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当年》盛阿

71、第二十四章（中）

　　张宗将倒在脚边，磕破了手肘的小丫鬟扶了起来。
　　院内短时间出现了静默的场面。
　　那些女人似乎才注意到有外来男子在场。
　　“啊！”
　　张宗不由捂了捂耳朵，方才觉得耳中的刺痛好了些，看着满院子的女人一惊一乍的张惶走避，半天也没能回过神来。
　　头几十年他从未觉得自己是洪水猛兽过，今天这番见识着实把他弄蒙了。
　　“这……”看着空出一圈的院子，张宗终究没能这出个所以然来。
　　韩二显然也被这些一惊一乍的女人弄愣了，呆在原地和张宗差不多一个表情，不过他毕竟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奴才，知道这事有些不妥，就想趁着众人慌乱的档扯上张宗离开此处，免的沾惹上什么是非。
　　韩二心思转的也快，这边拉了张宗，也不解释什么，只说快走。
　　张宗这个半路出家的神佛，自然是抵不上韩二这个土著对这个朝代通透，知道自家就是个半吊子，何况眼前这情况确实有些不对，所以当韩二拉他躲避的时候，很是乖觉的跟着快步离去，直到出了胡同口，方才松了口气。
　　两人站在墙边上，张宗认得是来时经过的一处，韩二也不是胡乱走的，这宅子里也容不得他们乱走。
　　韩二先是左右瞧了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张相公这事咱们掺和不得，一会早早点了布，咱们就离开。”
　　张宗觉得有理，点点头道：“都听你的。”
　　韩二又道：“小的说句话，相公也别介意，这宅门里的事，咱们是外人根本插不上手，我知道您是读书人见不得人被打，可人家也不愿咱们插手不是，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啊以后遇着这样的事躲开就是，难不成还真的跑上去仗义执言？”
　　张宗摇了摇头道：“那些女人打的忒狠了点，额头都碰出血来了，再打下去怕是要伤了残了。”
　　韩二不苟同，只道：“就是伤了残了那也是冯家的家事，哪里轮的到我们指手画脚，相公听我一句，一会早早收了货，我们也早些回去缴械了差事，这冯府的事再不可多说一句，就当从未见到。”
　　这时候讲究的家丑不外扬，若是冯家的人以为他们在外乱说，坏了冯家名声，那可就真的不了结了。
　　张宗听了韩二一通劝，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自家那些言论是站不住脚的，难不成还建立个妇女保护协会不成？
　　妻妾通与财货，宗族胜过律法，若不是谋逆叛国的大罪，些许民事都是自家关起门来决断的，更何况这冯家还是官家，更没人会为了冯家妻妾私斗来找什么麻烦，人家的妾室掐架，你个外人参合什么，伤了个奴婢丫鬟，不过是几辆银子医药钱，难不成还要把主子们拉到衙门里打上几板子？
　　张宗又是摇了摇头，心里感慨虽说不少，却也没有拿出来和韩二说道。
　　二人又在这边等两柱香时间，却久久不见人来，韩二和张宗看看天色不由着急起来，今天要是查不完货，就要在这耽搁一日，万一回去的晚了，耽误了那边大队的行程，却是不好。
　　张宗迟疑道：“要不我们去找找，想他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在这。”
　　韩二来回走了两步，他比张宗要焦急的多，这可是他第一次办差事，要是耽误了商队行程，即便是郑管事不说，他韩二以后的前程也不看好了。
　　“怎么找，这院子是冯家的内院，你我乱走乱闯可就得罪人了，到时候连累到郑管事得罪了冯家，你我罪过就大了。”
　　张宗无法“那就在这边等着不成？”
　　“他们怎么还不来……”韩二话音未断，就见那沈二管事阴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却不见先前寻他去的那个小斯。
　　沈二走到两人面前，脸上依旧没有好脸色，似乎连理都不想理二人，还没等韩二开口询问，就直接道：“二位惊扰府中女眷，老爷很是不悦，我也挨了训斥，这生意咱们也不必做了，二位回去给郑管事带句话，陈家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差冯家这点小生意，以后就算了吧。”
　　这几句话说的不阴不阳的，张宗和韩二听了都是一惊，犹以韩二为最，几乎是跳起来一般抢上前去，扯着那沈管事的袖子哀求道：“沈管事喜怒，沈管事喜怒，这不是我二人刚巧在那边吗，哪是有意冲撞，还望看在郑管事面上，容我们赔个罪。”
　　那沈管事撇了站在一边的张宗一眼，口中笑道：“哪里敢劳烦二位赔罪，六姨奶奶可是都给吓着了，我们家老爷可是最疼这位姨奶奶的，小少爷见自家的娘受了委屈，这会子还不肯吃一口东西，赔罪，你们赔的起吗？”说着弹了弹衣袖，又道：“若不是咱们府上仁德人家，看在你们家老太爷的面子上，早就将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大棍打出去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叫屈？”
　　韩二冷汗曾曾的往下下，忙从包袱里取了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心中将张宗埋怨透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带着个书生来，这些读书的人脑子都是驴踢过的，总是惹事，没个通透的。
　　可他一路上受张宗恩惠良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此时也不好呵斥张宗，只能自己上前又是赔罪又是说好话，只盼着这事有转机，否则要是这般回去，莫说是以后的前程，就是不被打断腿驱逐出府就是好的了。
　　韩二灰心丧气，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一个劲的说好话赔小心，盼着有个转机。
　　那沈管事收了银子，明显脸色好了许多，又说了几句冷淡话就放软了些姿态。
　　“也不是我要为难你们，我也受了老爷一顿呵斥，还不是被你们连累的，你们也是，怎么就不长眼惹到了六姨奶奶那里，现在说什么这生意是做不成了。”
　　韩二脸色一灰不死心的道：“沈管事是个能人，指点小的一句就受用不尽，小的要是这么回去，郑管事还不扒了小的皮……”
　　沈管事看着一脸灰败的韩二，心中道：“现在才知道怕，早先怎么不长长脑子，什么事都敢插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口中道：“老爷都发了话，咱们下面的也只能这么办，你们郑管事是个和气人，回去解释清楚，想来也不会怎么着的。”这话就纯粹是哄人了，韩二怎么会相信，郑管事为什么要做冯家这笔生意，还不是为了搭关系，现在一切都被他搞砸了，这要是回去……
　　韩二不敢再想下去，又拿了银子塞过去，足足有刚才的三倍。
　　沈管事掂了掂银子分量，又看看韩二快哭出来的脸，也有些不忍。
　　“这样吧，今天这买卖是决计做不成了，老爷正忙着六姨奶奶和大少爷那边，有话也说不上，等过几天等这事过去，我再说说看，两家几辈子的交情，总不是说断就断的。”
　　韩二听了这话才算输出口气来，陪着那沈管事又说了些两家交好，以往啥情分的话，这才出了冯府。
　　天色已晚，冷风这么一吹，背后的衫子都湿透了。
　　张宗也是心情不好，毕竟办砸了主家差事，算来这原因还要出在他身上，回去还真是难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