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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数月后,春暖河开,金陵城外一排烟柳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远处驶来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那排烟柳旁。

      “小姐,金陵到了。”丁香掀起车帘,轻轻晃了晃正在小憩的林溪月。

      林溪月睁开眼,坐了起来看向外面,即便是在城外,来往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与遥远的朔州城格外不同。曾经就是在这里,她穿着一袭嫁衣,脱离了原本的囚笼,被送往遥远的朔州,而如今,林溪月低下头,轻抚着已经隆起的腹部,思绪不觉回到几个月前。

      那时她签下和离书之时,便已萌生了永远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遣走所有人后,她只在那庄子待了三天,随后便带着丁香离开了那里,一路辗转着朝南边走去,也有数次走错了路。

      再后来因为身体不适,便找了个小镇落脚,然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思索了一整夜,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之后便凭着一手医术,在这座名叫平安镇的地方住了三个多月,她本想永远住在这安静的小镇里,后来发现这里离朔州很近,冬日又冷又长,于是便在胎稳之后,离开了那里。

      “我们要回林府吗?”丁香见林溪月儿一直看着外边,也不说话,迟疑地问道,虽然她并不想回去,但她们实在无处可去,且小姐还身怀六甲。

      “不回,去福陵山吧,我记得那附近有座小镇,我们在那里落脚。”林溪月放下帘子,重新倚回车厢的角落,闭上眼睛,这段日子,她越发地困倦。

      ***

      遥远的朔州镇北将军府,陆少虞坐在中间,闫妈妈等人紧张地围在一旁。那位被接到将军府的李大夫,捋了捋胡子,又盯着陆少虞看了一会儿,然后绕到他身后,慢慢解开那缠绕着陆少虞眼睛的层层棉布。

      陆少虞缓缓睁开眼睛,不同于以往的一片黑暗,他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线,接着那丝光线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他抬起一只手,盯着手心里的掌纹,良久不动。

      “如何了?”老大夫瞧着陆少虞的眼睛,问道。
      “能看见了,但很模糊。”陆少虞放下手,抬起头轻声道,无论如何,他终于能看见了。

      “视力受损在所难免,再用一段时间药,或许能好一些,但要想回到从前的视力,是不可能了。也多亏了小月那丫头,若不是她补全了那张古方,老朽不知何时才能将这药配制出来呢,半年里眼睛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了。”李大夫感叹道。

      陆少虞听见小月二字,神色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那日他醒来后,就要去找月儿,被赵宣等人连忙拦了下来,闫妈妈又告诉他,那位李大夫已研制出了治疗眼睛的药方,已准备好为他治疗眼睛。在众人的劝说下,他决定等治好了眼睛再亲自寻找月儿,同时又派了赵宣在周边探查,甚至乔装进入燕赤境内探听消息,但也一无所获。

      “将军,李大夫嘱咐,这段日子要多闭眼休息,还有就是莫要情绪太激动,对您的眼睛不好。”祥安看着陆少虞眼角的泪,小声提醒道。

      陆少虞这时才发现,那老大夫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身边只剩了祥安一人,遣走祥安后,他并没有在屋子待太久,而是顺着那条熟悉的,石头铺的小路,慢慢走到那药圃。只是这次,他不能再靠感知找路,而是可以依靠那模糊的视力来看路了。

      在那药圃坐了一会儿,他才又回到栖云苑,自从林溪月离开后,这半年以来,他每晚都会回到又偏又远的栖云苑住着,那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

      推开屋门,陆少虞看着这间不大的屋子,一张楠木案几摆在靠窗的位置处,桌上除了一只梳妆匣,还有纸笔以及一幅卷起来的画。

      许久后,视线越来越暗,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天黑了,早已习惯了黑暗的陆少虞,这晚燃起了烛盏。

      桌上的纸张写了许许多多药草名字,每一页都一样,但剂量却又不同,被闫妈妈收集起来叠放在一起。陆少虞放回纸张,又展开那幅画,但画卷只展开到一半,他便颤抖起来,那画中的女子,与陆少虞记忆中,福陵山峡谷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再往下看去,最下方写着星星赠给小月姐姐,他记得那个女孩,那日送了林溪月一幅画,画的是她的模样,那日他虽然离得远,却听到了。他也记得,他们被困在山洞中的那几日,闲暇之余,林溪月同他说过星星送给她的画,很惊讶画里她的模样,竟然与五年前的模样极其相似。所以冥冥之中,他连她长大之后的样子都看不到了吗?

      这半年里,他回想起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万分懊悔。他至今还记得新婚那夜,她冰凉颤抖的手,也记得她的惶恐与怯弱。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心动,只是太执着于过去,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罢了。

      “如今早已开春,燕赤那头也消停了不少,一个月后,我将离开这里,入冬再回来。”枯坐一夜后,陆少虞将赵宣找来,告知了自己的打算,他已经弄丢过月儿一次,这次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经过一个月的再度用药,陆少虞视力又恢复了不少,带好行囊,纵马出城后,他又去了一趟那处庄子,然而依然毫无所获,守庄的人早已回来,战战兢兢答不出个所以然。

      他离开庄子,展开手心,看着那枚红色的小月牙,那是前几日,一枚很小的木雕不小心掉落,他在寻找时,无意间在床底的缝隙发现的,那夜她被逼无奈,与他相认时说出了这枚信物,最后却拿不出来,原来竟真的是遗失了,而自己那时还误会了她。他重新攥紧那枚月牙,纵马朝南而去。

      而这一找,不知不觉间五年便过去了。这五年来,入冬后他回到朔州,一边守着这边陲之城,一边走遍了朔州附近的每个村镇,开春后则是一路往南,风餐露宿,走遍每座城池的大街小巷。

      这期间他只在三年前,回过一次金陵,头一件事就是去了林家,处置了当年将林溪月推出车外的刁奴,虽未提替嫁之事,却已将那林远章吓得不轻,连夜将妻女送往乡下,第二日便找自己请罪,拙劣地解释当年因林萱月病重,不得已将庶出的女儿嫁过去,并且表示不会再将妻女接回。

      但这一切陆少虞并不在乎,他只想知道月儿去了哪里,得知月儿并未回过林家后,他不再纠缠林家之事,而是去了平昌王府。若是他没猜错,那日他与月儿所中之毒,皆与安芸沁有关,而他此次前去,并未费多少力,就查到了真相,因为陆景安与安芸沁离心了。

      安芸沁竟是太子陆景宣的人,认自己父亲为义父,又以南桑秘术蛊惑陆景安,令其对她死心塌地,他们那夜所中之毒,是来自安芸沁送给林溪月的临别礼,月满之时,那毒则会散发,是一种罕见的迷情药,药效持续七日。

      陆景安无比颓废,早已没了在朔州时的意气风发,却又舍不得处置安芸沁,只是下令将她软禁起来,陆少虞并未多加干涉,也没回安王府,只给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写了封信,劝他尽早离开这股漩涡,随后便去福陵山祭拜完母亲就离开了。

      近日,因安芸沁当年之事,陆景安与陆景宣之间的争斗,已趋于白热化,他不得已再次回到金陵这个是非之地,与父亲又吵了一架后,陆少虞只身去了福陵山。

      不知不觉间,他竟又走回那年他与林溪月住过的山谷,只是山谷中早已没了当年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有着袅袅炊烟的村落。那时他还在京中,便听人们常说福陵山钟灵毓秀,福泽极佳,于是便常有一些人搬至此处,想来是那附近的镇子已经住不下了,这些人才迁徙至此。

      他暂且抛下安王府的烦心事,在这小村落慢慢走着,不觉又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与林溪月住在山谷时的日子。突然一个粉嘟嘟的小小人影从侧面跑出来,撞到了他,因为太小,那小姑娘竟跌了出去,坐在地上,眼见着瘪嘴要哭。

      陆少虞忙将那粉嘟嘟的小姑娘抱起来哄,这些年他的戾气消了不少,即便穿着黑衣,整个人看起来也颇为温和。那小姑娘也很给面子地忍住了眼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睫上几滴泪珠半落不落,手里还攥着一只画着粉色鸭子的风车。

      “你家在哪里,叔叔送你回去。”陆少虞见了这小姑娘,心中颇是喜爱,竟还隐隐有种亲切感,语气温柔了不少,面上也带了几分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那里。”那小姑娘又瞧了陆少虞许久,确定没有了危险,才握着那只小鸭风车,指了一个方向。

      陆少虞一看,原来竟是一家医馆,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于是抱着这粉嘟嘟的小姑娘,朝那医馆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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