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黄昏》橘子果

64、算了

　　因为得把乔姿曼的车开回去，所以付熠是打车来的。

　　“喏，给你。”乔姿曼把车钥匙丢给付熠，开了车门阖上眼睛直接倒后座上了。

　　付熠耸耸肩，给苏宵开了副驾驶的门。

　　这台车的转向比付熠常开的那辆SUV虚了半圈，轻得像没根的羽毛，稍一打方向就偏了寸许，刹车踏板也浅，脚劲稍用点力，整台车便猛地往前磕了一下。

　　“嘶。”

　　这一下把乔姿曼的睡意给磕了大半，她翻身不满地哼唧了声，“拜托，你能不能开稳当点，我睡着觉呢。”

　　“你这车我开不习惯。”付熠坦言。

　　乔姿曼“哦”了声，给他提了个建议，“那你想成是宵宵在后面睡觉，这样就开习惯了。”

　　“行，我努力。”

　　付熠噙笑，往苏宵那看了眼。

　　苏宵正侧靠在车玻璃上看夜景，狭长的睫毛有节奏地律动，时不时地咬一下唇角。

　　这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红灯闪烁。

　　付熠单手撑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滑动中控屏，在歌单里挑了首苏宵会喜欢的轻音乐，点了播放。

　　……

　　车子到小区的时候，乔姿曼人还没醒。

　　那会儿她已经喝得烂醉，付熠好不容易才把人从车里拖出来，可她像被酒精给泡了两天三夜，一身的酒味，浑身都软的。

　　偏不巧物业贴了告示今天电梯维修，只能爬楼梯了。

　　瞧着她这一步一晃悠的状态，付熠担心她上个楼梯走到半路再摔下来，干脆就把人给背上去了。

　　所幸她住的楼层不高，否则付熠腰得折在这过夜。

　　……

　　下楼的功夫，付熠摸出烟盒衔了只香烟。

　　本打算在楼栋口把这支烟解决完再上车，结果付熠刚推开单元门就看见苏宵不知何时已下了车，就那样立在风里和他对视。

　　付熠掐了燃至半截的烟，走过去。

　　苏宵似乎已经浸在寒风许久，裸露的耳廓被风刮得发烫，泛出一层通透的红，身影单薄，在路灯的光晕里只剩模糊的轮廓。

　　“冷不冷？”付熠调侃道，“早知道你在这等我就走快点了。”

　　苏宵沉默地眨了眨眼，目光绕过付熠往楼道里看了眼，眉心短暂地蹙了一瞬，然后转身，也不管付熠，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她喝了酒思维就会比平常迟钝点，脑袋懵，看着也呆呆的。

　　付熠插着兜笑两声，觉得她这迷糊劲挺好，挺可爱的。

　　……

　　十分钟后，抵达小区楼下。

　　付熠没把车开进去，临时在路边找了个空位停下，但还是陪着苏宵进了大门，一直送她到电梯口。

　　全程苏宵都没说一句话，唇瓣抿成一条安静的弧线，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滑开，她才倏地开口问付熠，“你能不能背我上去？”

　　苏宵家住的是十七楼的高层，这要背上去，估计走到一半他就吊着半口气了。

　　诉求是不合理的，但有诉求的人是苏宵，那就变得合理了。

　　付熠没拒绝，但还是问了句，“怎么了吗？”

　　“你都把她背上去了，为什么不能背我？”苏宵反问，语气颇有点委屈的意思，是小孩子受气的那种委屈。

　　付熠反应了一会才把这个“她”跟乔姿曼扯上联系。

　　“你跟她比什么？”付熠好笑地问。

　　“为什么不能比？”苏宵咬着唇，眼梢漫上愠色。

　　这股气来得毫无缘由。

　　其实付熠跟她认识这么久，是能通过苏宵的眼睛判断她喝了几杯酒的，这种程度不到耍酒疯的地步。

　　付熠的不搭腔让苏宵蹙起眉头，气又上了一个度。

　　她蓦地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窗外无尽的夜色推着流风在两人中间肆意穿梭，付熠低眉看着她漂亮的瞳仁，苏宵却紧紧盯着他滚动的喉结。

　　在付熠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喝醉酒时，她却猝然抬起眼睛，问他，“要不要试试，接吻？”

　　这特么让付熠血液差点倒流的问题，她居然是一本正经问出口的。
　　还特么是在她喝醉酒的情况下。

　　付熠俯腰缓了好一会才把气捋顺，勉强让自己能呼吸。

　　“你是不是觉得我天生吃斋？”付熠简直被她磨得没脾气了，“还是认为君子人设装久了自控力就特强？”

　　苏宵抿抿唇，一副没听懂的呆愣样。

　　付熠提口气。

　　她喝了酒不代表付熠就是醉的，两人总是有一个是要清醒的，付熠自觉往后推了一步，隔开两人的安全距离。

　　这回苏宵看懂了。
　　第二次的拒绝。

　　“你说你喜欢的人不是于姿，”苏宵吸了吸鼻子，眼睛里的水被风吹干没了光泽，“那么是白宜夏吗？”

　　付熠很明显僵在那，脊背绷得笔直。

　　“你喜欢白宜夏是吗？”

　　“我是谁？”

　　尽管在付熠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料想到会听到怎样的回答，但在苏宵念出“尘暮”名字的那一瞬间，付熠还是觉得心口像被铁钉碾过一般绞痛。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他，明明是他，为什么她心心念念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阿宵。”

　　付熠慢慢屈膝，将视线和苏宵的目光平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恳切地央求道，“不要把我只是放在好朋友的位置，可以吗？”

　　这三个字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将两人的关系限制在分界线的两端。

　　因为害怕失去对方，所以要恪守不成文的规定。

　　可是你知道吗。

　　算了。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

　　翌日。

　　苏宵酒没喝多少，但的确是醉了，记忆出现了断片，关于昨晚从剧组离开以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要不是今早醒的时候苏女士说是付熠把她送回来的，苏宵差点忘记昨晚把他也喊去了。

　　觉得大晚上折腾他挺不道德，正好今天除了改改稿子和写点随笔练练手之外也没其他工作，苏宵就打算约他出来吃顿饭。

　　往常付熠都是秒回，这次消息发过去等了一会也没音讯，白天他一般不忙，苏宵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手机却关机了。

　　付熠以前说过，因为怕苏宵有什么急事找他，所以手机一直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状态。

　　看她回房间换了衣服要出门的架势，苏女士问，“不再睡会儿了？”

　　苏宵说她要去付熠店里一趟。

　　“他不在那，在家躺着呢，”苏女士说，“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看他状态有点不对。”

　　“身体不舒服吗？”苏宵问。

　　“说是这两天工作有点累，”苏女士走到玄关，拿钥匙走前又嘱咐她一句，“你今天就别去找小熠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

　　付熠状态不对这事不止苏女士有所察觉，付辛玥也看出来了。

　　所以得知她哥要在家休整这天，付辛玥赶在早自习前给班主任发短信请了一天假，打算在这陪他。

　　奶奶去年生病走了，留给他俩的房子太大，只有她哥一个人在的话，就太冷清了。

　　“今天学校模考是吧，”付熠警告她，“就算考倒数你也得去走个过场。”

　　付辛玥充耳不闻，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皱了鼻子。

　　味到现在还没消下去，凌晨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虽然付熠从没往家领过女朋友，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付辛玥问，“你是不是失恋了哥？”

　　“你一小孩脑子成天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付熠好笑地反问，“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

　　“牵手，接吻，做i。”付辛玥答得简洁直白。

　　付熠眼神瞬间冷下来，“你那小同桌要敢跟你做这些，我不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没谈，是我单方面暗恋，”付辛玥没什么情绪地说，“而且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

　　这小孩为这男的跟付熠吵了那么多架，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付熠问她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只是这样？”

　　“如果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难道你还会喜欢她？”付辛玥说，“那不是找虐么。”

　　付熠不吭声了。

　　“所以你是不是失恋了哥？”

　　“你能不能快点去上去学？”

　　——

　　因为跟尘暮约了今天去拿超声心电图的检查报告，所以上午苏女士只简单在烘焙店做了几个碱水包，便去了医院。

　　本来得知尘暮今天有手术要做，苏女士提前跟他打了声招呼说不打扰他，让他忙自己的事，结果去办公室拿报告的时候还是看见他坐在那等她。

　　本想着不麻烦他送才说要自己来拿的，苏女士歉疚地笑笑，“耽误你时间了小尘医生。”

　　尘暮说没有，刚好下手术，又问，“苏宵没陪您来吗？”

　　“没让她来，这孩子昨晚出去玩的太晚了，小熠送她回家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苏女士说，“我看她今早黑眼圈太重，就让她在家多补会觉自己来拿了。”

　　12点么。
　　原来从剧组到她家，开车要这么长时间。

　　“阿姨，以后这种小事您不用亲自跑一趟，”尘暮说，“我给您送去就是。”

　　“你那么忙这多不好意思。”苏女士推脱。

　　“没关系，当然，”尘暮话锋一转，眸色变得戏谑，“如果苏宵不方便，您也可以喊她男朋友来，他应该有空。”

　　毕竟是随叫随到。

　　“男朋友？”苏女士明显很意外，“你是说宵宵吗？”

　　“宵宵到现在还没交过男朋友呢。”

　　尘暮也很意外，“付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