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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宴会刺杀,波流涌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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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英珠夫人设宴,邀请在京豪门世家共赴康庄,祝威武将军击退犬戎族,收复雁门十一州。
鉴于她一改往日低调做事风格,高调摆设宴席。众人在背后议论此乃陛下旨意,说不定,陛下还会私访。
午时一刻,春山康庄门前,车水马龙,一辆赛一辆奢华。卢集正装待客,谈笑风生。
夫人于内阁接待女客。室内丝竹管弦之乐未间断,新鲜瓜果由女仆捧上案几。
女侍报上来客女眷姓名和礼物,英珠一一问询,不外乎夫人贤良淑慧,又或者多来往走动,亦或是某家长辈闻名许久……
英珠眼看女眷越来越多,又见许多不在名册的女眷,个个争奇斗艳,盛装出席,也咂摸出点味儿来,小小内阁,场子小了点,容不下这出大戏。
她让侍从告知将军,她要过去后花园。
得到授意,她即刻请了所有人离开。
傻女躲在门外,来时婶婶千叮咛万嘱咐,她若要来,需得安安静静,一旦说话惹是非,亦或者靠近英珠,婶婶会立刻把她带回家,再也见不到英珠。
傻女乖乖的跟在婶婶身后,大气不敢出,时而看看英珠,时而移开视线。
婶婶不许她这么直勾勾看英珠,婶婶太小气了,明明阿妹不讨厌自己看她。
阿妹今天可真好看,那唇脂颜色柔嫩,粘上了酒水越发像玫色酥酪,软软的,一抿湿滑,在舌尖柔化成乳,又遗漏几点在唇上,香气久久不散……
咦~阿妹怎么回头看她了?还板着脸?
傻女缩头,躲在婶婶身后。唇齿相碰,愣是没出响,那嘴型在念:躲起来了,看不见我了,看不见我。
今天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和又舒服,这花园之中大片草地鲜绿,山茶花、桃花、梅花、海棠……见过的没见过的花齐放开,不知从何处引来清泉,仿造郊外野泉,河道弯曲,巧夺天工。
其余男客也在花园之中,仆人已备齐女眷使用的草席、蒲团等坐具。
婶婶顺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傻女躲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毕竟衣着打扮朴素,在珠光宝气,精致出奇的珠钗佩环里显得不值一提。
英珠举杯,向丈夫卢集敬酒,宾客亦举杯。
“夫君出塞,一别三年。逢夫君生辰,携荣誉而归。大启儿郎勇猛无谓,协力击退那烧杀抢掠,夺我国土的犬戎族。夫君征战沙场,护我等妇孺平安,在此,敬夫君,敬我大启保家卫国的将士!”
“敬将军,敬大启将士。”
汉室衰亡,天下四分五裂。大启太祖承接天命,收复国土。不过百年,觊觎中原肥美土地的狼子又逐渐壮大。
不知多少死于蛮人之手,也不知破碎了多少家庭。此次镇压,赢回的是国土,更是人心。
大米酿造而成的酒不醉人,但后劲足,是以供男宾畅饮,女宾喝的则是风味足的青梅果酒。
傻女小酌一杯,禁不住香甜清爽口感的诱惑,接连倒了几杯,喝了个痛快。
侍从上去,欲要拿走空壶,不知为何止步不前,继而后退。
唉,阿妹怎么那么好看呢!那些丑八怪的衣服好看,可人丑,衣服也就跟丑了,一个个搔首弄姿,更加一言难尽。阿妹今日闪亮亮的,衣服也闪亮亮的。
阿妹在跟人说话,那人靠得极近,傻女心中烦闷。
那是谁?阿妹怎的靠那么近。
“陛下驾到!”太监尖利的嗓音传遍将军府花园。
显然这场宴会的主要人物来了,他来了,将军之妹念姬也不会缺席。
真龙天子,皆以为是龙章凤姿,那可真狭隘了。
“众卿平身,朕是私访,上巳节嘛,就是要与民同乐,各位高兴高兴。”
女眷们不曾亲眼见过天子,如今借这次机会,她们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富贵,不是那么好得来的。
傻女看了一眼,觉得眼睛疼,可谓牛嚼牡丹,进了污秽地。
不过那个念姬再好看,也不及阿半分。
阿妹神色漠然,笑意不及眼底。
有贵女蠢蠢欲动,则有面无血色,害怕被皇帝一眼看中收入宫中去的。名士家中,女儿们品行样貌俱全,更有甚者,国色天香。是以有人恃才傲物,想做宫中凤,也不足为奇。
见那又老又丑,轻佻至极的皇帝上座,原来那主人家没坐在东,早早留好位置等候。
英珠击掌,从偌大屏风内出来几个美人,着蓝绿半袖缘边裙,横抱月琴,袅袅娜娜,似清风跳跃。
远处悠扬笛声,笙埙伴奏。香粉飘荡,迷醉人心。
念姬道:“哥哥还是那么无趣,连带大家都沉闷了,妾身看这春色满园,各位小姐人比花娇,听闻小姐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民间做了个才榜。榜首就是那姝江妹妹,可在此?其余妹妹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娘娘,奴在。”小姐们异口同声。
而那姝江回话,语气不卑不亢,有几分傲骨在身上。
念姬点点头,继续道:“不若叫我见识见识?”
虽是疑问,只因陛下默许,不容拒绝。
众人领命,可都没有带上自己的趁手乐器,于是面面相觑,一时心中无计策可施。
此时姝江说:“姝江善琴,不知英珠夫人可否为奴寻一把琴来?”
英珠笑到:“自然。来人,将玄月取来。其余乐器都拿出来,给各位妹妹备着。”
玄月源于古时一对夫妻,夫玄,其妻月,琴瑟和鸣,玄月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生命终结者,国破家亡,不愿做亡国奴,夫妻拆玄,自尽于凤凰树下,一夜间,凤凰花铺满道路,火红凤凰隐隐约约浮现。其后人重修古琴,一曲乌江,音调悲戚,一曲阳春,欢快悠然,从此玄月以执琴人情感传递闻名。
可那只是传说,若能亲见到玄月,不虚此行。
侍从手脚再快,也要时间,卢集适时发话,邀请赏鉴私藏。
精美画卷、字帖、孤本展开陈列,不愧是百年世家。尤其是那《山居春明夜》,那上面盖有光武帝私印,光是一个玄月就够人诧异,曾经宫中典藏沦为世族私藏,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男人们侃侃而谈,女子静默不语。
待小女仆拿着轻巧乐器上来,男仆抬上鼓、缶、祝等大件乐器。
那姝江看着那古琴通体红光,看来被保养得极好。
那侍女低着头跪地,捧上玄月,放在矮桌。
姝江触摸琴弦,轻轻挑起,发现音色清凉。
“陛下,娘娘,小女献丑了。”姝江道。
期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没有引起注意。
侍从手脚不利索,将肉糜碰倒,湿透傻女的衣服。
婶婶见状赶快让人把她带走,傻女不乐意,但阿妹也看过来,傻女怕阿妹怪罪,于是不敢动,由着侍女带走。
不知这侍女怎么带路的,一路弯弯绕绕,不见人影,进了房间给她换下上衣和下裙,就守在她身边不离开。
傻女才喝两口酒,肚子空空,央求侍女弄些吃的。
侍女不动,神情恍惚,从背后环绕,死死捂住傻女的嘴。
“切莫出声,听到没有。”侍女道。
傻女点头示意听懂了。
不一会儿一男一女进入房内。侍女及傻女藏匿于床底。
“阿兄。”女子语调悲怮,声声泣下。
男子相对语气平静,开口道:“放心,阿妹……刘子图活不长久了……”
“可阿兄……如何杀的了他……”女子道。
“我心中有数。”
声音断断续续,从衣柜的缝隙传入傻女二人耳中。缝隙不大不小,恰好看到部分身影。
俨然是卢集及其妹妹念姬。
当今天子平庸,只因其他兄弟早亡,才被推至高位,本就德不配位,不久后本性暴露,残暴无度,虐杀忠良,荒淫无道。造成这个局面,宦官赵四乙脱不开关系。此人长旁门左道,哄的昏君五迷三道,沉迷女色,醉心修道,远离忠臣,亲近那些小人。
若非威武将军之妹入宫,得昏君宠爱,不然此次出兵就成了天方夜谭。
呵,出兵之事,那只是外人看来罢了,无人知晓其中心酸事,念姬十六岁时嫁入杨家,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前年宴会之上,卢集地位不高,还是小小八品。彼时随随便便一个人即可欺压他。
他有傲骨,想成就一番事业。判案公正不阿,而那打死小贩的案件牵连朱宏,那人任一品,与中书令同门。
因杨家与朱家有裙带关系,阿妹与夫赴宴朱家,不巧昏君突然来席。
念姬天资聪颖,美貌惊人,一眼被那昏君看中。朱宏为官多年,对陛下那点心思了然于胸,又知她的身份,于是一石二鸟,设计念姬饮下加了五石散的酒。
等念姬发汗后,将她引入后宅,成全了陛下。
等卢集赶去,无力回天。
他本以为阿妹不堪欺辱,她却异乎寻常的冷静,叫卢集险些昏了头脑,一心要杀了朱宏一家,甚至生出二心。
因为念姬说:“阿兄,永运年间,大荆破平安,大启被迫迁徙王都。那一路上,三步一饿殍,五步一死骨,十步开外白骨遍野。若非卢家家底丰厚,侍卫壮丁上千,我总在想,我也会被人所分食。在小小的瓦罐里头,被人随地捡来几根柴火,然后慢慢烹煮。阿兄,何时国家昌盛,何时迎来明主,何时女子稚儿不做那米肉?何时不在任人践踏糟蹋?
我怕我等不到了,所以,阿兄,你不要悲伤,这是我的命,是女子的命。从今往后,阿念不在是阿念,是念姬。阿兄,我要进宫,我要权势,我要活。”
念姬与卢集相互扶持,步步高升,一人做了国舅爷,威武将军,一代权臣。一人借卢家之势,玩弄人心,坐镇后宫。
昏君刘子图本性难移,不过两年,念姬地位不稳,为保全如今地位,念姬开始搜罗各地美人,美人姿态万千,却也抵不过喜新厌旧。
卢集外出平乱,在暗中散播国运衰微皆因天子不作为,苦心经营收买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其心可见。
二人出门去。
那侍女等人走,看着眼前的傻女,杀意乍现。
可惜被人打扰好事,只见两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进门,环顾四周无人,搀扶一女子进入。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侍女的主公英珠。
兰翠松开傻女瘫软的身子,将她拉在一边,静静等待。
不多时,一男子进来,挥挥手,让小太监压制英珠四肢,自己则宽衣解带。
要发生些什么不言而喻。
又见英珠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兰翠却不心急,根本没打算去救。
因那男子正是嘉隆帝刘子图!
刘子图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瓶子,开盖一饮而下。有过夫妻之实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
眼看那刘子图掀开英珠的衣服,一阵风动。
傻女睁开眼,一双灵动的琥珀眸子取代那呆滞无神的眼睛。
而那侍女没有丝毫察觉。
傻女,哦不,应该说是生水,她一眼望过去,见到那个男人身下的女人,心中汹涌澎湃。
刘子图和几个太监忽感一阵凉风刺骨。
四处张望,瞧见一女子若梨花纷飞,纤弱鲜嫩,刘子图心中一动,命人将她也抢夺来。
没等那太监上前,那女子近身,仅用一只狼毫笔将上前来的两人击杀。
那老太监倒是忠心,又有些拳脚功夫,想要反杀生水,此时那个应该不省人事的英珠苏醒,以手为刃,劈中刘子图的脖子,将他声带破坏。
而那生水行动诡异,一呼一吸间,那个会功夫的老太监也死于非命。
生水目光灼灼,视线宛如利齿,撕咬着英珠裸露在外的肌肤。
生水缓慢上前,英珠下意识后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害怕。
生水步步逼近,一手将那刘子图摔到一边,另一只手狠狠掐住英珠的肩。她将头凑过去,嗅到那股馨香,只觉口齿生津,随心所欲的咬上去。
英珠不自觉的吞咽口水,无法直视那炙热的目光。一巴掌扇过去,将生水拍开,原以为她会生生捱过去,默不做声。谁知道一巴掌下去她昏过去了。
英珠松了口气,下床后,一边是刘子图,自己此次任务者,一边是自己那失忆的老情人生水,再看柜子里的兰翠,英珠给她喂下一颗药。
被人活活勒昏的兰翠动了。
“速速撤离。”英珠说到。
兰翠摸了摸脖子,那种窒息感还缠绕在脖子上,心有余悸的上前回到:“诺。”
兰翠一跃而出,逃出将军府。
英珠则在自己身上揪了几个红印子,将傻女拖到院门前,自己回到那兵荒马乱的宴席之上。
原来英珠在卢集二人之前离席,卢集出去寻找未果,念姬看陛下也离席了,只怕英珠遭遇不幸。
于是兄妹二人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卢集眼看妻子不见了,愤然拔剑,指向那也前来的朱宏。
“我妻子呢?”卢集心急如焚。
座下不明所以,再看念姬,个别人想起来一些旧事,于是心中唏嘘,但不敢表于人前。
朱宏倒也有几分胆色,皆因他笃定卢集不敢,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集不说话,念姬此时站起。
“老匹夫,莫说你敢做不敢当?今日众卿家都在!莫要撕开脸皮,快些把本宫阿嫂交出来!”念姬声色凛然。
只见无数士兵,将整个将军府围的水泄不通。
念姬与卢集,一个手握兵权,一个在宫中有势力,他朱宏虽有几个帮手,却无济于事。
朱宏又不傻,当众辩解无疑给人种下怀疑的种子,承认了是自寻死路。
“何必……”朱宏话未说完,一柄重剑压在他身上,险些压弯他的脊背。
朱宏侧目而视:“竖子尔敢!”
“你们呢?谁看见了我的妻子英珠。你……你……还是你?”
只见那些士兵随着卢集所指方向上前,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谙世事的女眷,低声抽泣,更有胜者,哇哇大哭,哭天抢地,一个劲儿叫着救命。
眼看局势陷入僵局,英珠适时出现。
衣裳不整,无声更有声。
“夫君!”美人垂泪,声嘶力竭。
“本该当即死去,可怜我与夫君分离多年,让我再看你最后一次,我便心满意足了。”
满心苦楚无人道,今日之耻埋心中。
语罢,不容人思考,只见英珠夫人投入深井,香消玉殒。
卢集阻止了前去救人的士兵。
而朱宏开始怕了。
“陛下,陛下,我要见陛下。”朱宏大喊。
而左右环顾,不见陛下踪影,找人去寻,依旧不见,找到失踪之处,就那里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崔家小姐崔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