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儿时大圣冠》高存

13、马

　　忙碌一上午才十一点半。

　　黄苜宿无聊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看，她的网名叫nudhdndd，没有任何的意义的英文乱打，头像是穿着白纱裙，戴着墨镜倒立的alyssa，黄苜宿很喜欢这部英剧的女主，她染头发的部分原因多多少少带有模仿这位女主的意图。

　　黄苜宿的朋友圈是刷不到底的，她特别爱分享生活，深夜喝到酩酊大醉在马路边骚扰流浪小狗，清早蹲在钓鱼佬身边讨鱼喂给流浪小猫，每一顿公司食堂的饭菜拍下，每一顿给自家的狗狗准备的狗粮拍下，每天的日出，每天的日落，逛超市，逛公园，游小吃摊，探甜品店，寻古着店，射箭，玩卡丁车，插队跟大爷下象棋，摸鱼和同事下五子棋，酒吧和帅哥下大尺度飞行棋，ktv里跳社会摇，万圣节出省cos等等，她甚至倒垃圾时会跟垃圾箱合影，因为人漂亮，穿搭潮流，垃圾桶和垃圾桶四周有一点点日系地下偶像的风格。

　　一切，都在进入银行戛然而止，再快乐也都是以前的事了，退出朋友圈，她看见张仙影已通过加为好友邀请。

　　张仙影网名叫peace，头像是抽象风格的灰黑色的线条侧脸，背景图是灰暗的草原上一群低头吃草的羊，个性签名是开开心心才能拿下世界。

　　再往下翻，动态没有，屏蔽了黄苜宿。

　　无聊，黄姐刚感叹，手机就震动，收到了张仙影发来的十分有压迫感的消息。

　　peace：【什么时候下班。】

　　nudhdndd：【？】

　　【干嘛？】

　　【什么事？】

　　peace：【回来。】

　　nudhdndd：【这才上午，而且我中饭在公司吃。】

　　【我要下午下了班才能回去。】

　　pesce：【中午回来。】

　　nudhdndd：【回去干嘛？我在公司吃饭。】

　　peace：【那我吃什么。】

　　怎么，你是我的狗吗？我还要管你狗粮？我让你住在我家已经很积德了，少得寸进尺！

　　黄姐本想完完整整把以上这段话发给他，但迟疑了一会，她觉得对一个身体不适又离家出走的…弟弟来说，这话太重，于是她删了重打：【吃泡面呗，自己找，但不太可能在冰箱。】

　　黄姐家堪比菜鸟驿站，想在其中找到一碗泡面堪比挖矿。

　　peace：【……】

　　nudhdndd：【狗狗GIF】

　　peace：【中午必须回来。】

　　黄苜宿懒得理他，结果下一秒看见他的消息吓了一跳。

　　peace：【不回来你会后悔。】

　　【你被监控了。】

　　一根只有笔盖那么小的黑色零件的图片被张仙影发来。

　　nudhdndd：【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笔盖？】

　　peace：【嗯。】

　　nudhdndd：【开玩笑吧，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没买过。】

　　【难道这个就是监控摄像头？】

　　【你说话啊？？？？？】

　　【在吗！】

　　【屁斯！】

　　【ppppppppppppp！pp！】

　　隔了半个小时，张仙影发来消息。

　　peace：【别回来了。】

　　nudhdndd：【啊？】

　　一般来说，养狗狗的家庭有个监控摄像头是很正常的，且往往会非常大，还会光明磊落摆在狗窝旁边，张仙影同样也能想到这点，但黄苜宿对这东西态度陌生，他就断定了此事不简单，而她还敷衍着他，就像这破鸟驿站是别人家似的。

　　peace：【搞得像我的事一样。】

　　nudhdndd：【别气！我马上就回！】

　　哄他，也不是黄苜宿对此事的重视，她回去的主要原因是担心他真没饭吃，反正食堂有免费的打包盒，不吃白不吃，且她的黄包车在，回去相当方便。

　　一路上她都在问张仙影：【你是怎么发现的？在什么位置？】

　　【马。】

　　显示时间：11.59弹窗。

　　【的眼】

　　在床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磨砂玻璃透进来时，那独角兽的绒又油光又飘逸，因为是白色，自带柔光，光会向四周晕散，那一块就像一个圣洁的存在，张仙影的眼神总是忍不住望向那。

　　马头不是卡通头，是仿真头，但因为手艺粗糙，也没有那么真，马身的毛又卷又长，耷拉在床上就像布做的河流，一直流淌，一直流淌，有些甚至流淌在地板上，这没有阳光普照，会显得这儿的毛有些灰扑扑。

　　张仙影搞不懂女孩们为什么都喜欢在床上放娃娃，就这么一张小床，睡觉不挤得慌？

　　不过这是女孩的床，他一直盯着又算怎么一回事呢？就在他准备把眼神收起来时，他忽然觉得这只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一点也不纯净，不是普遍的棕黑色的眸子，反而透过窗户外的阳光，折射在它的眼睛上，那层薄薄的眼睛碎片变得越来越透明，一点一点散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就像黑夜里猫，狗眼发亮，但因为太微弱了，瞬间就消失掉，然后人眼只能看见永远的黄色光芒。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就转头走掉，但张仙影在韩国听过不少私生饭送给偶像的娃娃里藏有针孔摄像头的案例，公司也教过他们怎么识别针孔摄像头的方法，所以他对这类事件非常敏感。

　　接下来就是查。

　　对着马眼一顿摸，拿出手机一顿照，十分钟后他摸到了一条硬硬的线，在马的肚脐上，这个部位的马毛特别多，如果平时抱着羊睡觉的话，一般是摸着马的脊椎，肚子则会腾空，所以这根线不是硬摸很难摸到的，顺着现在找其他东西就很容易了。

　　也很暴力。

　　一地的棉絮，从床上蔓延到地板的各个角落，有些甚至粘在墙上，更轻的那些毛至今还漂浮在空中，依旧是从那面磨砂的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打在两人的脸上，把一切都光化得不太现实，黄苜宿有一瞬间以为她养的两只狗回家了，“张仙影！你有病吧！啊！”

　　她抓着他肩膀狠狠锤了两拳，“病得不轻！你比狗还狗！”

　　张仙影：“……”

　　她还想给他两脚，但被他的后退给躲掉，“你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揍你！拆家一样揍！”

　　张仙影微恼，“很痛！”

　　“痛不是应该的吗？谁让你在我家肆意妄为的！”

　　“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怎么不知……”

　　从马眼睛里掏出的微型摄像头被张仙影捏在指尖递给她，“不用谢。”

　　黄苜宿瞬间冷静下来，“这真是从它眼睛里抠出来的？不是你带来的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大网红，我我我就一银行打票的，我，我……”

　　“去死。”张仙影：“我想监控你，我还把我的作案工具摆在你面前？”

　　“那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大网红！”她又重复了一遍，以表示自己的无比震惊。

　　张仙影：“这我怎么知道？”

　　“算了，先吃饭。”震惊也能瞬间变为平淡，黄苜宿调节情绪非常自如。

　　轮到张仙影震惊了，“嗯？你不报警吗？”

　　他能这么淡然的提出报警，说明真不是他，黄苜宿松了一口气，起码身边人是正常人，她就更有胃口了，她拎高饭盒对着张仙影晃动，笑容灿烂，“有超级香的五花肉吃哦！我们公司的厨师做的五花肉一绝！我保准你在别的地方从来没有吃过，而且我保准你吃了一次就会念念不忘！以后求着我想吃还要看我的脸色！”

　　“…”张仙影嘴硬，“不可能。”

　　咕咕咕，他肚子抗议主人。

　　黄苜宿笑：“你有洁癖，你挑个干净的地方坐着吃吧，我跟着你坐。”

　　最后两人在卡桌上吃了，黄苜宿给两人打了满满的红烧肉，她大口吃饭，满嘴是油，她几乎不吃蔬菜，她还催着张仙影吃，张仙影也觉得香，但他肠胃有些脆弱，就吃一口，就怪腻歪的，所以他只吃了几口蔬菜就停下来了。

　　黄苜宿问：“不合口味还是？”

　　“嗯，油。”

　　“你太瘦了，你得多吃点，小鸡架子。”

　　“…”张仙影恨不得马上脱了衣服给她看看长年练习舞蹈的肌肉，而他所谓的消瘦，是下颌骨异于常人的超窄，和穿衣显瘦显得。

　　但又不可能真脱，张仙影只能狠狠咬一口肉，吃到了八角的苦。

　　这会，黄苜宿抬头，“peace，你今天晚上不走吧。”

　　“嗯？”

　　“你别走，继续住我家。”

　　“嗯？”

　　“我其实还是有点怕的。”

　　“看不出。”

　　黄苜宿擦了擦嘴巴，“你知道那个独角兽是谁送给我的吗？就我发小，把你下牙给打掉的那帅哥。”

　　“把帅字去了。”

　　“你纠结这个干嘛？”

　　“重说。”

　　“哈？”黄苜宿挑眉：“行，就是我不相信这件事是他做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没有什么不可能。”

　　黄苜宿激动拍桌，“真的不可能！你不了解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但里面有摄影器是事实。”

　　黄苜宿：“反正我不会报警的，你也不要管这件事。”

　　“我管？我才懒的管。”脾气一旦上来，张仙影再次甩下食物就要走，结果这一次他被黄苜宿抓住胳膊。

　　黄苜宿的表情有些奇怪，难得见她皱眉，语气还有点拖拉，“等会，你等一下，就是，你还是陪陪我吧，哪怕是白天，我现在一个人呆在这也觉得渗人。”

　　有了台阶，自然好下。

　　张仙影挑眉，“不是不要我管吗？”

　　“错了嘻嘻。”黄苜宿扯他坐下，“我只是好奇，我家会不会别的地方还有监控？他监控我做什么呢？”她下意识低头，巨大的胸部挡住了视线，不见脚背，“呀！不会是馋我身体吧！”

　　张仙影：“…”

　　正好提到了这个男人，张仙影问：“你那个打掉我牙的朋友欠我的赔偿费呢？”

　　“他还没联系你还你吗？”

　　“没，而且我打不通他电话。”张仙影亮出手机的通话记录，是在警局留下的对方的号码，“这就是你所谓的人品好？”

　　证据面前，黄苜宿有口难辩，挣扎了一会，她说，“这样吧，他欠你多少，我出一半。”

　　“行，我无所谓。”

　　“但那一半我暂时没办法还你，不然你先住我家就当房费？”

　　？？？

　　“我家保准比外面的酒店舒服！还管你三餐！”

　　“就这乱成狗窝的地方？”张仙影立刻反应，“你是发现了摄像头后一个人住害怕了吧。”

　　被说中心思黄苜宿用声音大来掩盖慌张，“我又没求着你陪我睡一个被窝！”

　　”我睡床。”

　　“没问题！”

　　至此，张仙影都心里门清，他选择住黄苜宿家貌似是女方连哄带骗，但其实是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酒店，他觉得孤独，临时租房，他不熟悉落星，怕被坑，怕麻烦，总之，他不在乎那少了一半的赔偿，他更不在乎套上手套打扫卫生，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一堆被快递填满的客厅，觉得这儿比肖青云那的客厅呆得轻松。

　　张仙影永远不知道肖青松几点回家，但他知道黄苜宿几点下班，几点回家，如果不准回家，他会锁门，管她是不是女孩，直接睡大街去，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约定好的。

　　nudhdndd：【我下班后想去小吃街买大鸡腿！还要去医生那看看狗狗！可能回家前会耽误一些时间！】

　　peace：【可以，拍照报备。】

　　nudhdndd：【这么严格！】

　　peace：【一张抵掉一百。】

　　nudhdndd：【你说的哦！可不能反悔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