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儿时大圣冠》高存

16、开放型帐篷

　　火锅店一坐下，黄苜宿就告诉张仙影一件惊天大事。

　　“仙儿，我真被监控了！”

　　“我知道。”

　　她本来坐在他对面，这会菜还没上，她跑去跟他挨着坐。

　　黄苜宿拿出手机，鬼鬼祟祟点开一段视频，画质很糊，视角很扩散，还稍微带着一点抖动，照着卡座和森林颜色的沙发，像坐在高床上录制的。

　　摄影器是张仙影亲手掏出来的，他非常敏锐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视频。

　　这是那只独角兽的视角。

　　张仙影轻轻闭上眼睛，不看表示尊重，直到黄苜宿拍他，“哎呀，没事，没拍到我裸体。”

　　最后两字，她声音稍微有些大，四周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张仙影脸皮薄，瞬间涨红了脸，“你讲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哦！当然！”黄苜宿后知后觉连忙捂嘴，她自己虽然是不在乎的，但为了张仙影也就在乎一下，然后不放弃给张仙影介绍她的震惊。

　　视频中确实没有特别出界的画面，随着时间的加长，画面中依旧是黄苜宿一个人，她穿着那天夜里跟张仙影在候车室相遇的毛绒绒家居服，她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抓着沙糖桔，什么也不干，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吃着东西，也不知道是饿了几天，有时候她两只手同时往嘴巴里塞两种食物，她腮帮子比拳头还大，一直嚼，一直走，偶尔拿起手机划了两下又放下，视频加速过去大约十五分钟，是她点的外卖到了，一碗麻辣烫，一碗过桥米线，就坐在卡座上吃，那粉条之粗，汤汁之厚重，雾气之飘摇，把视频清晰度抹得一塌糊涂。

　　某人想拍点她的隐私，却把她拍成了吃播。

　　黄苜宿：“我饿了。”

　　正常人看到自我被偷拍的视频先不说害怕，至少也会慌张，但黄苜宿真与众不同，胆大包天，她把她的手机塞给张仙影，她抢过张仙影的手机开始点单，“你确定要请我吃？我不客气的哦，我胃口很大的，羊肉来两份，牛肉来两份，毛肚，虾滑，黄喉，发鱿鱼，肥肠结，油条，火腿肠，猪蹄，蛋炒粉蛋炒饭！”

　　最后，“仙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能点的肉菜几乎全点了，“青菜，藕片。”张仙影随意敷衍了两素菜，他的好奇心终归在这段视频上：“谁发给你的？”

　　“对了还有调料，我要吃香油碟！”

　　张仙影盯着她跑远的背影无语，这到底是谁被偷拍了视频啊，她就这样无所谓？但她回来后顺带给张仙影调了个美味辣料，还带来了西瓜，他就暂时放过了她。

　　最后，这顿火锅吃掉了近六百块，张仙影也吃得乐呵，他还是喜欢中国味道，麻麻辣辣的，但他其实不太能吃辣，他一边吃一边流眼泪，黄苜宿则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吃肉的间隙还要帮他拿纸，更忙的时候甚至要帮他拒绝女孩们，实际上她有帮着女孩们一块为难张仙影。

　　从坐下到吃完，有近十个女孩来问张仙影要联系方式，但女孩们都很有礼貌，会先问黄苜宿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有女朋友的男人再帅都不要。

　　黄苜宿会大笑摆手，“我不是哈哈哈，我是他房东哈哈，加吧，加吧！”

　　一开始，以黄苜宿待人接物的思维，她觉得跟人互加联系方式是再正常不过，最好不要拒绝的一件事，大概也跟她在银行做事有关，一般都是她求着别人加她联系方式，哪怕她是大美女，对方知道她的目得后也会拒绝她，所以此时此刻有人想加张仙影联系方式她会比张仙影更主动打开他的手机，打开二维码。

　　“…”张仙影辣到指人伸不直手指，弯着说：“你敢给你，你，你就死，死定了，嘶……嘶……不，不准给！好辣，好辣！给，给……”

　　黄苜宿乐：“到底给还是不给。”

　　张仙影红着眼，吐着舌头，“给我水……”

　　即便他如此狼狈，那些被他拒绝的女孩还是要合影。

　　“可以拍！可以拍！又不是啥明星，来来来！”黄苜宿对女孩们的态度比他热情一万倍，她抽出一叠卫生纸拍在张仙影脸上一顿抹，“等会等会，先把嘴巴擦干净！”

　　趁着张仙影最脆弱的时候牵制住他肩颈，她贴耳对他咬牙切齿，“笑一笑，热情一点，说不定这些可爱的女孩们都是我的潜在客户，加了你马上推给我。”

　　我要给她们开户！办理信用卡！买理财产品！买金手链！

　　张仙影不依，黄苜宿就掐他腰，如果再不依，她依旧贴他耳廓嘀咕：“信不信我翻脸做你女人，亲你，我牙缝有肉丝，有牙结石。”

　　“……”张仙影拳头硬了，尬笑两秒。

　　最后两人嗓子都是哑的，一个是被辣哑的，一个是被自己被笑哑的，黄苜宿当然是后者，她还略委屈，“真挺无语的，为什么都是找你要联系方式啊，我的长相其实跟你不相上下吧，凭什么啊，你都辣成那个鬼样子了，有一瞬间你两鼻孔吹四个鼻涕泡！贼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傻了仙儿你！”

　　“够了。”张仙影失去所有力气，“回家。”

　　这顿饭好吃是好吃，但太丢脸了，张仙影脚步飞快走在最前面，黄苜宿拉住他，“坐车。”

　　鼻涕泡能冻成硬糖圈，有个车还算宽慰。

　　“什么车？”张仙影马上后悔问了这一嘴。

　　“还能什么车，当然是敞篷车。”

　　红色的，老年人助力车，当初他和戴观水一块坐后座嫌挤的那辆车，黄苜宿的专属三轮车，制动起来轰轰响，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当然也有火锅店的女孩们，她们本以为张仙影是开玛莎拉蒂的，都默默捂嘴笑。

　　－

　　黄姐家到了，她家门顶上有一盏温馨的黄色不灭灯。

　　敞篷车，冻得人脑袋疼，张仙影闭着眼，催黄苜宿，“快点，好黑，好冷。”

　　“哪里黑了，我特别安的灯，晚上一直亮。”

　　“这时候舍得电费？”

　　“姐姐善良，给过路的小猫小狗用。”

　　开门时，黄苜宿叹气，“好人没好报，说真的，仙儿，如果你不在，我不敢想象今天晚上会有多可怕，今天晚上我可能都不敢回家，到底是哪个变态狂敢偷窥我！”

　　张仙影：“呵呵，真没看出来，你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黄苜宿急了，“怎么可能不在乎！不是你说讲话要分场合吗？所以我才故意不谈这事啊！”

　　“不过那视频也没录到…”有些词张仙影不好讲明。

　　黄苜宿可以，她说：“你根本就没有看见后面发生的事。”

　　视频只播放到一半就被黄苜宿拿回了手机，张仙影确实不知道视频末尾发生了什么，他好奇：“那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苜宿竟然扭捏起来，“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别说。”张仙影没耐心，他又爱干净，一回来就要洗漱，生活用品都是黄苜宿之前屯的，至于她为什么连男士一次性内裤都屯，她给出的原因是姨妈期穿三角勒得慌。

　　张仙影：“我先洗澡，等我洗完，慢慢说。”

　　他对她还是有耐心。

　　“好的！”黄苜宿则只洗了个脸，刷了个牙。

　　她不敢脱掉衣服，所以她连家居服也没换，就窝进被窝里，把全身裹紧。

　　张仙影洗澡接近一个小时，等他出来，她已经睡着了。

　　温热的水气慢慢脱离张仙影的身体，因为他附身看着她，离她特别近，那些温热的水气也慢慢靠近她，有些水滴还会顺着他的脖子滴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脸，张仙影竟然觉得她没有醒着的时候好看，不是说五官精致的那种好看，是安静带来了一种死气，张仙影不喜欢这种气息，他喜欢看灿烂笑容。

　　又是一滴冰凉凉的水，打醒了黄苜宿。

　　“干嘛。”她忽然张开眼睛。

　　偷看人被发现了，张仙影迅速直起身体，缓解尴尬，摸摸人中，“不，不洗澡？不换衣服就睡觉？真脏。”

　　“我又不抱着你睡，你管得也太宽了。”

　　“切。”张仙影走回沙发，准备睡觉。

　　黄苜宿则记起她的短视频，大拍床垫，“这个视频没有拍到我的裸体！其他视频肯定有拍到！”

　　吃的火锅太咸，张仙影睡前还是决定喝水，结果听了黄苜宿的话吓到，一口水卡住喉咙，让他咳嗽很久。

　　黄苜宿：“你别不信啊！这视频后面其实蛮恐怖的，只是我不太好意思给你看。”

　　“…”

　　到底视频的最后发生了什么？张仙影非常好奇，他重新走近黄苜宿，居高临下，“手机给我。”

　　黄苜宿：“不要。”

　　“你勾起我好奇又不给我看到底什么意思？”

　　黄苜宿：“会尴尬。”

　　“行，那我问你，这个视频你怎么得到的，是谁发给你的？”

　　“不是谁发给我的，是我自己看见的。”

　　张仙影：“什么意思？”

　　“你不看那个吗？”

　　“哪个？”

　　“就是那个啊！”

　　“哪个。”

　　一来一回，张仙影后知后觉，他的脸比牛油火锅底料还红。

　　张仙影诧异：“你大白天看的那种网站？”

　　“还是在上班的时候！”

　　他和她说的网站——十八j，自拍/视频，直播/探花，女性/向纯爱等等，一段时间就更新一回，黄苜宿的视频就出现在自拍/视频中的一栏中。

　　黄姐急忙解释，“我平常上班我肯定不会看！我都是回家晚上…唉，这不重要！我，我就是第六感很强的人！我觉得他如果真看到了什么关于我不好的监控的话，他肯定会上传到这种网站上面，然后我就，我就跑去休息室翻了翻这些个网站，结果还真看见了！其实我做的事情很正常，我还盖着被子，幸好没有拍到我的lt。”

　　还好是在家里谈论这件事情，不是在火锅店，张仙影的脸已经红炸了。

　　越紧张，越好奇，他略微颤抖问，“那视频后面到底是你做了什么？”

　　“我zw。”

　　“啊？”

　　“好烦啊，你见过我的那些东西啊！不然你以为我买来干嘛用的，当筷子吗？全是那么粗的。”

　　她指她的□□弹弹假牛子。

　　张仙影记得清楚，他只是无话可说，无可奈何，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听一女孩讲这些。

　　……

　　“睡觉吧。”再讲下去，他大冬天，要燥热。

　　可事情都聊到这个份上，黄苜宿根本睡不着，灯一关，她就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动静，她幻想着是摄像机开机声，她总觉得这个房间里，除了那只羊眼睛里有摄像机，其他地方也许还有‘羊眼睛’。

　　黄苜宿忽然坐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以往这个时间她还得刷会短视频，“张仙影，仙儿！”

　　她轻声唤他，她蹑手蹑脚跑去沙发边，蹲在张仙影身边，“仙儿，你睡了没！”

　　“睡了。”张仙影说。

　　“仙儿，你听见动静没！”

　　张仙影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没有。”

　　“好像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看出来了，你确实怕。”

　　“废话，有人在我长年抱着睡觉的娃娃的眼睛里安了个摄像机，这件事无论放在任何男人女人身上都是恐怖片好吗？你以为我胆子是钢铁炼成的？”

　　张仙影困意来袭，“嗯。”

　　今夜里竟然轮到黄苜宿失眠了。

　　但她很能忍，她见他困，不忍心再吵他，就愣愣靠在沙发边坐着，因为地上凉，她又爬到床边抱来被子铺在地上，最后她抱着自己缩在沙发边。

　　张仙影说困，但也没闭眼就能眠，他察觉到背后的她，重新转过身来，盯着她火焰色的头发，伸出手想摸，又默默收回。

　　这时候，房子里咔嚓咔嚓声又出现了。

　　黄苜宿忍不住再次麻烦他，摇着他胳膊，“张仙影你别睡了，你起来陪一下我，我总觉得这个房子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在监控我。”

　　装睡的张仙影慢慢再次睁开眼睛，“谁送你的小马，谁就最可疑。”

　　黄苜宿坚定摇头，“真不是我发小绝对不是他！”

　　张仙影叹气，“滚，睡觉。”

　　“你不了解他，他决对不会干这种事。”黄苜宿把沙发搭在沙发边上，靠张仙影巨近，火焰的发丝，只要张仙影肯张嘴，就能吃上两根。

　　“嗯？除了他还有谁来过我家呢？”黄苜宿思考着，猛抬起头，对上张仙影眼睛。

　　张仙影：“绝对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但除了你和他没有男人来过我家啊。”

　　黄苜宿：“真的烦，我现在连澡都不敢洗了。”

　　张仙影后知后觉：“我洗了，不会那个网站会出现我吧。”

　　黄苜宿坏笑，“有可能哦。”

　　张仙影：“我要去住酒店。”

　　黄苜宿：“不行！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她拉着他的胳膊，头继续靠在沙发沿边，摇摆起来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张仙影笑：“那你就管好嘴巴，不要总说一些让我生气的话”

　　“好，我不说，可是我不说，可是我睡不着啊，我就是想说话。”

　　张仙影：“刷手机。”

　　“看什么呢？”黄苜宿点开了今日说法。

　　张仙影不爽：“大晚上的，能不能看点正常的东西。”

　　“我害怕啊！”

　　“你害怕还看这个！”

　　“我还想看僵尸片呢。”

　　“滚。”

　　不听劝的女人拿来高床上的枕头，还有买了一直没拆，被张仙影整理出来的地毯。她把地毯盖在脑袋上，把自己和半个张仙影包裹起来，因为毯子是有硬度的，有支撑力，所以特别像一个开放型帐篷，再加上小柜子有个带灯化妆镜，把暖黄光一调，僵尸片一放，再害怕往后一缩，就撞在张仙影的鼻子上。

　　张仙影一开始挺想骂人的，她又烦他睡觉，还撞疼他鼻子，还放音效吓人的电影。

　　但奈何僵尸片实在好看。

　　他支起半个身子，也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真是疯了，我大晚上不睡觉陪你看这种东西。”

　　“你快看你快看，红白撞煞！名场面！”

　　张仙影也害怕，他静静闭眼。

　　但黄苜宿的害怕是逼着他看。

　　她转高胳膊，抓着张仙影头发，“你看到了没！你看到了没！超绝！虽然恐怖但超级美丽！你能理解这种美感吗！”

　　张仙影反过来抓她头发，“我不太能。”

　　她头发焦焦的，像摸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娘啊娘啊娘啊娘啊娘啊！撞上了撞上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张仙影白眼翻天：“都是假的。”

　　这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开放式帐篷’挡不住两人视线，门外黑漆漆一片，再配上电影中名场面的高潮。

　　张仙影比黄苜宿声音还大，“啊！妈妈！”

　　他抱着她，准确来说是勒紧她脖子。

　　“呕，仙儿，呕，快，快放开我，我要被你杀了，呕，呕…”

　　“门开了！你快去把它关上！”

　　黄苜宿：“你怎么不去关…”

　　“这是你家！”

　　“房子送你！”

　　“我不要！”

　　“我也不要去！”

　　最后谁也没去关门，拥抱也自然散开，但温度持续了很久，这比开空调，怀里瘫着热水袋都要暖和。

　　两人挤在一块是舒服的，所以最后黄苜宿用地毯当床，她缩在沙发脚下睡觉。

　　张仙影怕她感冒，变相刺/激她回高床上，“你这样子真像狗。”

　　黄苜宿睡意突袭，昏昏沉沉：“我好想我的狗狗，如果它们在就好了，我就不怕…不过有你在也挺好，张仙影……嘻嘻……仙儿……仙气飘飘……你名字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