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当年》盛阿

67、第二十三章 （上）

　　郑管事为何突然急着要见他？莫不是张家的人追来了？张宗心中打鼓，跟在韩二身后不由慢了几拍。
　　可这船上能有多大的地，纵使爬成蜗牛也磨蹭不了多少时候，再者他又是不通水性的，跳河逃走是想也不用想。
　　“哎呦，我说你就快点吧！”韩二一回头见张宗竟然落下他许多，回身几步扯了张宗胳膊。
　　张宗将视线从飘着几根稻草的河面以及来往船只身上移开，无奈的跟着前进，心中那是百般不愿。
　　“出了何事？为何要叫我去？”话音未落就已到了船尾甲板之上，只见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搬运着货物，可谓忙乱不堪，而寻他的郑管事也正站在当间指挥着，似乎不像是张家有人找来了。
　　张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脚下的步子也真心实意了许多。
　　韩二哪里会注意这些，匆匆领了张宗近前。
　　“郑管事，张相公来了。”
　　正吩咐人造册的郑管事闻言回身，一眼就停住在张宗身上，颇是打量了一番。
　　即不是张家找来，张宗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索性大大方方的给他看了个够，反而让郑管事以为张宗形影端正，有些君子范畴。
　　又知他读书识字，加之张宗并非是陈家人，而此时又有求于他，便越加客气了几分。
　　“这位定然是张相公了，果然年少有为，令人称羡。”
　　张宗虽是知道这是客气话，还是不由抽了抽嘴角，只觉得他所说的两样离自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郑管事客气，不知叫在下来有何事？”
　　郑管事本还想寒暄几句，没想到张宗竟然是个开门见山的，微微一愣，也就借机下马的说了。
　　“一直听韩二说张相公是个能人，在下手里一批货出了些麻烦，偏偏人手都遣了出去，一时接应不上，而这边又着实紧着会记账的人用，是以想请张相公暂代一二，自然也不会让张相公做白工，事后自有资仪奉上。”
　　张宗听明白了，这是对方想暂时雇佣他记账，还是有工钱可领的，他逃出张府虽身怀巨款，可一世无忧，但总也不能这般闲散一辈子，也做过寻些活计的打算，此时郑管事相邀，正可趁机积些经验，毕竟他对这一世的活法实在是知之不多。
　　“郑管事只管差遣便是，若只是记些数，在下还是能胜任的。”
　　郑管事本还怕张宗顾着读书人的脸面拒绝了他，没想到他竟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又知晓韩二曾领着他去余老板那里盘过账，知道是个能用的，遂大喜过望。忙让韩二领着张宗上了一条乌篷小船，晃晃悠悠往南边去了。
　　只道韩二知晓去处，到了地方盘了货，自有人将货运来，张宗只需像上回一般盘点一番就行，只是这次的货略多了些，但他相信以张宗才华本事，不过是小事一桩。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船上乱成那样？”乌篷船小自然比不上大船稳当，张宗又不是个会水性的，忙在船骨上座了下来，抬头问起韩二因由。
　　“我也就说与你听，似乎是有几条船的货被河兵给扣了。”韩二小声说了。
　　张宗闻言一惊，这次陈家买卖极大，那船上又都是些丝绸砚台还有沿路收上来的精贵东西，若是被扣了，损失可不小。
　　这时韩二又说道：“咱们府上是丝绸起家的，这次被扣的船上都是上好的货，一匹拿出去都是这个数。”韩二比了两个手指头，张宗眼皮子一跳，那船上不该有三百匹？
　　“怎么就被扣了？”
　　“以前走这一段都是走的陆上，这次为着赶时间走了湖道，难免有打点不到的地方，你没瞧着船上正往下卸东西吗？那都是用来要送人的，郑管事忙着打点自然顾不上收货盘货的事，偏偏这次又新添了好几处卖家，要不人手也不会不够用。”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他们就能无缘无故的扣船扣货？那也太没有王法了吧！”
　　韩二将张宗拉近了几分，小声道：“这话也就和你说说，但凡是运货的，都是报上去一个数，运的又是一个数，否则哪有利头。”
　　原来是偷税漏税上下沆瀣一气，分赃不均——
　　张宗无话可说了，良久只道：“怕是打点银子给少了，才给扣了船。”
　　“那些官也太黑心了些。”韩二摇头叹了口气“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张宗不欲再说什么，把话题扯到了他们这次的盘货上。
　　“这次货多了些，又只有咱们两个，今晚上能不能赶回去还真是难说。”韩二皱了皱眉，又道：“因是新联上的卖家，性情如何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和郑管事有交情的，总之咱们小心些就是。”
　　说着取出临去时从郑管事那得的账册给张宗瞧。
　　“丝绸三百匹，妆花缎五十匹，细锦一百二十匹，散缎共计两百六十匹，”张宗又将手指移到一个只有两匹的布料名称下边，道：“这百花镶丝团纹锦又是什么，怎只有两匹？”
　　“听说是贡缎，值百两银子呢，我是没见过。”
　　张宗叹了口气，道：“我都怀疑这册子是不是拿错了，那些花样布料我是一个不识，点点数还成，这要看材质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韩二不以为意道：“我自小跟着大哥跑货，这些寻常缎子还是认的出来的，不认得的瞧模样也能瞧出个七八层。”
　　张宗这才发现他把韩二这个行家给忘了，想他们家是卖丝绸的，从小就见，这布料好赖自然是熟悉的，狠狠在韩二肩膀上拍了两下，笑道：“行啊，忘了这还有个大行家了，得，这回爷给你打下手。”
　　“我哪成，还不是靠着你记账。”韩二一张脸微微有些涨红。
　　张宗淡笑不语，估计那郑管事就是派他来给韩二打下手的，刚才还奇怪陈家的管事怎么这般放心把这么大的生意交到一个外人手上，原来只是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过是给自家人找了个会计数识字的帮手。
　　“来我给你看看手相。”
　　“你还会看手相？”韩二奇道。
　　“十卦九准。”张宗大言不惭。
　　“看出啥来了？”韩二不太信的伸过手去。
　　“恭喜你要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