小车。

　　“今晚不会跟别的探险队撞上了吧？”吴江嘀咕。

　　“这车看着挺破的，说不定是人家不要了扔在这里的报废车，连牌照都没有。”

　　“撞上了也没什么，这车这么小，估计也就三四个人，咱们探险队十三个人的大部队，要说影响也是我们影响他们。”

　　“会不会是网红来直播啊？”

　　“老天，不会把我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拍进直播间里吧。”

　　“肯定不是网红啦，谁家网红开这么破的车。”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按照计划是在午夜时分进入医院大门，非常有仪式感。吴江不再纠结有没有别的探险队，赶紧从面包车后备箱里拿出梯子组装好，带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翻过了围墙。

　　“这里应该废物利用直接开发成大型密室逃脱！”一个男生翻墙的时候兴奋地说。

　　“不可能开发的，这里真的死过人。”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是陈非。

　　“所有医院都死过人吧。”班长说。

　　“是非正常死亡，一大群人被锁在病房里活活烧死了。”陈非说。

　　“啊啊啊！你别吓我啊！”一个女生尖叫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男生举着手机给大家看，“这里‘作死的老幺’在病房里遇到的是不是就是那些被烧死的鬼。”

　　大家凑过去，看到视频里一个长得很吵闹的男生对着镜头大叫：“啊啊啊啊啊！真的有鬼啊！救命——！”

　　“除了他嗓子眼我什么也没看到。”女生不满地说，“倒回去看看。”

　　那个男生就把进度条往回拉了一点，只见‘作死的老幺’紧张地跺着脚，“到四楼的病房了，听说就是这里，好恐怖啊，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

　　他来到一个紧闭的铁门前使劲推了推，根本推不开：“门锁都被烧化了……”

　　老幺的摄影师吓唬他：“当年那些被烧死的人也是像你这样怎么都推不开这扇门，在火焰里绝望地挠门——”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指甲刮擦铁门的声音。老幺惊恐地瞪着镜头，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死的老幺和他作死的摄影师尖叫着逃跑了。视频就在这晃动的镜头中结束。

　　大家看完面面相觑。

　　“不会真的有鬼吧……”一个女生吓得声音都变了。

　　“哪来的鬼，”班长拿过那男生的手机把进度条一拖，“你们看，这里挠门声响起的时候特意只拍到老幺的脸。这声音根本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

　　众人一看还真是这样。

　　“这么能演别当网红了，出道去演戏吧。”刚才被吓到的那个女生翻着白眼说。

　　“快快快，时间到了。”吴江掐着表招呼大家聚集到医院门口，“来个壮胆仪式！”

　　大家手拉着手。屠小宝左手边是吴江，手很稳，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右手边是陈非，手是冰冷的，还微微颤抖着。

　　他握了握陈非的手，安慰道：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