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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囚阵除害五邪陨,魔头重生成乞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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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灾害众多,邪祟能通人性,常巧言吝啬诱杀无辜百姓。世人惧怕邪祟,却更惧怕江湖上流传的五邪。
五邪概指五位无恶不作,品性卑劣的仙家叛徒。
传言说,他们个个人高马大,面目狰狞,夜间出行常使孩童哭啼不已。实乃恶鬼转世附着在凡人躯体之上。
而在五邪中,有一位法力最高强,也最是丑陋无比的魔头。
他昔日曾是云锦派给予厚望的天才,却不想竟在修炼中走火入魔,叛出门派,与其他修真界的异类邪修鬼混在一起。
误入歧途,再难回头。
云锦派众仙长为天才入魔悲痛不已,念他曾结有善果,邀请她与其他五邪魔头前来共赴仙家峰会。
仙长们仁善,一心想要感召魔头,让他们能迷途知返,重回正道。却不想魔头们早已无药可救。
五邪大闹峰会,将众仙长打伤,欲破坏囚祟阵后逃之夭夭。
可魔头们不知囚阵集百家仙门精魄于一体,一旦遭到外界强行破坏后,就会自爆炸毁。
***
“轰隆一!”
一声巨响后,满天灰烟,厚厚的尘埃盖下,掩住七零八落的残肢与喷溅出的血色。
空气中的尘絮,在晨曦微光中跃动,似有生命力的一呼一吸,于是就跳进了死不瞑目之人灰白的眼眶里。
他们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越过已成废墟的城巷与长街,余留一个巨大坑洞之处。
许久之后,烟雾散尽,有一人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不顾满脸血迹与灰尘,毅然地跳进坑里。
百门仙长一齐攻上阵台,坑中哪还有什么五邪的躯体,只剩些断臂残肢,不知其主。
那人垂眸看着那些断臂残肢在自己手中化成细屑骨粉散落进空气中,他跪向门派仙长,三声磕响,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形隐入晨雾。
【南陵县本月初七子时,从东南方有声来,似惊雷乍起,至初八亥时复具声,云锦山屋舍坍塌,倾房万计,毙人三千余,多为云锦派门人。】
【坑中不见五邪,只余残肢断臂,此后十余年,再不见五邪,推其已陨。】
【大周三十年,五邪陨落,剑宗少主谢绥拜别宗门仙长,苦行积缘修性,再不回宗。】
------《大周实录·熹宗实录》
光阴如矢,转瞬沧桑百祀。岁月更迭轮转,世间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疫病灾害频发,邪祟四起,为祸世间,食物链间更替频繁,生物进化趋向百姓最为不利的一端。
在面临生存危机的关头,云锦派仙长以囚祟阵镇压邪魔,又举行了一场万法宗坛,授箓传度受天地感召,汇聚灵气于一方,造福世间。
***
南陵县最热闹的醉仙楼里,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满堂酒客顿时安静下来。
“上回说到,那五邪之首的魔头阮玄同,本是云锦派百年难遇的天才修士...…”
说书人捋着花白胡须,声音抑扬顿挫,“却在修炼时走火入魔,一夜之间屠尽同门三十六人,叛出师门...…”
角落里,身着华服的男人手指微微一颤,杯中酒液荡出几滴,落在木桌上砸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他放下杯盏,左手无意识地摩挲起拇指上的紫玉暗纹板指。
"...那魔头身高八尺,青面獠牙,最爱生啖孩童心肝..."
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引得听众阵阵惊呼。
男人平开扇遮住脸,扇面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放下一枚铜钱正要起身,忽而听见邻桌有人低声私语。
“听说最近南陵又出怪事了...”
男人身形一顿,动作放缓凑耳听着。
“城东李员外家的小姐,前日被人发现死在闺房里,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脸上还带着笑...…”
说话的人讲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衙门的人说,那小姐的尸体只留了层皮,像是被吸干了五脏六腑,整个人都瘪进去,可怖至极…...”
“害,外头的人都说,这是那魔头阮玄同干的好事。”
“可那魔头不是早就死了吗?哪有死人复活的事儿。”
“那可不是别人,他阮玄同原本可是修道的天才仙人,谁知道她着了魔后会不会修成了什么别的妖法.…..”
华服男人眼神一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酒楼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快步走出酒楼,融入熙攘的街市。
余下人里有认出华服男人的身份,惊呼出声。
“方才那人是国师!”
有听书品茶者闻言有了意见,跳出来反驳道。
“你莫要拿我们作乐,以国师大人那种身份,怎会需要来到醉仙阁寻欢,那种大人物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保准他一声令下,什么倾城绝色都能给他洗干净送上床。”
被驳了面的人倒也不恼,反倒暗暗怀疑起自己。
莫不是他真的看错了?
但那紫玉镌刻暗纹的板指除了传闻中的国师,还能出现在其他人手上?
众人口中议论着的国师大人手握摇扇,行至街巷。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已是华灯初上之时。
每每入夜,街来巷往都挤满来寻热闹的人,吆喝卖糖人的小贩、店前揽客的伙计、明月阁楼上,倌人香肩半露倚靠在窗台......
南陵县集的夜市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热闹。
盏盏华灯照亮街道,但也少不了有小巷依旧笼罩在夜色里。
西南有条巷口正对着南陵最有人气的“怡香阁”,里面就是乞丐窝,被南陵人称为花子街。
拐进巷子两三步,就能望见大群埋汰邋遢,蓬头垢面的乞儿。
乞儿们平时白日无人,天光亮就找地儿窝着睡,饿醒了就偷摸争抢填了肚子,自是又活过一天。
近来又到了演春日,南陵街坊搭台请戏班演出,各行商贾凡途经南陵的,都会来凑凑这热闹。
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演春,难得的喜乐事,彩楼鼓吹奏乐唱曲,官民同乐,就连花子姐的乞儿们也能听上两句。
“怪不得那些官人说,听这小曲让人那个啥….欲…欲啥来着……?”
“□□!”
“对对对,□□,好呀,不愧是玉山子,咱们这儿唯一识字了的叫花子,真是厉害。”
听着远处戏台传来的曲声,年纪稍长些的乞儿发出感慨。
被唤作玉山子的乞儿不语,与他并排蹲着,双眼也是直愣愣地盯着光亮处。
赤色灯笼高挂起,流苏随风摇曳,满街繁华景,叫人心生向往。
在稀稀疏疏的声响与咿咿呀呀的曲声中,阮玄同缓缓睁开了眼,在夜色中,那双眼睛里含着化不开的滟色,浓厚且勾人。
他坐起身,好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我不是应该被炸死了吗?
那什么劳子的困祟阵当真邪门,竟然让他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爆炸时的景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阮玄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感到些许的不对劲。
他伸出手,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他张开的手。
小小的,黑乎乎又瘦巴巴的。
那分明是个稚童的手。
阮玄同没管脏兮兮的手,径直摸上了这副身体的脸颊,一番测量后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一副约莫8、9岁的孩童的身体。
难道这就是佛教十二因缘所提的重生?
阮玄同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旁边两个乞儿的注意。
“还以为这脏兮兮的叫花子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算他命大,看他在这儿都躺了两天了……”
年纪稍大些的乞儿扭过头和玉山子咬着耳朵,虽是私语,却一点没压低声音。
阮玄同被他们这番话语噎住,循着乞儿有些嫌弃的眼神,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
吁,好生入味,难怪连叫花子都嫌,准是个腌臜小子。
破布层层叠叠盖住,依旧掩盖不住难闻的馊味。
阮玄同被这直冲天灵盖过味道给惊住,还没等他找到个处理的法子,就看见刚刚还蹲在巷口墙角的乞儿们,突然全部一窝蜂冲到长街上。
“孩儿们快快来,官人们来了,跪下响头磕大声点铜板就少不了!”
“今天一遭,三两天都不用挨饿了……”
花子巷涌出一堆叫花子,来往众人倒也没多见怪,都梗着脖子看热闹。
车轱辘碾过石砖道,蓬头盖脸的乞丐们听到响声就都竞相跑来拦车。
一个磕头,一个跪拜。
驾驶的马夫也嫌弃的不得了,应着自家主子的要求,随意地丢下两个铜板。
那群乞丐们就像得了腥的脏猫,张牙舞爪地抢夺着。
阮玄同也被这汹涌的乞儿流带去街上,在一群本就面色枯黄,身形消瘦的乞儿里,她却依旧看着格外瘦弱。
独独站在长街路间,看着小店张灯结彩,戏子粉目黛绿,好一派活灵灵的景象。
这对于阮玄同而言,像是昨日记忆,却又有些恍若隔世。
相伴的友人已然不知去向,即使眼前重现了美轮美奂的人间烟火气,看起来仍像是不真实的泡沫幻影。
忽的,一个铜板滚落到他破烂不堪的草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