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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海无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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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卧房,这次却不止火云仙翁与章无技两个。第三人便是海水,火云仙翁命人将她抬到床上。
“你可有试过刺青?”火云仙翁从一个小匣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置于烛火之上舔了舔。
“我不要!”章无技恢复了一丝气力,能勉强撑着坐在桌旁。
“不是你,是她。”火云仙翁走到床边,蓦地揭开覆于海水身上的棉被。
乌黑的发丝下,是女人雪洁白的裸背,从背脊到腰线,如漫长曲折的雪原,凄冷却又耀眼。
“她?你是要我替她刺青?不不不,我从未干过那个。”章无技浑身寒凉。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碰她。而你,现在我最喜欢的女子,替我完成这幅作品最合适不过。”火云仙翁用袖边抚弄着海水的裸背,啧啧道,“来来来,看这一片肌肤多好,你替我把半部《赤帝遗书》刺上去,如果整幅背还不够,那么再往下边去……总之刺在她看不到,别人却能一眼瞧见的地方……”
“什么?《赤帝遗书》是你们炎帝宫的秘笈,被我看到不好吧。”章无技反应够快,立马想到托辞。
“只是半部而已,你早晚要看的,本宫主中意你,要和你同修神功。至于这个海水,她竟然窃取神功与外人同修。那好啊,我成全她,我就叫这神功嵌到她肉里。”火云仙翁阴笑道。
章无技不敢朝前走,她的腿已软弱无力。这个变态的男人,在对待女人方面,甚至比孟惊鸿还要阴险毒辣。
火云仙翁近在咫尺,他温柔地招着手,念咒般说:“来来来,我教你刺。等这幅作品完成之后,我们就去取万载灵琀。”
最后,章无技让火云仙翁手把手地,一字一句,将诅咒在冰冷的□□之上刻划得血泪横飞……
张百万不知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要受这般莫名其妙的苦难。他缩在中堂的一角,呆呆望着两个疯狂拆招的男人。噼噼啪啪——哐当!梨花木架子应声倒地,上头那些红的翠的、金的铜的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张百万心欲哭无泪,架子上任何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坏了一点都似割他心头肉那般疼痛,若是下人擦洗出了错,非打即骂。可此时,他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那俩相杀的男人却没有一丝愧疚,斗得酣畅淋漓。
“你说,她究竟去了哪里?”终于,郑有涯以臂力压制住展青阳,将其逼到墙角。
“我……跑不过她……我怎么知道她会去哪里?”展青阳腿下一扫,借个空挡逃出困境。
郑有涯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恨透这个展青阳!不是埋怨他保护不了章无技,却是为章无技会信任这个靠不住的家伙而气愤。
展青阳再次被钳制的那一刻,忍不住怒吼:“郑有涯你疯了!与其在这里逼我,还不如想想去哪里找章无技!说不定……说不定她追到线索,暂时没有回来。”
这小子丢了人还这般青口白舌地推脱,郑有涯忍不住将其狠狠摔向墙壁。也罢也罢,就算杀了他又怎样?那不相干的男子凭什么要像你一样紧张你的女人?郑有涯忽而失了力气,散沙似的跌坐下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一群奇奇怪怪的红衣人!”一名小厮在门外急吼吼地喊道。
什么?折腾了半夜还不够,这天才刚亮,又有人来寻事!张百万几欲昏倒。
“哈哈哈哈,张老爷,我们多年未见了。”尚不见人影,已有爽朗的笑声传到。
众人目光的集聚向门外,两排红衣人夹道护拥之下,一名银发飘逸的男子徐徐走来。
摇摇曳曳的红,张百万有些恍惚。啊,这不是十多年前驾临太平镇的“朱衣大仙”么?他刚要伏地拜倒,又想起来几位江湖侠士曾分析过,这“朱衣大仙”极有可能是一个叫“炎帝宫”的门派的带头骗子,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
此时,郑有涯与展青阳也已开始怀疑,那银发红衣的男子,即是炎帝宫的宫主,火云仙翁。
只有火云仙翁还自认为可以瞒天过海,他进了中堂,扫视一周,虽略觉郑有涯与展青阳二人气度与众不同,却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只是张府里略有些身份的护院仆从。只听他朗声道:“张老爷,自上次化解灾星之后,贵府可是诸事安泰吧。”
张百万一时摸不着头绪,只得应声道:“都很好,多蒙大仙赐福。”
闻言,郑有涯暗忖,难不成万事凑巧,这炎帝宫宫主只是来敛财而已?
展青阳念头复杂许多,这与海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炎帝宫,怎么突然堂而皇之找上门来了?
“张老爷可还记得被本座带走的两颗灾星?”火云仙翁忽作为难状,“实不相瞒,当年本座将灾星带走,损耗真元化解它们,只是暂时压制而已。如今灾星又逢机缘复萌,竟在别处危害苍生。张老爷,你已享用十几年的福祉,如今也该有报还了。”
张百万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问:“如何报还?”
火云仙翁叹道:“我与那俩孽畜斗战数月,耗损真气无数,终于用天尊金印将它俩压住。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法,想要彻底洗净它俩身上的灾孽,唯有借用老爷府上的神器——万载灵琀。事到如今,本座不得向老爷开口了。”
“这这这……”又有人来强取万载灵琀!张百万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躲到郑有涯身后。
郑有涯未及开口,火云仙翁先发制人。
“来人,将那俩灾星抬上来。”
候在门外的李棠连忙引着下属进来。四名红衣壮汉抬上来一只竹笼子。
“啊,妖怪!”张百万吓得脸色发白。
笼子里,一个神色癫狂的麻衣男子四下耸动。他身边静静俯卧着一个人,优美的背脊让人猜测她是个女子,麻布没有遮到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爬满红纹,不知是字还是花饰,艳丽得几乎狰狞。
“张老爷,你忍心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它们危害其他无辜之人吗?”火云仙翁继续煽动。
展青阳开始眩晕,他似乎认得那两个“灾星”,那躁动不止的男子已面目扭曲,不确定是不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风无眠,但那女子,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海水!那背影,那姿态,还有那已失了本来面目的肌肤,他每分每寸都刻骨铭心。
怎么回事?不管她是爱人还是敌人,明明已经入土为安,为何还要触目惊心地再现于他面前?
“海水!”展青阳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种种疑问,箭步冲向笼子。
所有人皆被展青阳的举动震惊,一时间忘了行动。
唯独李棠尚有警觉,亦箭步冲向展青阳这边。
李棠竟忘了拔剑,可展青阳的手擦过腰际,似乎摸出了暗器。危急关头,火云仙翁未肯屈尊替属下出手,只喊道:“李棠拔剑!”
李棠似没听到,只顾向前冲。
展青阳倏然撒手一镖,却意外地发现李棠的目标并非自己。
李棠来不及躲避,喉头深中一镖。她似乎来不及还手,也没工夫愤怒,哪怕一个趔趄之后,也是更加奋勇地与展青阳擦肩而过。
她的目标竟然是——郑有涯?!郑有涯比众人更加讶异,以至于毫无防备地让这个陌生的黑俏女子撞入自己怀里。
“有涯,我在外头就看见你了,我不敢喊你,怕曝露身份了没法再脱身接近你。现在好了……”李棠死死抱住郑有涯,颤声道,“我好不容易抓着一个机会跑向你,幸好那老妖怪没有拦住我。”
“你……”郑有涯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颤抖着手在李棠面上摸索,接着缓缓揭下一张假面皮,“无技!真是你?!”
“是啊,你看我多聪明,他们谁也不知道,就连那妖怪老头子也不知道,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冒充成他们的人。真的那个女人,只怕还晕在梦乡里呢……”章无技浑然不觉自己的颈脖已血染一片,她只感到安心,死都无惧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