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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书简 ...
宴罢人散,日头早已西斜。
季蘅颇为遗憾,好辰光就这么囫囵浪费掉了,便又去逛了逛倚蕤园,观鱼喂鹤,路过厚德簃时,不忘凑手挑走几卷书。
她与绫戈一人抱一捆,迎逢晚霞,笑言着回景明院。
“今日在菊宴上,没瞧见瑞之,大抵因为她家里的事。不过,未必就是遭难,我倒觉得塞翁失马……”
“失什么马啊,人家失的是亲伯父。”绫戈夷然挖苦。
“你嘀咕什么呢?”
“哎,奴婢说啊,现下虽然还悟不太明白,可您金口都认为是福了,那耿娘子必然有福。”
“卖油嘴。”季蘅拿眼睛一睨,带着盈盈笑意,“夜里该让厨房多蒸些沙果,也分给你食。”
“单赏奴婢一人的?”
“怎么?”
绫戈噘嘴:“那指不定怎么被郎主讥诮呢!”
“他无端讥诮你做甚?要说细宝羡慕还差不多。”
“拈酸吃醋啊,独独记恨绫戈我最招娘子青睐。郎主可怜相,只剩挨训的份!”
季蘅却脸色半愠,心叹怎么连这丫头都被自己惯得愈发口无遮拦了,不由斥道:“泼胆,真有你的,连袁熙也敢揶揄,好,赶明儿当真祸从口出了,只算你一人的,千万别连累我们!”
绫戈其实很有谱,不过在娘子和姐妹们面前才敢放肆些,这会儿忙找补:“奴婢不够聪明,更不傻,谨记娘子教诲,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出不了差错,也绝不会混淆。”
“适才还在被稚童钳制,现下倒口齿伶俐了。”瞧她仍是俏皮,季蘅迈步快了些,故意不与其并行,堵搡了一句还不过瘾,又扭头看她,继续道,“什么人啊鬼啊,我管不着,你只消记住,莫要在人前捣鬼就好!”
这条蜿蜒小路沿着青甃,正要遇上个拐角,话毕撤身之际,季蘅衔在嘴角的半笑还没消逝,就与那处忽然出现的女子迎面撞了个满怀。
身后的丫鬟都吓得不轻。
“娘子!”
好在季蘅眼疾手快,抛弃了挽救竹简,选择牢牢托住对方的手臂,以至于两人都没有跌倒。
定睛细看,瞧清楚了那张脸,原是刘女君的外甥女、袁尚的妾室——温令磐,另一只纤纤玉手正捂着胸口,魂儿差点吓飞。
“你没有事吧?”
她惊魂甫定,才发现眼前的是袁熙之妻甄氏,连连摇头,这气都没喘匀,就要欠身问安:“妾有罪,冲撞了甄夫人……”
季蘅还没来及松手,正好拉起她,使其免礼:“怪我,倒着走路,竟顾后不顾前的。”
“是妾身方才想事情想出了神,没得避让。”令磐孱羸,被她的侍女扶至附近的小亭里坐下。
至于不幸坠地的竹简,幸好没摔坏,已经被绫戈拾捡起来,季蘅体谅人,怕她受累,下意识取回了自己原先搬的。
令磐捏帕子拭了拭沁汗的鬓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涨红着脸嗫嚅,目光溜了一道,最后停留在竹简上,挤出一个讨好的表情:“夫人博识。”
“娣妇谬赞,儒家五经我只堪堪过目,懂点皮毛而已,不过看得泛,涤烦解闷。”
“不敢当!”令磐恍过神,诚惶诚恐道,“妾乃侧室,万万担不起夫人的一声娣妇,您直唤温姬便是。”
季蘅只好得体地笑了笑,没打算与她多纠葛,准备再客套几句就离开:“以往都是在君姑跟前才得相见,不想你我今日竟在这里唐突了,也算有缘。有空来景明院做客,趁西北角那棵红枫还没烧尽,届时一块品茶赋颂。”
温家是书香门第,令磐自小养善,颇通诗赋,也好风雅。听到对方屈尊邀期,她的眼底难免闪过一丝惊喜。
互相拜别后,绫戈等那怯怯乔乔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再忍不住提醒:“听好些人说,那位温姬手段恶浊,看上去虽软弱无能,实则曾瞒着女君做过有辱门楣的腌臢事,只为谋求嫁给三公子。娘子还是不要与她多往来。”
“哪里传的闲话?听着就荒谬。”
“并非奴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三公子尚未娶妻,好好一个贵女如何就直接奔着做妾去了,而温家也一声不吭,难道不稀奇么?再者,她是女君的亲外甥女,却一直不受待见,想来那些流言错不了。”
季蘅半信半疑,只道:“寻常礼遇罢了,焉敢交浅言深。还有,既是不光彩的,无论真假,往后也不要学他们过嘴这种事了。咱们与温氏井水不犯河水,没道理余人口舌,平白结怨。”
“诺,奴婢明白。”绫戈说,“可您方才对温姬说的那番话,听着不像客套话,难保人家信以为真了,赶明儿就跑到咱们院子讨茶喝。”
“那又如何,来了都是客,也不少谁一口吃的,莫要褊急。”
两人过了亭桥,前面便是通向景明院的连廊,还遇上几个清秀的小厮见礼,等走远了,季蘅才反应过来,懊悔没有喊他们帮忙。这些竹简虽说没多重,但抱着走久了,难免吃力。
“娘子累么?”
“都怪这地界太大,”她的手臂略感酸涩,人却不肯认输,咬咬牙,“步子快些,就要到了。”
“您还是交给奴婢吧,奴婢力气大,再搬几卷也绰绰有余。”绫戈见她脸色不对,忙劝道,“等会儿若被缦双他们看到,一准骂奴婢偷懒。”
“那我进门前再给你,不使你受累了还遭数落。”
却不想这股酸痛因为自己的逞强变得后劲十足,晚膳时,季蘅用调羹舀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袁熙留意到这般失态,咽下一筷子冬葵后,佯装漫不经心地旁敲道:“今日阿母摆宴麒苑,玩得可还尽兴?”
闻此,季蘅微怔,似在认真回味,半晌才答:“麒苑的菊花开得极好,哪处都比不上,就是短短三日已逛了两遍,到底有些没趣;席间的菜品多膻荤,但瞧着也都寻常,我没什么胃口,只顾横饮大嫂亲酿的菊花酒了,那个倒很不错;至于赴宴的娘子……”
“没有人欺负你吧?”
“平白无故的,干嘛这样问,我又不是去吃鸿门宴,还能遇上舞剑的项庄不成。”
“没有就好,”袁熙往她碗里搛了块羊肉,“我这不是惦记你么。”
季蘅轻笑一声,忽道:“倘或养了条狼犬牧羊,自然不会再担心我的庄园被寻常动物招惹,真碰上不长眼的,也不用旁人提醒,早就放狗去咬了。可若来的是什么老虎狮子,我放不放它,都于事无补,更不消你多问一句,除非神仙听了显灵,使它变成射石搏虎的飞将军、百步穿杨的养由基。”
袁熙不知真傻,还是装傻:“你的话,我愈发听不明白了,跟猜谜似的。不过,下个月冬狩,或许能给你弄张猛兽皮子!”
“又不带我去,何苦特地跟我说,将人的兴致勾起来了,却只能憋回去,好狠的心。”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①。你若真想去,等再过几日,我闲下了,深山野墺任你挑,如何?”
“唬谁,反正我再不信你了,”季蘅搛起羊肉蘸着蒜泥,“记得夏日里某人还说过,要带我去什么崧留山避暑,等到天凉透了却连小土坡都没见着。哎,万万不敢指望旁人。”
袁熙不免心虚,讪讪闭了口,辩解的话是蹦不出半句,已被抹了一嘴浆糊,他避开对方略带调侃的目光,露怯似的再送去几块肉片。
两人的筷子还暗暗较了会儿劲。
用过晚膳,丫鬟又捧上刚瀹好的茶汤。季蘅手里的那盏是石斛胎菊茶,她揭开盖子,推了推沫:“正好,近来燥气旺,眼睛干涩得很。”
“何止呢,最近您夜夜对着那晃悠悠的烛火,不是绣花,就是看小字的,可不就苦累了眸子。”缦双说,“绫戈今日带回的书,奴婢先收着了,您想看,且等明日再提。”
“咦,伶子予的《飞燕外传》我才看了几句……”季蘅俨然不太愿意,但又怕当面寒了缦双的心,只道,“绫戈呢,让她过来。”
“她现下可没空,正吃着娘子赏赐的沙果,挨嘴馋的细宝几眼瞪。您还是乖乖喝尽这碗茶汤吧。”
这边哄笑,丫鬟淳尾在另一端拾掇袁熙刚换下来的外袍,边插嘴打趣:“自古都是下人羡慕上家,可奴婢偏偏羡慕奴婢了。若阿母当年将女儿卖给甄家就好了,定要竭力争一争伺候夫人您的差事。”
“现在也不迟啊,”缦双说,“咱们娘子对谁都好。”
季蘅直言不讳地在旁戏谑:“嗯,若真的愿意,改日我与你家郎主和离了,你直接告诉他,要随我走。届时,我带你再醮,那不就同缦双她们一样都是陪嫁了。倒不必羡慕旁人。”
听见泼辣的“和离”二字,淳尾不免有些慌,忙道:“呸呸呸,怎么说着说着要变成大罪过了,您快别吓奴婢,这种玩笑开不得!”
“瞧,还羡慕我们么,一年十二月二十四节气,哪一日省得被娘子寻开心?她连自己都玩笑,你也别怕,听多些荒唐话,习惯就好。”
笑久了,季蘅实在乐得脸蛋疼,喝完茶,又见红枭捧了盆水过来,要给她热敷,便直接脱掉了外袍,又挽起单衣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
恰巧袁熙沐浴好回来,他似乎听着不少闲话,板了张俊脸,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想再醮到哪儿去?”
他一个眼神屏退左右,甚至主动接过巾帕,跪坐在季蘅身旁。
“玩笑话罢了。”
“玩笑?我怎么觉得像是心里话?”
“那你就管不着了。劳燕分飞并非谁的过错,到底是各还本道,各自珍重。”季蘅没有拗气,只是突然想到了他们的未来,以及一个似乎无法避免的名字,即使那人目前还不知相貌,仅仅是个刺痒的代号。
袁熙早已醋海翻波,又因为嘴笨,不知该驳斥什么,便沉默垂下眼皮,托起季蘅的手臂,一寸一寸替她热敷。
见状,嘴硬心软的季蘅不由生出一丝悔意怅然,她抬手抚向袁熙的脸颊,温存道:“天长地久自然很好,可时值乱世,八方风雨,动荡不堪,能保全性命已是最大的奢望,倒不必强求其它。”
“你说得原不错,但这话却不该由你来说。有袁家在,便是八十方风雨也淋不着我们夫妇。”
瞧瞧,连袁熙都这般过度自信了,更何况他爹、他狂妄的兄弟们,难怪官渡会输。
“还是你觉得——那讨逆将军孙策,更能遮风挡雨?”
季蘅听得奇怪,这会儿怎么忽就提起毫无交集的孙策了,难不成袁氏已经猖狂到藐视曹操,直接开始妄想越过长江天堑了?
她不太理解,有些虚以委蛇:“是,天下没人比得过袁家神通广大。”
袁熙的脸色果然和缓些:“你明白就好。”
季蘅愈发云里雾里,但无暇猜度他的真实心思,转而道:“既如此,明察秋毫的袁神通,能否答允草民一件小事?”
“且说出来听听,旁的好谈,成百上千件皆不在话下,唯独什么许你和离、要我纳妾之类的混账话,想都别想,下辈子也绝不答应!”
“咦,你这忠心表得正是时候。”她似笑非笑,将手抚在袁熙的胸膛,“我也确实有错,总口无遮拦,讲些不得体的话,伤了你的心。”
“弥儿……”
见他逐渐温驯,季蘅再开口:“只一样,往后但凡我认真同你说的,无论当时听起来多不成话,也请你相信、记牢。”她顿了顿,反复强调,“你千万要信我。”
“嗯,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信。”
“当真?”
袁熙信誓旦旦:“只要你以后将‘和离’二字嚼碎了咽进肚里,再不提一句,便叫我相信海底有树,沙丘有鱼,董仲颖赤胆忠心,曹孟德功成不居……那也是肯的。”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好。”
季蘅抱住他的颈脖,细细打量他的脸庞,语息变得柔媚,像浸透了月光的秋水。
“我知道,你是个极好的人。”
袁熙竟鼻尖一酸,有些委屈,将脑袋轻轻靠着她的肩头,松了口怅然的气。
①《左传·隐公五年》
ps.甄尧这叛徒早就把季蘅“喜欢”孙策的事告诉袁熙了(扶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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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书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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