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男妃求我怜》画诗点墨

4、梨花酿雪（1）

　　刚到四更天，挽卿阁中灯火骤然亮了起来，云芷缓慢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
　　露禾见房内灯火亮了，迷迷糊糊敲门进来，“大人？”

　　看见云芷在梳妆她犹豫了一下，凑了上去，“大人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将银梳递给露禾，云芷说道：“今日上朝，所以起的早了些。”
　　“啊？”露禾听后梳发的手一顿，狐疑地望着外面的天。
　　是黑的，她应该是醒的吧。

　　“怎么了？”云芷从镜中看着露禾的小动作，撑着头漫不经心道：“有什么问题吗？”

　　露禾回神继续给云芷梳头，将她的头发盘起来，等会好戴官帽，“没什么，只是大人已经很久没去上朝了。”

　　要不是说云芷过得安逸，朝臣不仅每日上朝，而且有些人家离得远些三更天就得起床准备，生怕误了早朝。
　　云芷不但不怕，还想来就来，不想就不来，虽没有实权，但说的话皇帝都会听，真的将那波老东西气得不轻。

　　“就是因为太久没去了，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云芷毫无负担说着，眼睛随她话语弯起，倒像是没心没肺的幸灾乐祸。
　　露禾似懂非懂地点头，手底下的头发已经盘好，她松了手，“好的大人，我去将朝服拿来。”

　　不过一会儿，露禾就拿了件紫金朝服过来，云芷起身由露禾给自己穿上。

　　她平常穿的衣裳都比较简单，像这种繁琐的衣装还是让露禾帮忙穿比较快。

　　“低头，大人。”露禾将朝珠拿过来，作势要给她戴上。
　　“不戴这个。”云芷推拒了，瞥见旁边的银玉禁步，“佩那个吧。”
　　“这…”露禾反驳的话没出口又咽了下去，乖乖地放下朝珠，拿起禁步系在云芷腰间，“好了。”

　　“天色还早，困了就睡。”云芷满意地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我先走了。”
　　“恭送大人。”
　　露禾待云芷走后还真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阳极殿内密密麻麻站满了官员，云芷姗姗来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身旁挨着的几位官员不动声色地远离云芷，与别人攀谈。

　　素来都是这样的，云芷也见怪不怪了，若是哪天他们不避着自己才会让她惊讶。

　　“云女官，今儿有心情上朝了。”
　　裴相国不似其他人，他没露出嫌厌神情，反之然带着慈爱的笑意，摸着胡子走到她身旁。

　　“裴相国好久不见，许久没来了，想听听近日有什么事发生。”云芷对于裴相国还是谦逊有礼的。
　　到底是三年来唯一没奚落她的人，她也不能对他失礼。

　　裴相国赞许：“听听也好。”

　　“陛下到！”
　　赵公公喊道，所有人齐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忌高坐龙椅，忽看站在朝臣中的云芷，语气好了不少，“众爱卿免礼，有事启奏。”

　　“陛下，南方出现圈养私兵…”
　　领头发言的是万贵妃的哥哥万扬名，应了他的名儿，而立之年已是将军，扬名立万了。

　　万扬名话刚落，萧宰相立马站出，“臣启奏贪污失职者…”
　　这是萧皇后的父亲萧安。

　　朝堂中就他们两家分庭抗礼，势均力敌，后宫也是萧皇后与万贵妃磋磨事最多。

　　云芷将他们所奏之事过了下耳，慢扫朝堂官员。
　　换了不少人，监察寮，校尉，还有御史都出现了新面孔。
　　变动是挺大的。

　　“朕知晓了，还有什么事吗？”孙忌面色凝重的问话。
　　朝臣鸦雀无声，没有再站出来。
　　孙忌也就吩咐：“退朝。”

　　“云芷跟朕来一下。”

　　朝臣边往外走，犀利的目光就时不时飞在云芷身上。
　　云芷盘算了皇帝的心思，还是跟了上去。

　　下朝时天边日头也露了半个圆。

　　“陛下单独叫我有什么事吗？”
　　轻车熟路走进倾君殿，云芷坐了下来，听他发话。
　　“难得见你上朝，感觉如何？”孙忌说道。
　　“嗯，还不错。”云芷心不在焉地应了句。

　　“菁玥，朕知道你听出来了。”孙忌说道。
　　云芷道：“萧宰相所说的贪污失职人员陛下已经剔除，至于私兵一事，肯定也解决了。”
　　“陛下处理得很好，我还有什么能说的。”

　　“菁玥没之前关注国事了。”孙忌怅然若失道：“是腻了吗？”
　　“还好。”

　　“腻了的话，朕的后宫…”

　　“陛下。”
　　云芷眉眼藏住冷芒，语笑道：“若是陛下觉得我在后宫住着不太好，我也可以出去。”

　　孙忌皱眉，“菁玥。”
　　“恕我直言。”云芷断了孙忌想说之话：“陛下还是打理朝政为妙，萧氏与万氏权势太大，裴相国尽心尽力却空有虚名，可用来制衡。”

　　孙忌听她这么一说，也止住了此前的想法。
　　云芷便趁机起身，“陛下应该以朝中事物为重，我就不打扰陛下了。”

　　“云菁玥。”孙忌声冷了几分，却还是没有将出门的云芷拦住。
　　她真是头也不回，一刻不停往外走。

　　“云女官？”赵公公听见孙忌声音不对，上前作势要拦。
　　“赵公公，陛下要你进去。”
　　云芷胡口一诌，赵公公直接愣住。
　　就是这愣神的瞬间，云芷身影走远了。

　　狗皇帝一天到晚不想政务思靡音，迟早亡国。
　　云芷腹诽，慢下脚步，眼前的宫景虽春夏秋冬各有不同，但她也看了三年，再新鲜也该落得无趣了。

　　或者她的确可以出去住段时间，反正她在外面也有府邸。

　　“云女官？”
　　云芷转身，目中倒影出宋琛的身影。
　　环俗艳绯中他清尘独立。

　　“宋琛。”云芷眼底生出兴味。
　　“果真是你。”宋琛话落，目光停在云芷身上的朝服上。

　　顺着他的眼神下视自己的朝服，云芷悠然开口：“喜欢这衣裳？”
　　“不是。”宋琛轻微摇头，发丝随动作轻漾，他眸色覆上浅淡雾光，“有些惊诧，你的官级。”
　　“看过就不惊讶了。”云芷拍拍朝服，盯了宋琛身后的路，是通往倾君殿的。
　　“你这是去找皇帝？”

　　宋琛矢口否认，语调冰冷，“不是。”
　　“随意乱走的。”

　　也是，他才来皇宫，身边也不带人，这条路是昨儿她带他走的，自然比其他道熟悉。

　　“心烦？”云芷试探问道。
　　男妃这一特别身份，足矣让后妃们对其避之不及了。

　　“…还好。”宋琛应下。

　　“跟我走吧。”云芷突然说道。
　　“嗯？”宋琛不解。

　　“心烦的话跟我走。”
　　“…没有。”

　　“否决的话没脱口而出就是有。”云芷未作掩饰点了出来，宋琛便不看云芷，唇瓣微抿。
　　状似无意感怀，她眉上染有虞色，“正好我也有些烦，你当陪着我好了。”
　　宋琛思索一番，见云芷未生急切烦躁意向，开口：“嗯，好。”

　　宋琛走到云芷身旁，跟她并行。
　　云芷则是带他走了昨日她去的那条幽径，绿盈草木，悠然怡心。

　　“这条道平日里鲜少有妃子来，若是心烦可以在这里走走。”云芷说道
　　“嗯。”宋琛环看四周，“很幽静。”

　　“还有更幽静的。”云芷轻笑一声，带着他拐了一条岔道，进了一个庭院。
　　宋琛止住了身，他神色未变却露出警惕之色。

　　云芷瞥他一眼，大概也知道初入宫廷的宋琛又想了什么，不等他问先解释道：“听雨楼。”
　　“下雨时来这里会有乐音。”

　　宋琛迈进庭院，入眼的是三层阁楼，上面垂着雨霖铃。
　　淡淡清香飘入鼻中，他看向阁楼旁种了一棵巨大的梨花树，片片梨花飞散，仿若置身于画景。

　　“坐吧。”云芷指着庭中石凳，先一步坐下。
　　宋琛从善如流坐好。

　　云芷回眸问道：“怎么样，风景还好吗？”
　　宋琛点头，“很好。”

　　“心烦的话，也可以来这里坐坐，就会好一些。”

　　宋琛闻言不禁疑惑，“你为什么带我来这些地方。”
　　云芷沉吟，促狭而语：“你不是心烦吗？”

　　“……”
　　“原来如此。”
　　回应完话，宋琛仰头赏梨花树，恰好飘落一朵梨花，他伸手接住了，玉白指尖掐梨花。
　　赏心悦目。

　　云芷看了眼他手上的梨花，唇角不自觉勾起，“喝梨雪吗？”
　　“那是什么？”

　　“梨花做的茶。”
　　白梨从指尖落下，宋琛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云芷的话。

　　云芷转入阁楼不一会儿就拿着茶壶茶杯出来了。

　　茶壶冒着腾腾热气，宋琛启唇：“这里有热水？”
　　“会有人备着。”云芷轻巧回了他。
　　茶杯往他面前一推，“会沏茶吗？”

　　宋琛一滞，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看得云芷一乐，撑着腮懒声道：“你这…是会还是不会？
　　宋琛说道：“会但不精。”

　　“无妨，你来吧。”云芷放心一摊手，全部交给宋琛。
　　梨花制成的茶叶味不及鲜花却有股别致的淡雅在其中。
　　宋琛扫过茶叶，又凝神看云芷，似是不明白云芷为何让自己泡茶。

　　“带你散心，还要我沏茶给你喝？”云芷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样说道。
　　“不是。”宋琛抬手拈茶，茶叶簌簌倾倒在茶杯中，“我对此茶不了解，你别嫌弃。”

　　“不会，你随心就行。”
　　云芷明白他这是怕自己沏得不好。

　　清脆的茶盖碰撞声伴着清幽茶香传遍庭院，宋琛推了一杯在云芷面前，“好了。”

　　茶艺手法很高超，看来是专门学过的。

　　云芷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清香不足，味偏寡淡，比起技法确实差了一些。

　　“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