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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爱情 ...

  •   玄矶捏着绢帕,扪了扪鬓角的汗,刚迈上两阶,忽又顿住止步,嘴里喃喃:“哎,我对阿甄实在是好,陪她演久了,险些开罪二公子!”

      “有吗?”身后跟随的白楚夫貌似在回味什么趣事,莫名笑了一下。

      午间通廊甚是安静,那脆生生的嗤声便显得十分刺耳。

      玄矶猛地回首,居高临下地瞪他:“你方才是故意的?”

      白楚夫眨巴着略无辜的眼睛,反问:“我又怎么了?”

      “你怎么?哼,好大的本领,我看你侍酒的时候,就差没把袒露的胸脯儿直接贴到阿甄脸上去了!”玄矶仍有些心有余悸,“没瞧见袁公子的脸色么?都泛铁青了!那眼神,他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的!”

      “哪有,不至于不至于,稍微挨得近些罢了,他什么脸色我没看清,哄得甄娘子高兴就行。这正是鄙人历来的待客之法。”白楚夫微扬起清削的脸庞,挂着平和的笑,补充道,“啊,待漂亮的女客。”

      “呸!”玄矶也被他逗笑了,懒得再斥责,折身上楼,“你就作死吧,谁面前也敢卖弄那点颜色,可别哪日漳河里漂起你白楚夫的尸首,毁了老娘的景!”

      饭饱喝足,那两位贵客已被请至雅间午歇。

      半拢轻晃的红销帐,一只白腻似玉的手原本正紧紧攥着,少顷,却被另一只筋络胀起的麦色大手抓了回去,最后落在男人结实的肩颈。

      他们相拥深吻,像榫头凿进了卯眼,几乎严丝合缝。

      面对连续不断的如狂风骤雨般的猛攻,季蘅很快就累得败下阵来,实在透不过气了,她撇过脸,无力推了推:“不要了。”

      对方却不依不饶,带着股怒火欲要继续啃啮。

      季蘅知他醋意正盛,算是扯平昨夜帕子的误会,可现下确确实实被弄疼了,才强硬语气:“袁显奕!”

      袁熙终于停下那略带粗野的动作,板滞了足有半晌,稍作喘息后,缓缓睁眼:“我还没消气。”

      季蘅愈发哭笑不得,伸手捏住他的耳朵:“为什么?”

      “明知故问。”

      “那么,你准备继续生我的闷气?”

      “没,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怕我忍不住把那小子……”袁熙暗了眸光,恶狠狠咬字,“教训一顿。”

      季蘅的手滑到他的脸颊,蹭了蹭:“你们平常不都喊些妙姬丽人侍宴吗,今日换个俊俏的郎君,怎么还急眼了?”

      “俊俏?”袁熙面色骤变,“哪里俊俏了,瘦弱得像条白鼠干,若上了战场,我只消一枪就能把他挑下马刺死!再说,我从来不爱使唤生人斟酒,昨夜都赖伯兄、尚弟,非要多灌我酒。”

      季蘅轻笑,软了身子,偎在袁熙怀里,干脆将话题引走:“你们兄弟三人昨夜聊得如何?可别告诉我,你宿醉之后全然忘干净了。”

      袁熙摇摇头,喝醉之前他们是各怀心思,却又盘根错节,藏一半漏一半地达成了共识,然后才开怀畅饮。

      “自古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只要父帅认定的嗣子,无论是谁,我兄弟三人皆无异议,尽当竭力辅佐。”

      闻此,季蘅不由打趣:“这样说,三分河北,你也可能有其一?”

      袁熙下意识遮住了她的嘴巴:“这种话切莫乱玩笑,再叫有心人听去,误以为我贪天之功,别有所图。”

      现实很残忍,此人没主见,更没能力,将来呢,连自己帐下的部曲也管不住,建安十年,被叛卖驱逐出幽州;当然,剩下那哥俩也没好到哪里去,外敌未退,就顾着互相残杀……

      想到这些,季蘅略恼,干脆用力咬了一口。

      那是布满老茧的大手,长年舞刀弄枪的袁熙自然不会觉得疼痛,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瞧你,脸还皱了,既然想磨牙,我任你咬好了。”

      季蘅佯作没听懂,即便情到最浓时,她也只当被伺候的那一个:“不要,我困了,你自己想法子泻火吧。”

      “那便随意揉揉……”

      不知何时刮起了呼啸尖利的西北风,像粗壮的虎尾,一鞭又一鞭,不断抽向窗棂。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睡觉,做个舒舒服服的酣梦。

      大概申时末尾,丹沛走进一间小小的暖阁,摇醒了细宝,并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茶。

      “我家娘子呢?”那人迷迷糊糊问。

      “早和袁二公子出去了,还特意吩咐,不必叫你起身,让你先好睡一场。”丹沛笑说,“可谁知某人竟一觉不醒,他们走后,这都过一个时辰了,还能听见呼噜声呢,我便自作主张了。”

      细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咕哝着:“冬日里总是缺觉,怎么睡也不够。”

      “该你命好,累了就闭眼,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却不能了,这不,还要帮你辛苦找人呢。”丹沛从袖口抽出一条帕子,扔过去。

      “找到了?”细宝顿时清醒不少,“好姐姐,这么快?”

      “嗯,是从前桑竺阁服侍宁姬的夔儿,她人就在外面候着。”

      不算拷问,也多亏丹沛相助,只用几句话便叫夔儿知无不言。

      原来她的绣帕借给了袁尚身边的扈从槐安,那人相貌清秀,生有几分姿色,昨晚又主动找自己攀谈,还以为少男怀.春示好呢,心里也有些欢喜,便答应了,却没成想帕子只隔一日就兜兜转转飘回自己面前……

      等到夜里回了景明院,趁郎主沐浴的当口儿,细宝将此事如实禀知娘子。

      “果然是袁尚。”季蘅倒不意外得此论断,沾取白芷膏的指腹轻柔抚摩着颧颊,“他可算无聊到这种地步了。”

      “哼,谁知三公子究竟怎么想的,自个儿院里已然闹哄哄,便来妨害您与郎主,当真是眼馋了,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细宝压着声音,忿忿骂了几句,不忘递去一碗祛寒安神的桂圆红枣汤,“这事,要不要告诉郎主呢?若是您亲自说,又恐落下个挑唆兄弟争斗的坏名,他万一有所嫌隙……”

      季蘅虽也厌烦,这两年却逃不脱与那厮打交道,正琢磨着待会儿如何讲给袁熙听,才能让他对自己的胞弟稍微防备些;但若只是单方面的防备,无异于隔靴搔痒。

      思绪像肆意蔓延的钩藤条,她惝恍地搅了搅汤匙,脑子似乎还混沌着,忽而脱口道:“那夔儿生得好看吗?”

      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悔得想连打自己嘴巴——怎么会冒出这种无聊的问题,当真是莫名其妙!

      细宝亦愣了愣,回答:“就襄玉坊的寻常丫鬟模样。娘子您息怒,此事与夔儿无关,全赖槐安和三公子捣乱。”

      “她确实无辜,我随口胡乱问问,并非怪罪的意思。”

      季蘅既心虚又惭愧,急急忙忙喝完汤,脸颊变得灼热,虽然那种异样的感觉只闪过短短一瞬,但还是被臊红了,意识到不妙。

      好在室内灯烛昏黄明灭,叫人看不真切。

      “没事了,你下去歇息吧。”

      她眸色黯沮,倚着高枕躺下,食指无意勾起一缕发,盘绕着烦恼丝,轻轻舒了口气。

      该死,该死,差点儿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了。

      袁熙进寝幄时,季蘅刚合上眼,昏昏欲睡,他利索褪了单衫,赤膊覆压过去,像团滚烫的火焰。

      季蘅被那炽热的气息吹开了惺忪双瞳,下意识抱住对方的颈,还没等回过神,紧接着就是一阵波涛汹涌的吮.吻。

      她微昂着脸,不断迎合。

      “阿熙……”

      长睫颤袅,五味杂陈的泪润湿了外眦,触入眼帘的是那鲜红的帐顶,恍惚之间,仿佛水面倒映的晚霞,被撞得波光粼粼。

      而她那颗心,早被他用身躯的温度烫出个窟窿,一并坠进深深的湖底。

      “在,弥儿,我在。”

      男人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加重了力度,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我好像……”季蘅喘.息连连,“我应当会想你的。”

      话说得不明不白,只当她已经快活到如痴如醉的地步了,袁熙笑了笑,十分满足:“好,你要一辈子都想着我。”

      大雪飘了整夜,浩浩荡荡,铺天盖地,才傍亮儿,琉璃窗外已是白灿灿一片。

      季蘅今日醒得甚早,大概辰时,袁熙正躬着背,坐在榻边绑袜带。

      毕竟习武从军多年,他的身材很好,猿背蜂腰,魁梧健硕,这会儿还光着上半身,隐约可见肩膀有两道细长的淡疤。

      本想伸手抚摸,季蘅最后却只安静地眨了眨眼,回味着昨夜带了点酸涩的绵甜,那似乎是种亢奋,患得患失,不计后果,且占有欲强烈的感情。

      “你醒了?”袁熙侧过身,披上短衣,注意到已醒觉的季蘅,于是凑近些,温柔摩挲着她的脸颊,轻笑道,“还早,再多睡会儿吧。”

      季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揽住他的手臂,感受无尽温存:“今日初几啊?”

      “腊八。”

      “难怪忽然就醒了,原是过节了。”她支起脑袋,想着想着,嘴角的笑渐渐隐逝,“年关什么都好,就是讨厌的应酬太多。”

      “有母亲、大嫂操持,不劳你多费心思。”

      “仅远远瞧见讨厌的人,就足够令我烦闷整日了。”

      闻此,袁熙双眼一眯:“阿尚么?他最近可没闹出幺蛾子,十分得体。”

      季蘅冷哼了声,继而谈起绣帕之事,她没提夔儿的名字,只囫囵说是襄玉坊伺候的女使,将怒火全放在槐安与其主袁尚身上。

      “事情就是这么个前因后果,我又不敢审问三弟的扈从,他别有用心也好,助纣为虐也罢,便到此为止吧。”

      话里的意思怎么像疑信参半,要各打五十大板了,袁熙哪肯,势必证明自己的清白,忙道:“不,我来处置,定要揪出那个混帐!否则大年初二哪还有脸陪你归宁……”

      季蘅笑了笑,故意问:“你是不是漏了什么要紧日子?”

      再过七天,就是她的生辰了。

      这可是袁熙铭记于心的大日子,岂能忘记,他有些调皮地反问:“老话讲,腊八过后就是年,不知道弥儿何所指,还望明示?”

      瞧他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季蘅便怪气道:“不记得才最好,那日我一人回家更自在,中午陪母亲用膳,晚上去襄玉坊消遣,指不定还能碰上你。”

      “别,去什么襄玉坊,我早预备了!”袁熙果然急了,再不掩饰,“你生辰那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只你我两人。”

      “去哪儿?”

      “……先保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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