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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   太后生前不肯搬到宁寿宫,她一合眼,皇帝便将她的梓宫移到宁寿宫,停灵三天,才迁至寿皇殿。
      每日三次致祭,一直平稳规律,眼看除服的日子也快到了。
      开头的几天,吃食的供给忽然中断,问及管事太监,对方茫然以对,说不知道还有我的份。初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后来一想,我既不是嫔妃也不是公主格格,自然没有宫中份例。食物倒没什么要紧,小妹那边添双筷子也就行了,只是没有例冰供应,着实吃了点苦头。紫禁城的夏天太热了,晚上睡在竹榻上,只觉得身下的篾席热得发烫。
      后来便好了,吃食、衣物、冰块,每日都按时送来。我想兴许是内务府发觉了遗漏,总算没彻底忘记还有我这么个人存在。
      又过几日,张起麟捧进来一张色呈乳白的席子,说是内库拨的,比我现在用的篾席凉快。东云好奇,抚着光润的席面问:“这是什么制的?福晋,当真比竹的凉爽呢!”
      我瞧了两眼,只见编丝柔白细薄,非竹非草,也不像丝麻之类的织物,抬手一摸顿觉清凉滑腻。心中便感不安,皱眉道:“拿下去吧,我不用这个。”
      “主子,您这两天睡不好,这席子用着能舒服不少。”张起麟劝道。
      我冷淡地重复一遍:“拿下去。”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指挥小太监将席子卷起抱了出去。
      东云奇怪地问:“福晋,怎么了?”
      我转身回了里间,在木炕上坐了,答道:“那是象牙席。”以前曾听说过,是用特别的方法将象牙煮软,抽丝后编成,费料费工,一张需银八千两以上。我总联想到被屠戮的大象,所以也没想去弄一张来用,没料到今儿终于见识了。这种东西,怎么会随便就由内库拨来我这里?头隐隐地疼,总觉得不会这样便了。
      东云“啊”地一声轻呼,便不再响,为我轻轻按摩太阳穴。

      这日下午,小妹和我一起从灵前致祭回来,便留下与我喝点解暑的冰饮说说话儿。张起麟叫人抬了柏木冰箱进来,东云开了盖子,那丝丝的凉气便烟雾似的飘出来。她拿出早搁里头的一个粉彩兰草罐子,倒了两碗酸梅汤,递给我和小妹。
      我对她道:“你也给自己弄一碗去吧。就是别贪凉吃多了,小心闹肚子。”
      东云笑着答:“知道了,福晋别老拿我当孩子。”
      小妹掩嘴笑,支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跟着东云一块儿去,并嘱咐道:“与她去吃冷饮吧。我在姐姐这儿歇歇,唤你了才来。”那丫头便答应着走了。
      我们喝完了酸梅汤,便在罗汉床上各据一头,斜靠着闲聊。小妹道:“十四爷晋封郡王,恭喜姐姐了。”
      “嗯,不错。俸银能多好几千两呢。”我点头,想了想又道,“连带我的朝服冠上还能多弄两颗东珠,那也是好的。”不过现在我们都还穿着孝服,小妹头上戴着一小朵白色绒花,我则插了一根银簪。

      午后容易犯困,因为摆了冰箱,室内显得稍稍凉快,我俩说着话便都盹着了。睡梦中,朦朦胧胧似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小妹不在身边,却听见“喀嘞”声响,转头望去,竟是皇帝挑了竹帘跨过门槛,朝这边走来。
      我睡眼惺松,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头重脚轻地爬起来,也没趿鞋,赤足踩在地砖上。他也是神情恍惚,却仍一步步逼近来,我反射性地后退,几步之后,背就顶到了墙。他一把抓住我的右胳膊反剪在我身后,扣住我的下巴唇就压了上来,我用另一只手推他,他便握着我的左腕压在墙上。
      “你住……”我拼命挣扎,可一开口,他的舌便探进来,将我的声音堵了回去。“唔……”我感觉他在我唇上舔吮啃咬,既难堪又惊恐,想狠狠咬他,却下不去口。我乱了呼吸,不知被什么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这才离开我的唇,可仍搂着我,轻轻抚拍我的背。我一边咳嗽一边推他,他却是不放手,竟还吻到我脸侧。

      他的禁锢惹急了我,这种情形渐渐和某些记忆重合,莫名的恐惧让我失去理智地推他打他抓他。纠缠中,只听见“咚”一声闷响,手肘撞到了旁边的紫檀立柜,一时间疼痛钻心。“伤着了?让我瞧瞧。”他说着便要卷我的衣袖。
      我一掌甩过去,他偏头躲避,只指尖刮到了他的脸颊。他一手握住我的双腕,柔声道:“别动。让我看看伤着哪儿了。”说完将我的衣袖一点点推上去,我疼得右臂几不能动。白色的衣袖已沾了血痕,看来是破了皮了。布料蹭到伤处,我吸了口凉气咬住下唇。当肘部全露出来,便能看见大块青紫的淤痕,血流得不多,鲜红的半凝结在破损的皮肉上。
      他往伤口轻轻吹气,问道:“很疼吧?”
      我像被蛰了一下,战栗传至心脏,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痛。闭上眼,尽力让心绪沉静下来,才能平稳地道:“放开!”
      “你总是叫我放开。”他托着我受伤的右臂,叹息道。
      我缩回胳膊,侧跨了一步,他却又依上来,我用左臂抵在他胸口,道:“男女之事,殊途同归。万岁爷难道是要强迫我不成?”
      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反问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强迫你吗?”
      我有一瞬间地失神,旋即别开脸道:“没有。”
      “对,没有……”他喃喃自语。
      我乘机推开他向门口奔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又被他抓着胳膊扯了回去。我强忍着疼痛,冷冷道:“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一震,松了手,我挣脱开来,抱着右臂后退了几步站住。他追上来,我挥开他探向我的手,睨着他道:“别碰我。”
      “要不要紧?”他缩了手,望着我的右臂问。
      “不碍。”
      他轻叹一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你不是雍亲王,更不是皇上。”我打断他。
      他怔了一会儿,继而冷笑道:“不是说放手去做么?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祝福!”
      我止不住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震惊。形同陌路多年,每每他用漠然、轻视,乃至憎厌的眼光看我,总抑不住难过。原来,他不是不记得……可事到如今,他还到我这里找什么安慰?我不想答他,沉默片刻后问:“准备关我到死吗?”
      他却望着我反问:“你就这么想走?”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点头:“是。”
      他冷哼一声,跨步上前就将我打横抱起,我一阵眩晕后被他压在罗汉床上。他咬着我的耳垂,道:“朕在这儿幸了你又如何?”
      “你说‘幸’?”我冷笑,转开脸道,“随便你。”我瘫在那里,只觉累得无法动弹。他左右不过是为了泄愤,只要不当自己活着就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他从我身上挪开,抚着我的脸道:“你从来都这么让人恨……罢了,喜欢去哪去哪!”说完起身,走到门口顿了顿,道:“手肘……叫御医来瞧瞧。”说完“啪”地打开帘子出去。
      我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撑着坐起身来。头有些晕,按了按太阳穴,刚缓过来,一抬眼却见小妹靠隔门站着,定定地望着这边。
      她见我看她,便走过来,将手上拿的一件素色袍子搭在床围子上,柔柔地道:“我怕姐姐就这么睡着凉,进屋去给你找件衣裳。”小妹连假笑也没有,脸上眼里都是冰凉。
      我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望着地平上自己的鞋,道:“别让他知道你在里面。”
      小妹牵动嘴角,笑得极是落寞,“嗯”了一声便坐到床上,倚着围子,望着竹帘出神。

      释服当天,我就禀了皇后,带着冬冬到太后灵前磕了头,便要出宫去。到了顺贞门,却被人拦下,刘玉笑着上来打千请安,道:“福晋请留步。”
      我睨了他一眼,道:“似乎,公公每次见我都说这句。”
      他赔笑道:“福晋说笑了。奴才今儿奉旨送福晋。”
      “是么?有劳了。”我点头,便携了冬冬越过他往前走。
      他追上来拦住我们,对冬冬道:“格格,送到这儿便是,随奴才回去吧。”
      冬冬竖着眉毛喝问:“你什么意思?”
      他躬身回道:“万岁爷下了旨,要于宫中养育格格。”
      “我不要!”冬冬怒瞪他。
      刘玉又道:“格格千万别这么说,日后您便是三公主了。”
      他给候在周围的几个嬷嬷太监使了眼色,他们便围上来作势要拖冬冬。冬冬跺脚,急道:“你们谁敢!”他们只做未闻,冬冬哪经过这阵仗,骇得躲到我身后。
      我知道不能善了,便护住她道:“住手。”
      “福晋有什么吩咐?”刘玉抬手暂止了他们行动,微笑着问。
      “可有皇上手谕?”我恨得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刘玉客气地回答:“奴才只是传万岁爷口谕。若福晋有疑,可随奴才陛见。”
      他要夺走我的女儿,而我无计可施!权力虽未必能让他凡事如意,却足够他使别人痛苦。
      我知道今天必须离宫,否则夜长梦多,不知还会被关至几时。而冬冬……我搂着她,吻她的头发,轻抚她的脸,道:“你长大了,好好照顾自己。”
      冬冬惊恐地望着我:“额娘……”
      我放开她,转身从洞开的左侧门出去。身后冬冬哭着喊:“额娘,额娘,别丢下我!”我咬着牙,强忍着一次都没回头。以后,舒嬷嬷会照顾她吧。
      “福晋……”东云扶住我。
      我搭着她的手,上了等在横街的肩舆,对护送的太监道:“走吧。”在神武门又受一次盘查,便得出宫去。

      十四又被打发去了遵化,我就没有回府,换乘马车,直奔汤泉会他。经人通传后,他匆忙出来迎接,见到我时满脸惊愕。
      我抚着他胡子拉渣的脸,笑道:“一月不见,竟成虬髯客了。”
      他使劲抱了我一下,握住我的手亲吻掌心。我挣出手,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记,抱怨道:“痒!”
      “噢!”他抓了抓被敲的地方,望着我只是笑,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向我身后张望,问道,“冬冬呢?小丫头留府里了吗?你怎么没带她来?”我顿时语塞,不知怎样作答,他发觉我神色不对,敛了笑意,问:“出什么事了?”
      护送的太监代答道:“回十四爷,万岁爷舍不得格格,留她在宫里住。日后还要册格格作三公主。”
      十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进了屋去。正当我疑惑时,他却回转来,手中还提着佩剑。我忙迎上去按住他拔剑的手,半露的剑身亮晃晃的金属光泽吓得那太监转身就跑。
      “我要杀了他!”他咬牙切齿地道。因为我挡着他,他便抓着我的胳膊想推开我,却握到手肘伤处。我皱眉,咬牙忍痛。他大约发现不对劲,急忙松手:“怎么了?”
      我见并没有血迹渗出来,心想幸好伤口没破,便回道:“前几日不小心撞到床柱。”
      “总是不小心……”他不敢碰我,便被堵在原地。
      我闭上眼,依到他怀里:“是我把冬冬留在那儿了。”他身子一震,却没拒绝我靠近。我一手压在他肩头,轻道,“她不跟着我们,未必不好。”他渐渐放松了力道,任我还剑入鞘。

      傍晚开始打雷,一场豪雨洗祛了盛夏的暑热,使得入夜时十分凉快。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敲着地面的石板,很是悦耳。
      “困了吗?”十四环着我的肩问。
      “嗯。”我支着下巴靠在炕桌上,眼皮有些沉重。
      他吻我的脸颊,道:“睡吧。我去东头那屋。”我睁眼看他,他微红着脸解释:“额娘还未过百日……”我笑道:“好。委屈你让屋子给我。”于是他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但睡到夜半,他又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摸到床边,将我吓醒了。我惊魂稍定,揉着睁不开的眼,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认床?”
      他把我推着挪到里面,爬上床来在我身边躺下。我翻身向里,他从背后搂住我,在耳边轻道:“睡不着,让我抱着你就好。”
      我动了动,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重入睡梦。

      ************************
      百日居丧,十四不剃头不修面,到了七月,头顶上已经冒起半寸长的青茬。盂兰盆节这天早上,我又被他满腮浓密的胡须扎醒,踢他踹他只是不理,还更靠过来蹭我。我揪着他两边耳朵弄开他的脸,他这才醒过来,咧开嘴笑:“醒啦?”
      我皱眉道:“熊一样的,不许笑。”
      他摸了把自己的脸,还是笑:“嘿,是有点邋遢。”
      我叹了口气,半坐起准备换衣服,推开他道:“算了,习惯就好。”
      没料到他忽然猛扑上来压着我,气息急促地喃喃:“宝贝,你的衣裳没穿好……”
      谁会在睡觉的时候关注仪容仪表?而他粗鲁的动作,扯得我睡袍的系带愈加松脱,胸脯露出大半。我去拢衣襟的时候,他便开始啃我的脖子。我不得不阻止他,用小臂挡开他的脸,蹙眉道:“还有一个多月呢!”
      他臭着张脸,从我身上爬起来,背对着我坐在一角抱怨:“谁让你勾引我!”
      我懒得理睬他的混蛋指责,撩起帘子下床更衣,回道:“哦,那你晚上独个睡吧。”刚穿好兜衣,便被他从后面抱住,这家伙咬着我的耳垂说:“别生气嘛,下回你怎么勾引我,我都忍着,好不好?”
      我回头睨了他一眼,道:“帮我把袍子拿过来。”
      他从衣架上一把拽过我的衣服,撩起我的长发,轻吻我的肩膀,才帮我套上。我一只手系扣子,空出另一只手抓了抓他的大胡子,道:“到时候该修修。哎,变身大熊就这么得意么?”

      梳洗完毕天还未亮,十四得赶往景陵参加今日的中元大祭。我送他出门,之后便唤上东云她们一起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
      午后想小睡一会儿,却有太监禀报说,十三来访。请他到花厅奉茶,笑道:“怡亲王,别来无恙。”
      十三啜了口茶,搁下茶盏道:“同样的称呼,出自你口总觉着与人不同。”
      “哦,怎么不同?”
      他叹气道:“你说起来,让我觉着亲王封号是个好笑的东西。”
      “啊,抱歉。”我忙认错。语气是太不尊重了吧,对着十三不知不觉就轻松起来。这时想起十四,便问:“十四呢?祭礼结束怎么他没跟你一块过来?”
      十三摇头道:“之后我去祭奠额娘,以为他先回来了。大约是和什么人说话耽搁了吧。”他对此并不在意,稍倾了倾身,望着我又道:“冬冬丫头这些日子看来不大快活。”
      一个月没见女儿了,真想她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怔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丫头还好吗?”
      他叹气,说:“前些日子见到我便哭着说‘额娘不要我了’,可怜得很。”
      “她向你撒娇啊……”我用杯盖轻轻拨着茶叶,道,“对了,也是换季的时候了,我让人给她裁了些秋冬的衣裳,正巧你来了,帮我带去给她吧。”
      十三点头:“好。有信吗?我一并带给她。”
      我抿了口茶,让淡淡的涩味在唇齿间散开,摇头道:“不用了,代我多看看她就好。这孩子,不知道又长高了没有。”
      “在聊什么?”插话的是刚挑了竹帘进屋来的十四。
      “没什么。”我不想在他面前说冬冬的事,以免勾起他的不快,便道,“看你满头汗,外头这么热么?”
      “嗯,老大太阳。”他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湿毛巾,抹了把脸。
      “胡子上也擦擦。”我说。这么毛茸茸的,不热才怪呢。
      十三在一旁看着我们,沉默不语。我转向他问:“留下用饭可好?”说完才想起如今情势,他若留饭留宿,还真不知道宝座之上的那位会作何感想。于是便笑道:“还是算了,你事忙,早些回京才是。”
      他却道:“这时辰走,恐怕回到京里城门都关了。叨扰一晚怕是免不了的。怎么,还想省下这顿不成?”
      十四自进门,连招呼也没跟十三打,这时却插进来冷冷问:“你确定不打紧?”
      十三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十四阴恻恻地笑:“既然如此,做弟弟的不妨招待。”我闻言皱眉,极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抄起折扇在他已长成板寸的头上敲了一记。“嗷!”他抱头痛叫,不满地瞅我。我瞪他,他便委屈地耷拉下脑袋,脸上讨人厌的诡异表情也自然没了。

      晚饭开在花厅,席间没人说话,除了盘盏碰撞的声音便只闻虫鸣。我给他俩斟了酒,十三举起酒盅敬十四,十四面无表情,却也没扫他面子,拿起酒盅与他碰了下,“叮”一声后,两人同时饮干。
      如此默然饭毕,十三要告辞去休息,我喊住他,道:“待会儿放灯,你一块儿吧。”
      十三答应了,十四却哼哼,被我掐了胳膊才消停。
      行宫外不远处就有条河,我们三人并肩而行,月色极亮,不过我还是提了盏玻璃罩灯。身后原是跟了大队的仆从侍卫,十四将他们逐开了。这些人身负要责,若不是看在十三的面上,定然不肯离远了去。十四尚自忿忿道:“这群狗崽子肯定还蹲哪儿瞧着。哼,怕爷飞了不成!”
      “本来也不用把他们全赶跑,还能帮衬着拿东西。”我轻声埋怨。
      十四瞧着我道:“那灯很重吧?来,我帮你提着。”说着把包袱往肩上一扛,空出一只手来。
      “不用。”我向旁边让了让。前面乱草夹着的小径逐渐狭窄,我抢上几步走在前面。十四却拽着我左边胳膊,把灯抢了,硬把我挤到他身后。我很不乐意,十三却不帮我,从后面扶了我一把,道:“别逞强。”
      我拿他俩没办法,只能委屈居中。在虫蛙伴奏中前行,水流声渐大,应是快到河边了,我忽然有些怀旧,感慨道:“上回我们三人一起出门是什么时候?”
      十三先答了:“四十三年吧,一块儿上庄子玩儿,容惠还跟着去了。”
      “容惠那时还是丁点大的孩子。”我笑,“快二十年了呢……”
      十四把包袱搁在鹅卵石滩地上,揽着我道:“说起来,咱俩也是青梅竹马。”
      我白了他一眼,道:“什么青梅竹马,我认识你们的时候都多大了!赶快把灯都拿出来,你粗手粗脚的,别压坏了吧。”
      十三已经忙碌着把由他捧着的水灯一一点上。十四拿起一盏新鲜荷花做的灯,问道:“这是你做的?”
      “嗯,今早叫人去摘的花。不知先皇是否喜欢?”我手工普通,但胜在花朵新鲜娇嫩。我点燃了安在花蕊中心的蜡烛,将它轻轻推向河中央。
      十四搂住我道:“皇阿玛一定喜欢的。”他又拿了盏一式的,交给我点了放出去,道,“这盏给额娘。”
      数十盏河灯随着水流飘向下游,我们三人站着目送那些明明灭灭的微光消失在远方,唯愿逝者泉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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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坏人,非常坏,别理我!
      上扬、天蓝生日快乐!虽然已经过了O_O
      把晦气赶走,把新年迎来,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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